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科長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犯人”。
倒不是什么兇神惡煞,而是太配合了。
“蔡雪峰”一進來,不但立刻主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甚至還說出了其他“罪行”。
“我殺過人。”
“真的?”
吉科長一下來了精神。
“嗯,真的。”
孟紹原一本正經地說道:“還不止一個。”
“仔細說說。”吉科長對記錄員使了一個眼色。
“有一個人,他總是和我作對,結果我一怒之下干掉了他。”
“那個,具體的名字?職位?”
“小川次郎,日本陸軍駐上海特務機關的。”
“嗯?”
吉科長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你到底是誰?”
“我?壞蛋啊。”
孟紹原一臉詫異:“啊,你問我怎么會殺個日本人?湊巧,湊巧而已!”
“砰”!
門被踢開了。
是重重的踢開。
接著,軍統局訓練處處長鄭錫麟走了進來。
一看到孟紹原,他趕緊走了過去:“哎喲,我的孟處長,孟老弟,你說,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這里,是巖家口323號,軍統局訓練處的訓練基地。
孟紹原是早就和鄭錫麟相熟的,一看到,笑了笑:“我說鄭處長,平時這里我不怎么來,你也知道,總部一個訓練處,我們行動處也有自己的訓練基地,我呢,平時總想著來參觀學習一下,可一直沒有機會。
這不,你部下知道了我的心愿,就把我給押來了。”
吉科長一臉懵圈:“鄭處長,這位是?”
“混賬!”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臉色陰沉:“你連孟紹原孟處長都不認識?”
“什么?”
吉科長一個激靈。
孟紹原?
他就是孟紹原?
后進來的這個人,孟紹原倒也見過兩次。
這人就是軍統局內部刊物,《家風》前副主編,現訓練處抗日鋤奸團書記朱邦溪!
吉科長被嚇到了。
鄭錫麟狠狠的瞪了吉科長一眼:“吉向山,你居然敢抓孟處長,我看你在找死!”
就在這對話的時候,孟紹原注意了一下三個人的表情。
吉向山一臉惶恐。
鄭錫麟是哭笑不得。
而那個朱邦溪?
雖然臉色不太好看,可看起來好像并不怎么在乎的樣子。
整個軍統,除了戴笠,誰都不敢招惹自己。
這個朱邦溪似乎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孟處長,走,走。”
鄭錫麟親熱的拉住了孟紹原的手:“我請你喝酒賠罪去。”
本來,孟紹原也是閑著無事,找點樂子做的。
現在,既然鄭錫麟都親自來了,官場上的規矩,那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大家哈哈一樂,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偏偏就在孟紹原準備和鄭錫麟一起出去的時候,朱邦溪卻忽然不陰不陽地說道:
“孟處長,你是黨國精英,軍統楷模,戴局長還親自給你賜過字。你的一舉一動,不光關系到你個人,也干系到整個組織。
孟處長在外的一舉一動,就算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也要注意咱們軍統的形象吧。
當街調戲婦女,這要傳了出去,于組織名譽大有損害。”
什么啊?
孟紹原眼睛瞪起來了:“我說朱書記啊,我這個人呢,讀書少,見識少,沒教養,我都承認。可是,咱民國政府的法律中,沒和自己的女人親熱也要犯法這一條吧?”
朱邦溪和吉向山哪里會想到這一出?
“我當街所謂調戲的那個女人呢,是我的女人。”孟紹原不緊不慢說道:“我當街做出親熱行為,可能是有點不合適,可這也犯不著軍統的出面帶我回來吧?
路上,我一度在懷疑,日本人是不是被我們趕跑了,咱們軍統沒別的事情做了,所以,把警察的職責也給擔起來了。
可一想不對啊,我才和日本人較量過,日本人還占據著咱們半壁河山呢,咱們軍統是做什么的?不是抓小偷小摸流氓壞蛋的吧?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么?”
這一句“吃飽了撐的”,讓朱邦溪勃然色變。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
鄭錫麟趕緊充當起了老好人,一把拉住孟紹原的手:“走,走,我的孟處長,咱們出去聊,出去聊。”
孟紹原離開的時候,和朱邦溪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的那些東西只有自己才懂了。
“兄弟,這不對啊。”
李之峰看著還給自己的武器,皺著眉頭直嚷:“我交給你們武器的時候特別說了,少了一顆子彈都不行。你看看,是不是少了一顆子彈?”
收繳李之峰武器的那個特工,急了:“我們沒動你的子彈啊?”
“動了,怎么沒動?”
李之峰臉一板:“我每顆子彈,都是數好的,明明少了一顆。”
“哎喲,我的李隊長。”
鄭錫麟哭笑不得:“不就是一顆子彈嘛,我賠你十顆,十顆總行了吧?”
“你說的啊,鄭處長。”
李之峰一臉嚴肅:“我這小子彈和旁的大不相同,我這小子彈是我們孟處長專門從美利堅國進口的特種子彈,對吧,長官?”
孟紹原連連點頭:“對,貴的不得了,一顆子彈得一、二百塊錢呢!”
“啊!”
鄭錫麟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味來。
這是公然敲詐勒索了啊。
這位爺,那是軍統有名的潑皮無賴。
他的部下,居然也和他一樣?
被他賴上了,你自認倒霉吧。
鄭錫麟只求趕快把這尊神給送走:“好,二百塊就二百塊,我認了。”
“鄭處長,你剛才說的十顆子彈啊,兩千塊!”
鄭錫麟一咬牙:“成,兩千塊!”
“還有我的這把匕首。”李之峰慢吞吞地說道:“那是殺過日本大官的,那個,那個,殺了一個大佐,長官可以給我證明,現在都鈍了啊。”
“李隊長,這么著。”
鄭錫麟腦袋疼:“我那有塊表,外國貨,一會您帶走,當我賠您匕首了行不行?”
李之峰很滿意,正想繼續說話,孟紹原咳嗽一聲:
“成了啊,鄭處長還要請我喝酒呢,你別耽誤了我們喝酒。”
“也就是您的面子,要不然我是斷然不會罷休的。”
生怕再起什么幺蛾子,鄭錫麟拉著孟紹原的手:
“走,走,老弟,我請你好好的喝一杯,我這一肚子話,正想找個人好好的說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