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與狼共舞
這簡直是日本陸軍駐滬特務機構最羞恥的一幕！
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半天。
羽原光一和宮道宏史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沒有輕易相信，而是將放下武器的柳川康純和他的人帶了回去。
龔先生是自己人？
一個長期潛伏在軍統內部的日本高級間諜？
荒謬。
“現在，上海是誰負責情報的最高指揮官？”
上車前，柳川康純問道。
“是板內康英將軍。”
“板內啊，讓他來吧，他一來什么都明白了。”
“好的。”
坐在轎車里，羽原光一一聲不吭。
“很郁悶嗎？”田七問了一聲。
“是啊，很郁悶。”羽原光一嘆息一聲：“我現在想明白了，完全的想明白了。孟紹原一定已經知道了柳川康純的身份，甚至他們已經提前交過手了。柳川康純不相信我們，認為我們內部有間諜，所以遲遲沒有和我們聯絡，而這卻給孟紹原造成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他要安全的撤離那些蘇聯飛行員，而柳川康純就是一個最好的誘餌。啊，也許柳川康辰躲在哪里，他早就知道了。但卻遲遲沒有動手，不但沒有動手，甚至還會故意泄露一些消息給我們，田先生，我們都上當了。”
“是我的錯。”田七沉默著說道：“我不該…”
“不，田先生，你沒有錯。”羽原光一打斷了他的話：“你是在盡心盡責的履行自己的責任，我和你互換一個位置，同樣也會這么做的。你不但沒過，而且有功。責任？我想第一個是孟紹原太狡猾了，第二個，就是柳川康純對我們嚴重的不信任。”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相信了柳川康純的身份。
田七忽然說道：“讓我奇怪的是，宮道宏史是怎么知道的？”
羽原光一沒有說話，抱著雙臂，似乎在那沉思。
“一個人我有一些懷疑。”
“你說的，是川本小次郎？”
羽原光一幫著田七說了出來。
田七默默點了點頭：“我們出發之前，川本正好來了…我不應該懷疑他的，可是宮道為什么那么快就得到了情報？”
“田先生，不要說了。”羽原光一輕輕嘆息一聲：“也許是他，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背叛了我，卻沒有背叛帝國。”
田七也苦笑了一聲。
日本人內部再度出現了問題，而這次的問題，卻是出在了羽原光一和川本小次郎這對昔日的同盟身上。
田七開始發現，自己有很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了…
“諸位。”
板內康英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辦公室，所有人都被他召集起來，甚至連日本陸軍駐滬情報機關代理機關長松本仁繼也都到了。
他的身邊，坐著的正式柳川康純。
板內康英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緩緩掃過：“在情報戰中，間諜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帝國在支那政府內部派遣了大量的間諜，而現在容許我榮幸的向你們介紹，柳川康純閣下！”
柳川康純微微的鞠了一躬。
“他是帝國的英雄。”板內康英稍稍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他長期潛伏在軍統內部，得到了戴笠的賞識，甚至，戴笠派遣他為軍統上海巡視員。柳川閣下在戴笠身上潛伏了將近九年的時間，卻始終沒有暴露身份，這是帝國的驕傲和傳奇。”
“將軍閣下真是太客氣了。”柳川康純接口說道：“這次，我本來有機會把支那軍統上海三巨頭全部干掉，可惜，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問題讓我功虧一簣。”
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差點把軍統上海三巨頭干掉？真的要是被他做到了，那絕對是轟動中日情報界的大事。
“當然，請讓我向在座的諸位道歉。”柳川康純顯得特別客氣：“我應該提前和你們溝通的，可是在來上海之前，我聽說你們內部出了一點問題…”
這句話，讓上海機關的日本特務臉上很有一些掛不住。
柳川康純卻只當沒有看到：“我們都知道情報工作的特殊性，尤其是我在策劃這么大的一個行動，所以我絕對不會容許出現任何的意外，有什么讓你們不滿意的地方，得罪了。”
“聽著心里很不開心，是嗎？”板內康英緩緩說道：“我也一樣覺得很不開心，但事實是，在我來到上海的這一段時間里，泄密事件接二連三的發生，可是我們查來查去，查到了一個廖宇亭，然而，還有多少個廖宇亭混在其中？
不把內奸全部查到，你們認為能夠安心嗎？柳川閣下是帝國的資深特工，他比你們都有經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該怎么做？如果是我我也一樣會做出和柳川閣下一樣的抉擇，相信我，對于任何人來說，這都不是壞事。”
