波切尼深棕色的眼睛透過墨鏡打量著林格妮,她點燃了一支香煙,林格妮則叫了一杯咖啡。
波切尼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
林格妮望著波切尼,波切尼的墨鏡反射出她身后的場景,她可以看到羅獵現在的狀況。
波切尼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摘下墨鏡,她的眼睛不完全是棕色,在陽光下隱隱泛出綠色的光芒。
林格妮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沒什么好怕。”
波切尼笑道:“死并不可怕,可最怕得是一個人活著另外一個人死了,活著的那個人還要遭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格妮道:“這樣說來,我更不應該跟你做生意了。”
波切尼道:“在歐洲,除了我沒有人敢和你談這筆生意,五十萬歐元對我來說算不上什么,我在意的是榮譽。”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榮譽,從一開始就不該欺騙我們。”
波切尼嘆了口氣道:“對于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很遺憾,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么小的交易我通常是不會過問的,至于你們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是我手下的主意,還好目前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后果,這樣吧,我答應你,只要你交出資料,我保證你們夫妻平安無事,不會再讓我的人找你們的麻煩。”
林格妮道:“只怕我交出你要的東西之后,我們夫妻倆馬上就會被追殺。”
波切尼道:“你想要什么?”
林格妮道:“我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一百萬歐元,你不用急于答復我,因為我缺乏對你的信任感,也沒有想起合適交易的地方,所以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考慮。”
波切尼冷冷道:“不用考慮,我現在就可以答復你,你會看著你的丈夫死在你的面前。”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聽到一聲慘叫,卻是從鐘樓上一人從高處摔落下來。
林格妮也被嚇了一跳,轉身望去,卻見趴倒在啊地上的人并不是羅獵。耳內的微型送花裝置傳來羅獵的聲音:“不用擔心,我沒事,你幫我告訴她,有一支狙擊槍同樣瞄準了她的腦袋,如果她敢對你不利,馬上她就會頭腦開花。”
林格妮按照羅獵的話原樣重復了一遍。
波切尼的臉色憤怒且惶恐,她看不到羅獵在什么地方,可有一點能夠斷定,剛剛從鐘樓上摔下的那個人是她埋伏在鐘樓上的狙擊手。
狙擊手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附近的警察馬上反應了過來,他們在附近拉起警戒線。
林格妮所在的位置較遠,所以并不在警戒的范圍內,不過仍然有不少客人出于安全的考慮起身離去。
羅獵站在鐘樓對面的高塔上,他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頭,中年人目光呆滯,全然不見剛才威脅羅獵的傲氣模樣,在林格妮去17號桌找波切尼談判的時候,羅獵趁機催眠了這中年人,由中年人帶著他去找三名狙擊手,羅獵已經將他們全部的武裝解除,至于那個剛剛墜樓的狙擊手,是因為羅獵同樣對他進行了催眠,就在這里,羅獵用中年人的對講機向他發號施令,狙擊手毫不猶豫地從鐘樓上跳了下去。
在羅獵拍擊他的肩膀之后,中年人清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頓時陷入惶恐之中,在敵人面前突然喪失了記憶,而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來到了這里,中年人想要去掏槍,卻摸了個空。
羅獵道:“去找你的老板,帶她馬上離開這里,在我沒有改變主意要殺你之前。”
波切尼重新將墨鏡戴上,林格妮道:“一周之后,我們在少女峰相見。”
波切尼道:“祝你們新婚愉快。”她已經徹底明白,自己所面對的絕不是一對普通的夫婦,這兩人的表現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
波切尼走向街口,不遠處有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在等待,她并沒有選擇馬上上車,而是走向一旁的集市,買了一束鮮花,湊近高挺的鼻梁前聞了聞,然后才踩著黑色細跟高跟鞋,不緊不慢地向座駕走去。
先于波切尼趕到車前的中年人殷勤地為她拉開了車門,波切尼上了汽車,中年人隨后跟了進去。
波切尼道:“讓獵豹暫時停止行動。”
中年人點了點頭,他打完電話之后,忐忑不安地望著波切尼,低頭道:“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
波切尼道:“桑尼,以你的能力本不該如此。”
桑尼道:“我…我被他催眠了。”
波切尼皺了皺眉頭:“羅獵?”
桑尼道:“就是他!”
波切尼道:“如此說來,他才是拿主意的人。”
桑尼道:“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波切尼取出一支香煙,桑尼慌忙拿出火機為她點上。波切尼抽了口煙,慢吞吞道:“說吧。”
桑尼道:“我懷疑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跟咱們做交易,從他們的手段和能力來看,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波切尼道:“你懷疑他們只是利用資料當誘餌,引我上鉤。”
桑尼道:“有這個可能。”
波切尼道:“他們底子我查得很清楚,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桑尼道:“可是如何解釋他們的能力?”
