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蒙奇·戴維看起來,他已經初步建立起了和孟紹原的“友誼”。
盡管,這份所謂的友誼是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
但是赫蒙奇并不在乎。
在他看來,任何人都是可以收買的。
任何人都是有價格的。
查理斯上校同樣也不例外。
既然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那么,剩下來的一切就好辦了。
孟紹原仿佛看出了赫蒙奇的心思,他讓施至成去外面看看,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
施至成也是個聰明人,一聽便知道這兩人有私密的話要談,隨即便走了出去。
赫蒙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上校,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你是一名軍人,職業軍人,無論是在卡巴那圖,還是在馬尼拉,你都表現出了充分的勇氣。從這點上你是毫無疑問值得尊敬的。
不過,在我和你的初次見面中,我卻又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和軍人完全無關的氣質。這種氣質是什么?我說不好。你可以告訴我嗎?”
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可孟紹原居然聽懂了。
赫蒙奇說的這種氣質,是自己長期在隱蔽戰線工作中積累下來的。是沒有接觸過這條戰線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到的。
赫蒙奇同樣如此。
哪怕他真的權勢通天。
“你說什么,戴維先生?”孟紹原卻是一臉的茫然:“什么氣質?我真的不太明白你說的。”
赫蒙奇笑了笑,并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上校,我總覺得你有一些事情并沒有說出來。”
“比如呢?”孟紹原很認真的問到。
赫蒙奇在那想了一下:“在我談論到生化武器的時候,你始終都沒有真正發表過自己的任何意見,這不正常,我說過了,你是軍人,真正的軍人,一個職業軍人當聽到戰場上出現了會嚴重威脅到自己以及自己部下生命的可怕武器,是不會無動于衷的。”
孟紹原淡淡說道:“因為,我早就已經知道了生化武器的可怕,并且在我潛伏在馬尼拉的時候,甚至還直面過可能到來的生化武器攻擊,萬幸的是,我成功的阻止了這場陰謀。
戴維先生,你說的沒有錯,我是一名職業軍人,正是因為如此,我見慣了戰場上的生死。甚至可以說,我的心都已經麻木了。”
赫蒙奇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過了一會才說道:“那不一樣,上校。我知道你在掩飾什么,而且我很確定。當我聽說你曾經去過杜拉普朗港,我更加明白,你一定在那里發現了一些什么。”
孟紹原想抽煙,但他沒有去掏煙。
他是心理學家,赫蒙奇一直在觀察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掏煙,通常的情況是,被質疑的一方有些慌亂,企圖用抽煙、吃東西這些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或者是想出對策來。
只不過,孟紹原是真的想抽煙。
果然,赫蒙奇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不光是在卡巴那圖或者是在馬尼拉,你都表現出了讓人驚嘆的勇氣,但這卻并不是你最值得尊敬地方,你知道,你讓人尊敬的地方是哪里嗎?”
看孟紹原搖了搖頭,赫蒙奇微微一笑:“在日本人還完全控制著馬尼拉的時候,你已經成功的打入了日本人的心臟部位,并且還得到了日本人的絕對信任,這一點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我雖然沒有做過諜報工作,但我甚至諜報工作的危險性,這需要有一顆大心臟,而毫無疑問的是,你就是擁有那顆大心臟的人。
一個成功的間諜還有別的什么優秀本質?善于發現一些別人無法發現的細微之處。日本人你都可以輕松的對付,我相信,杜拉普拉港的那些人的小伎倆,是瞞不過你的,上校。”
杜拉普拉港那些人人的小伎倆。
當他說出這句話,孟紹原心中一片雪亮。
也許“光榮美利堅”還無法完全知曉杜拉普拉港的全部真相,但至少他們已經很接近了。
但光接近沒有用。
他們需要證據。
而這也是赫蒙奇竭力想要拉攏自己的真正原因。
同樣,凱爾也甚至自己和自己的組織,被“光榮美利堅”盯上了,他一樣需要個破局的人。
而這個人同樣也是自己。
孟紹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被卷入到這種事件中來,絕對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赫蒙奇卻并沒有要孟紹原立刻回答什么:“上校,在杜拉普拉港,你是不是發現自己面臨著巨大的壓力?一種有形,也許是無形的壓力?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有些人總是竭盡所能,讓人揭開真相,為此他們會動用一切手段。甚至,當你決定不放棄的時候,還會直接面臨來自生命的威脅,我們是人,是人總會害怕的。”
