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1章 把一枚金幣磨一磨就能變成兩枚
數天后的夜。
君臨城。紅堡。梅葛樓。太后舞廳。
瑟曦站在南墻邊，面前是巨大拱形窗戶。她手里握著金質的酒杯，目光從窗戶看出去，窗戶外面黑沉沉的。
夜色中，御林鐵衛們居住的白劍塔如一柄白色的幽靈劍，顯出迷茫的白色影子，如一柄插上天空的長槍。
房間亮如白晝。
詹姆全副武裝站在北邊的墻壁前，北邊的墻壁鋪了華麗的木雕，一排的火炬和蠟燭。燭臺后面的墻壁上裝有磨平的銀鏡，使得火炬和蠟燭的光的強度增加了兩倍。
太后舞廳不大，并且，這里早就不再跳舞。
“詹姆，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瑟曦淡淡說道。
面對這羞辱性的話語，詹姆按劍沉默。他的臉上滿是胡茬，顯然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金發也顯得亂糟糟的，間或有了一根兩根的灰色發絲。
瑟曦轉身，盯著滿溢出滄桑感的詹姆蘭尼斯特：”多娜史威佛的來信你看過了嗎？“
“看了！”
“魔山的黃金和美玉堆滿了城堡，他的錢是魔法變出來的嗎？”
“他得到了貴族和富商的支持。多娜說，她相信那些黃金和美玉是富商們拿出來的。“
“是西境蘭尼斯特家族旗下的貴族和富商的支持。”
詹姆再次沉默。
瑟曦話鋒突然一轉：“你有多久沒到我的臥室來了？”她修長的脖子挺得筆直，如白天鵝一般的看著詹姆。
“有一段時間了。”
“刮了你的胡子，洗個澡，換身衣服，不要帶鎧甲和劍，我要你今晚到我臥室來。”
“我今夜還要巡邏。”
“交給波隆去做，他是梅葛樓衛隊隊長。”
“我是御林鐵衛隊長。”
“我是太后陛下，我現在命令你，今晚不用你去巡邏。”
“是，太后陛下。”
“叫我瑟曦。”
瑟曦盯著詹姆，她的眼神里掠過一絲惱恨。
曾經在一次的激情后，兩人言語，詹姆問起了她和藍賽爾、凱特布萊克兄弟等人曾經的風流韻事，她不肯向他解釋，兩人不歡而散。那晚過后，詹姆就不再來臥室，平時見面，如非必要，他就沉默，并且越來越不注意邊幅。瑟曦忍無可忍，再一次喝酒后把曾經的情人奧斯尼凱特布萊克叫過來密會，結果消息再次泄露。
其實詹姆一回來，瑟曦為了詹姆，就把奧斯尼凱特布萊克從身邊趕走，安排他去守備隊做了一名下級軍官。但詹姆對此好像并沒有體會她的用心。
詹姆得知瑟曦和奧斯尼凱特布萊克再次密會后，人更加陰郁，連胡子都懶得刮了。這令瑟曦心里對他越來越反感。
她渴望詹姆能撇開男女情，如泰溫公爵一樣強悍，挑起重擔，重建蘭尼斯特家族的輝煌。她希望詹姆能不做御林鐵衛，而是做首相，做西境守護，做凱巖城公爵，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去做，他依然選擇做御林鐵衛，選擇守護在她身邊。
但這并不是瑟曦最想要的！她寧愿自己是男人，這樣就能去做國王之手，一統七國。
魔山奉命去征服了谷地，谷地臣服的文書已經到了君臨城，梅斯首相的渡鴉信也放飛了回去，信上，梅斯邀請培提爾夫婦到君臨城來做客，當然真實的意圖，是希望小指頭能回來，再把萊莎徒利控制了作為人質。
“佩特學士的信你也仔細看過了嗎？”瑟曦放柔和了語氣。
“是的。“