波切尼道:“也許不是他們的能力出眾,而是因為我的手下太弱。”
桑尼腦袋再次耷拉了下去:“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波切尼道:“中國人有句俗話,吃一塹長一智,犯錯不怕,怕的是犯了錯卻不長記性,無論他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都和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我要得是魚餌,只要吃到了魚餌,我不介意將釣魚人干掉!”
桑尼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吃到魚餌之前,波切尼應該不會再動他們兩個。
羅獵緩步來到17號桌,林格妮已經為他點好了一杯咖啡,微笑道:“坐在這里喝茶看風景倒也不錯。”
羅獵道:“談妥了?”
林格妮點了點頭道:“一周之后在少女峰見,具體的地點等她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再通知她。”
救護車的鳴笛聲響起,一輛救護車停在剛才從鐘樓上跳下男子的身邊,車上下來了幾名醫護人員將那人抬上了擔架。他很幸運,從鐘樓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并沒有摔死,不過傷得也不輕,估計要在醫院里躺很長一段時間了。
林格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辦法找到了那些狙擊手,還把他扔了下來?”
羅獵笑了起來:“我可沒動手,我只是說讓他跳下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跳了。”
林格妮啐道:“騙人!”連她自己都覺察到話中明顯的嬌嗔味道,她的臉紅了起來。
羅獵道:“我沒騙你,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催眠這回事?”
林格妮眨了眨雙眸道:“你會催眠?此前怎么沒有告訴我?”
羅獵道:“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你每天還能睡得那么安穩?”
林格妮咬了咬嘴唇,她發現羅獵也不是個純粹的好人。
羅獵喝了口咖啡,看了看暖洋洋的太陽,然后又抬起手腕,他在中年人桑尼的身上安裝了追蹤器,桑尼下了車目前正在前往圖恩小城的火車上。
林格妮聽他說完之后,想了想道:“這個人是波切尼的左膀右臂,也許從他的身上能夠查到一些線索。”
羅獵道:“至少不能讓我的追蹤器浪費。”
桑尼在圖恩車站下了車,他直接向阿勒河的方向走去,經過Obere廊橋的時候,他趴在廊橋上,等了一會兒,大概過了五分鐘,一名老年修女從他的身邊經過,修女停留了一下。
表面上看兩人似乎不認識,可只要稍加留意還是能夠看出,他們正看著同一方向。
修女望著下方從水閘中沖出的湍急河水,低聲道:“沒有成功?”
桑尼道:“沒有,他們很狡猾,波切尼栽了跟頭。”
修女道:“一定要讓這幫不義之徒受到懲罰。”
“嬤嬤您放心吧!”
羅獵和林格妮就站在不遠處的市場上,兩人都進行了偽裝,羅獵事先裝在桑尼身上的追蹤器將他和修女的對話實時傳送了過來。兩人對話的內容雖然不多,可是從中卻不難推斷出桑尼不單純是波切尼的人。
修女和桑尼已經分手,修女繼續向圖恩城堡的方向走去,而桑尼則繼續站在廊橋之上,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又似乎單純在欣賞著風景。
羅獵和林格妮交換了一下意見,由羅獵前往跟蹤修女,林格妮則在原地觀察桑尼的動向。
修女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因為歷史的緣故,這里共有兩條平齊的道路,羅獵走在右側的道路上,他所在的地方比修女所在的路面高出了將近三米,所以雖然離得很遠,仍然將修女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為了避免被修女發現,修女來到城市廣場,沿著傾斜的小路走向圖恩城堡。
城堡正在維護和修建中,小路上看不到游客,羅獵裝成游客的樣子,不時拿出手機拍攝周圍的景色,走走停停,看到修女走入了城堡北側的小門。等羅獵來到門前,小門已經從里面鎖上了。
羅獵圍著城堡繞了一圈,城堡現在不對外營業,他并沒有貿然進入城堡之中,沿原路去找林格妮,可是林格妮此時打電話過來,原來桑尼登上了從圖恩到施皮茨的渡輪,她也跟了上去。
羅獵并不認為和桑尼登上同一艘船是什么好主意,可林格妮已經上了船,想要勸她打消主意不可能了,羅獵盯住林格妮務必要注意隱藏,千萬不要讓桑尼發現他被跟蹤,約定他們在施皮茨小鎮見面。
從圖恩到施皮茨,火車要比輪渡快得多,羅獵來到火車站,進入車廂內,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平心而論,夏季的瑞士風光美不勝收,可羅獵卻無心瀏覽風景,對桑尼的跟蹤讓他意識到桑尼很可能是潛伏在波切尼身邊的臥底,他究竟是黑是白,代表何方利益?在伯爾尼的時候,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三名狙擊手的身上,卻忽略了對桑尼其他信息的關注,而桑尼之所以急于來此,他應該是擔心被催眠時泄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