這是最讓人顏面無光的事。
“感謝您的支持，將軍閣下。”柳川康純接口說道：“但是現在也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前臺，光明正大的為帝國效力了。諸位，我是柳川康純，請多多關照！”
板內康英很滿意柳川康純的到來。
他是土肥原賢二親自指定前去潛伏的人，盡管這次沒有成功，但自己可以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諸位，柳川閣下的具體工作，我還需要考慮一下，但他身為前輩，一定有很多經驗可以向我們傳授！”
柳川康純一點沒有客氣：“羽原君，宮道君。”
“在！”羽原光一和宮道宏史同時站了起來。
柳川康純看了他們一眼：“我有一件事情非常好奇，你們兩個同時出現在了楊浦平民房，但我發現你們之間的意見似乎很不統一？還有，你們的行動太拙劣了，楊浦平民房那里，一共有八個出口，可你們居然給我留下了五個出口讓我逃跑，是誰制定的這個計劃？”
宮道宏史雖然號稱“精銳宮道”，可是在柳川康純面前根本就是后輩，這對于極為重視資歷要求的日本人來說，是絕對不敢放肆的：
“前輩，是我犯錯了，我太心急要抓到您…”
“前輩，我有話說。”羽原光一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本來，發現你的行蹤，是我的人。制定抓捕計劃，也是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宮道君得到了這份情報，并且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搶先行動。幸好前輩是自己人，否則將會造成極大的損失。”
宮道宏史惡狠狠的看了羽原光一一眼。
可這說的都是實情。
“這就是我們容易被人利用的地方。”柳川康純嘆息了一聲：“之前，我們就分為陸軍、海軍和外務省的派別，來上海的這段時候，我又聽說分成了上海派和華北派。悲哀啊，我們都是大和子民，可大和子民，卻分成了那么多的派系。
日本是個很小的國家，我們怎么才能戰勝龐然大物中國？團結，只有團結才能讓我們達到這個目的。否則，我們最終的結局只可能是被敵人一一擊破。不管過去怎么樣，但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放棄派別，大家共同努力吧。”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就算是柳川康純，也知道要做到這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說到這里，他忽然問道：“誰是田七？”
“前輩，田七正在外面。”
“讓他進來。”
“是！”
一直都在外面等待的田七，被叫了進來。
柳川康純看了看他：“田先生，你好。”
“你好，柳川閣下。”
“你和苗成方一起投靠了我們，并且你還立了不少的功勞，我代表大日本帝國感謝你。”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可是，我有一些不好聽的話，希望你不要在意。”柳川康純緩緩說道：“我在支那人那里當了八年多的間諜，我為戴笠立下了很多的功勞，我知道一個間諜要想成功潛伏，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殺害自己人，你呢？你是一個和我一樣的潛伏間諜嗎？”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田七清楚一場考驗已經逼近：“我說，我不是一個潛伏間諜，但你一定不會相信，所以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嗯，這是一個聰明的回答。”柳川康純沉吟著：“苗成方先生很早以前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人，他的嫌疑應該比較小，但你就不同了。我想審問你，但你立了不少的功勞，貿然進行審問，不光會傷了你的心，而且還會對那些正在猶豫是否為我們效力的中國人造成相當不好的影響，會動搖他們的決心。”
他在那里想了一會：“這樣吧，田先生，從現在開始，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好嗎？”
“愿意為柳川閣下效勞。”
“你明白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我當然知道，你是一個資深潛伏間諜，如果我也是的話，在你的身邊，早晚都會露出破綻。而且，你還可以更好的看著我。”
“你真是一個聰明的人，田先生。”柳川康純笑了：“我真的不希望你是我想的那種人，田先生，希望我們將來合作愉快。”
與狼共舞！
從這一刻開始，田七將和一頭狡猾并且兇殘的狼待在一起，只要出現任何一絲疏忽，他的咽喉，會瞬間被這條惡狼撕裂。
田七真正的考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