“魔山過明月山脈，又招募了三千余山地部落的戰士，八千蠻族子民再次遷徙到西境去成為他的子民。魔山越來越強大了，幸好他的子民和士兵以蠻族居多。”
“高山氏族的戰士作戰很勇猛，忠誠度也很高。魔山前后招募了八千高山氏族的戰士，我相信已經到了高山氏族四十多個部落的極限了。”
“也許整個高山氏族部落的士兵都追隨了魔山。不過佩特學士還說，這次還有北境白港的百余名銀匠也主動投奔了魔山。這個消息令我很感覺意外，為什么？”
佩特學士就是魔山的稅務學士，凱馮生前派到魔山身邊的宮廷學士。
“史塔克家族的銀匠怎么會從白港趕到三叉戟河的下游渡口的？除非事前有魔山的人在白港。”詹姆說道。他能張口就說出，顯然看過信后他就想過了這個奇怪的消息。
“匠人靠手藝過活，誰給的工錢高就跟誰走罷。有可能是這樣？！”瑟曦走向詹姆。
“魔山惡名，你為什么認為白港的銀匠會去？”
“在白港說服銀匠師傅們離開的人，也許根本就沒有說是為魔山做事。等銀匠們到了三叉戟河渡口，發覺等著他們的魔山，想反悔也不行了！”
詹姆點頭，承認瑟曦的話有道理。
“銀匠？魔山要銀匠干什么？”瑟曦來到詹姆面前，輕聲問，眼神流波。
“魔山在西境發行紙幣，用紙幣換取西境的金銀，他的紙幣會越印越多，而他的儲備金庫里的金銀也就會越來越多。金銀多了，把金銀變成藝術品和裝飾品，能賣到狹海對岸的自由貿易城邦去。”
“恩，看來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多娜說，她拒絕了簡妮夫人的邀請，沒有加入班克羅夫大學士成立的銀行黃金儲備監管會。她這樣做真愚蠢。”瑟曦嘴角漾起輕蔑。
“簡妮不會讓多娜管真正的實事！”
“不會管實事，刺探一下他們的運轉內幕也是有好處的。魔山的金庫里的錢會越來越多，而我們的錢卻越來越少，財務大臣羅斯比伯爵說不定今晚就一個咳嗽而停止了呼吸，我們現在迫切需要小指頭回來。”瑟曦目光閃爍，仿佛她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就請梅斯首相下命令吧。”詹姆的滄桑感令他其實更具有男人的味道了。
”詹姆，就算首相下令召小指頭回來，你有沒有想過小指頭不肯回來？“
“沒有想過！”這是實話。
“我就知道你不會去想這些事。”瑟曦冷笑，“如果小指頭不肯回來，我們的國庫收入該怎么辦？羅斯比伯爵只會在紙上計算每天的支出，并不能把一枚硬幣磨一磨變成兩枚。我們向魔山和貝勒大圣堂借的三百六十萬金龍已經花了一百多萬了，鐵金庫的利息不得不還的，而本金還沒有還完。”
“你想重新再找財務大臣來替換羅斯比伯爵的話，應該去和梅斯首相商議。”詹姆說道。
“魔山的銀行就沒有給你帶來一點什么啟示？”瑟曦走向吧臺，那里的酒柜里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好酒。
“啟示？魔山曾向我說起過開設銀行的計劃，他邀請我加入，但我當時并不能理解他說的一切，他說他的目標是超越狹海對岸布拉佛斯城的鐵金庫，向全世界的國王、公爵、總督、富商、王子貸款，當時我嘲笑了他。鐵金庫是無法被超越的。”
“如果魔山以現在的銀行發展速度，他有可能會超越鐵金庫的。“