現在,即便是孟紹原,也不得不承認赫蒙奇的口才很好。
至少從他現在說的話聽起來,他處處都是在為對方設身處地的考慮。
如果孟紹原真的不了解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對方的真實目的,沒準還真的相信他了。
“是啊,當生命面對威脅的時候我們總會害怕的。”孟紹原嘆息了一聲:“坦率的說吧,戴維先生,在杜拉普拉港,我的確發現了一些讓我覺得好奇的事情,但隨著調查的深入,正如你說的,一雙無形的大手出現了。
我處處受到了阻攔,甚至還被威脅。我是一個上校,甚至,杜拉普拉港也是在我的管轄范圍之內,但即便這樣,你能想象嗎,戴維先生,一個美軍上校,居然被人威脅了,而我卻還無法弄清楚威脅我的那些人的身份。”
赫蒙奇的眉毛跳動了一下,嘴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沒說出來。
他這些在評估孟紹原所說話的真實性。
問題是,孟紹原在軍統的時候,他的部下都熟知一句話:
孟少爺的嘴,騙人的鬼。
誰相信他誰倒霉。
赫蒙奇當然不知道這一點,他生怕漏電了任何一句話,很仔細的聽著孟紹原繼續說了下去:
“你說我害怕嗎?我當然害怕,怕的要命。我在戰爭中存活了下來,我知道活著有多么的寶貴,我絕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丟失在勝利前夕,就算再掙扎,我也要活下去。
我從馬尼拉調去了一支軍隊,那是為了揭開真相嗎?不,那是用來保護我自己的。戴維先生,如果當時你在現場的時候,你就能知道我有多么的絕望了。”
赫蒙奇當然沒在現場。
而且不管是凱爾還是那天參與到“紙巾計劃”中的任何人,都不會泄露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每個人都會守口如瓶。
可是,赫蒙奇卻從對方的嘴里感受到了一種絕望。
他能理解這種心情。
他開始愈發的相信查理斯上校說的話了。
孟紹原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戴維先生,我現在需要的,是忘記在杜拉普拉港的一切。盡管我有職責,但是,在沒有直接威脅到馬尼拉和美國的利益情況下,我是不會插手的。”
赫蒙奇一下就明白了。
查理斯上校這是在隱晦的告訴自己,不管在杜拉普拉港隱藏著什么秘密,都不會威脅到美國的利益。
赫蒙奇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但是,這卻讓赫蒙奇的認知更加變得清晰起來。
查理斯上校不但在杜拉普拉港有發現,而且發現的東西遠比自己預料中的要多。
但他卻并不愿意說出來,他在保護自己。
赫蒙奇問了一個問題:“上校,你知道‘光榮美利堅’是一個什么樣的組織嗎?”
孟紹原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毫不掩飾的詫異:“為了防止生化武器擴散,制止人類更大悲劇的組織。我為你們感到驕傲,戴維先生。”
赫蒙奇微微一笑。
能夠了解“光榮美利堅”的人太少了,一個遠在馬尼拉,終于生活在危險中的上校,當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他只是怎么也都不會想到,孟紹原早就已經解開了杜拉普拉港的秘密,并且和凱爾結成了某種形式上的盟友,凱爾也把他能知道的關于“光榮美利堅”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老實說,赫蒙奇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的,即便現在有人告訴他這一切,他也斷然不會相信的。
“是的,上校。”赫蒙奇振作了一下精神:“我們有自己的信仰,并且,我們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我們絕不允許任何人使用生化武器讓無辜者死去。這是最卑劣無恥的行徑。
在這一過程中,我們同樣也遭遇到了大量的阻力,但我們卻也得到了無數人的支持。這其中,不乏很多身居高位,但卻正直善良的人。”
來了,終于要來了。
赫蒙奇終究還是要展露出自己的真實一面了。
孟紹原卻若無其事地說道:“當然,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每個人都是善良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邪惡的,而這,也正是‘光榮美利堅’了不起的地方。”
“不,你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上校。”赫蒙奇接口說道:“我的意思是,雖然杜拉普拉港非常神秘,也許可以說是強大,但還有比其更加強大的勢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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