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人去路空
上午，9點30。
汪精衛偽政府在上海公共租界的花車游行終于開始了。
專門請的樂隊在那賣力的吹奏著。
一些打扮暴露的女孩，在那不斷的向周圍圍觀的人群發著傳單。
最前面和最后面的兩輛敞篷轎車里，是請的所謂的兩個歌星影星。
一個個飛吻飛向周圍的民眾。
漢奸們揮舞著小旗搖旗吶喊。
當中的那輛敞篷轎車，站著的是汪精衛的秘書徐雙菱。
他也揮舞著一面小偽國旗，笑容滿面。
兩邊適合于狙擊的地點，都已經安排了76號的特工。
隨著車隊緩緩前進的，還有十幾個76號特工，警惕的監視著周邊的民眾。
起碼從目前看起來是太平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徐雙菱心里總有一些隱隱的擔心。
負責保護他安全的段峰，不停的巡視著左右。
一丁點的大意都不能有。
天知道那些可怕的軍統特工什么時候會從什么地方冒出來。
“車隊已經出發。”
“哦。”孟紹原喝了一口咖啡：“那就準備吧。”
他炫耀似的對祝燕妮說道：“你瞧你男人現在，有沒有一些鎮定自若，揮灑方遒的樣子？”
沒想到，祝燕妮沒接這個茬，只問了一句：
“我們不在，你在上海又玩了多少女人了？”
孟紹原訕訕說道：“你看我是這樣的人嗎？”
“你是！”
祝燕妮毫不遲疑，接著問一直都在貼身保護著孟紹原的李之峰：“你說，他是不是？”
李之峰不敢回答。
小鞋都已經被穿怕了啊。
他只能站在孟紹原的身后，悄悄點了點頭。
心里的那份喜悅，簡直難以言表。
別看你孟長官在上海，在咱們面前耀武揚威的，可是看到媳婦不也慫了？
祝燕妮淡淡說道：“紹原，你聽說過滿清十大酷刑嗎？”
“噗”。
李之峰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完了呀！
“行動。”
趙云低聲說道。
司光燦隨即對身邊的同學說道：
“行動！”
震旦大學愛國學生會的，全部紛紛朝著兩邊散去。
趙云雙手插在兜里，吹著口哨離開了。
“車隊還有20分鐘到達。”
“武器。”
許諸接過了一挺沖鋒槍。
他朝對面看了看。
對面，是朱山猿指揮的隊伍。
今天天氣不錯，是個游行的好日子。
同樣，也是個殺人的好日子。
“先施百貨大促銷！”
忽然，許多學生樣子的人出現了，他們手里拿著一疊疊的傳單，不斷的朝著路人分發著：
“大促銷，所有商品對折，對折啊！”
“醬油一斤只要一毛錢，鹽才五分錢啊。”
“先施百貨大促銷，香水、衣服、留聲機全部對折！”
好家伙！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傳十、十傳百，瞬間人人皆知。
原本準備看花車游行的人群一下亂了。
真的假的啊？
可是，隨即他們的疑慮便被徹底的打消了。
就看到七八個人，手里拎著大包小包，人人都是慌不擇路的樣子，走到人群邊上的時候還在大嚷：
“太便宜了，太便宜了。”
“我這是錢帶少了，趕緊的回家拿錢再來啊。”
“黃包車，黃包車，晚了就買不到了啊！”
亂了，這次真的亂了。
游行？
游行算個屁！
大促銷、大減價啊，那是真正的實惠啊。
我管你是什么游行，老百姓得過日子，得買到便宜實惠的東西對不對？
剛才還滿坑滿谷看熱鬧的人群，一下散了。
有的急急忙忙的朝先施百貨那里奔去，有的慌里慌張的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回家取錢。
那些原本嬌滴滴的太太小姐，這時候的力氣速度，簡直不比男人遜色多少。
黃包車的生意，從來都沒有那么火爆過。
就連那些原本來搖旗吶喊的漢奸們，也都紛紛扔下了偽國旗，跑了。
支持王先生，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支持。
先施百貨那么大的優惠力度，幾年都不會再有一次了啊。
“怎么會忽然多了那么多人？”
看到剛才還空蕩蕩的商場，猛的沖進了無數的人，祝燕妮都有一些懵了。
孟紹原淡淡地說道：“在我的家鄉，以前超…商場里搞促銷，比如雞蛋減價，一大早，商場還沒開門了，外面就排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都是一些不用上班的老頭老太。遇到節假日，促銷力度更大，于是大大小小的商場里，人頭攢動，幾乎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祝燕妮實在都不同，他是怎么想到這個辦法，來讓那些看熱鬧的人群主動散去的。
滿大上海的，有誰能夠想到這么個匪夷所思的辦法？
也就他孟少爺了。
這顆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
“對了。”
祝燕妮忽然問道：“和你認識了這么久，都成你媳婦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家鄉在哪里？”
孟紹原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很久才說道：“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這輩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祝燕妮一怔，完全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只要知道家鄉在哪，為什么就回不去了？
孟紹原又笑了：“其實，在這里挺好的，我也不想回去了。”
祝燕妮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你這么做，的確很有效，只是太卑鄙了，先施百貨不光會一片混亂，而且信譽也會受到很大打擊的。”
“國難面前，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孟紹原卻認真地說道：“我做的卑劣的事情太多了，多的我自己都記不得了。做事如果非要考慮所有的后果，照顧到所有人的感受，一樣事情也都做不成。將來的這些罵名，都由我我一個人來承受吧。”
國難面前，沒有什么是不能犧牲的！
花車車隊，終于進了位于公共租界中區的浙江路。
這里風向大變。
之前到處都能夠看到人群。
可是現在，人呢？
為什么大街上空空蕩蕩的？
偶然，可以看到一些市民，慌不擇路的朝著先施百貨的方向沖去？
地上，滿地狼藉。
偽國旗扔的到處都是。
游行的隊伍左顧右盼，樂隊似乎也沒了精神，吹奏起來一個個都有氣無力的。
怎么了？
段峰忽然面色大變：“不好，出事了，快掉頭。”
可是，來不及了。
車隊后面，忽然開出了幾輛轎車，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