“西境人的財富很有限，借貸也很有限，利息也很有限，魔山的銀行是西境和君臨，而鐵金庫的銀行是全世界性的，遠到東方世界的盡頭，鐵金庫不會被超越。”詹姆淡淡說道，“魔山的紙幣一出西境，誰也不會認。魔山的銀行是一只小螞蟻，而鐵金庫的銀行是一頭大象。”
瑟曦看著詹姆：”你很固執，萬一魔山成功了呢？“
“他的銀行紙幣連西境都出不了，他怎么可能會成功。”
瑟曦的那句話在心里轉了一個圈，她決定暫時不說出來。她輕輕喝了一口酒，轉移話題：“詹姆，魔山當初希望你能加入，他提出了什么條件？”瑟曦玩味的眼神看著詹姆。
“他要我拿出凱巖城一半的黃金給他。”
“哦！那么我們凱巖城的地下金庫里還有多少黃金儲備呢？父親在的時候，誰也不敢問起他的財富。”
“現在不到一百萬金龍吧，也許更少，誰知道呢！”
“那就是幾乎沒有錢了？”瑟曦吃驚的聲音。她手里的金杯凝在空中，瑟曦是真的很吃驚了。
“我們打了三年仗，瑟曦。西境軍從河間地撤離回來的時間也不久，我們一共四萬精銳，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
“對，主要是敗仗。”瑟曦冷笑，眼神中亮光一閃。
詹姆的眼神中卻是掠過受傷的表情，他看起來更滄桑了。
伊耿歷298年，內戰開始，詹姆率領西境軍的精銳出擊河間地，圍攻奔流城，被羅柏史塔克在月夜的囈語森林里生擒，然后被關押在奔流城，父親也無法來救他。提利昂蘭尼斯特倒是派出了人來救他，結果他在街頭又被艾德慕徒利給抓了回去，羅柏史塔克率軍進入了西境，百戰百勝，西境軍一敗涂地，諸多貴族的財富被洗劫，俗人凱巖城差一點就被洗劫，但戰敗的西境是需要錢糧物來維持的，這狠狠的消耗了蘭尼斯特家族的巨額財富。
越是戰敗，錢財就消耗得越快！士兵丟掉的是命，而貴族失去的是財富。
戰爭財只屬于勝利的一方。
到最后，為了活命，詹姆不得不提出去做守夜人，當異鬼和尸鬼來襲，詹姆說動了艾德史塔克，放他回來說服鐵王座派兵派糧去絕境長城，他人回來了，錢糧物和士兵，艾德史塔克什么都沒有得到。
“我是耐心不足，而父親是輕敵了。我們并不知道艾德史塔克就在羅柏史塔克的軍中。“詹姆聲音低沉。
“西境軍已經打光了自己的人，北境的史塔克是我們的敵人，可你竟然勸我召集軍團北上去支持史塔克？”
“不是支持史塔克，異鬼是我們人族共同的敵人。”
“我們并不居住在北方。”
“如果異鬼戰勝了史塔克，他們將會南下，那時候我們都會被異鬼變成尸鬼。鐵王座上，將坐上藍色眼睛一身冰霜的夜王，而不是托曼拜拉席恩一世。”
“哼！”瑟曦冷哼一聲，輕蔑的看一眼詹姆，“我不相信有異鬼，也不相信有尸鬼。”
“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
“我沒有騙你。”
“我相信你，也相信沒有異鬼和尸鬼。”
詹姆看著瑟曦，目光中透露出些許陌生感。
“還是考慮我們的國庫收入吧。這才是最重要的。”瑟曦話鋒再次一轉，“魔山告訴過你銀行的計劃，他還告訴過你推行紙幣的計劃嗎？”
“沒有！”詹姆回答得的。
“他告訴過我！”
詹姆黯淡的眼神猛地一亮。
“什么時候？”
“我在河灣地的時候。”瑟曦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對魔山殺了凱馮叔叔心里很不痛快，但我支持他殺掉凱馮。凱馮要把我囚禁在河灣地首府高庭，并把我強行嫁給一位瘸子，然后他來做攝政王，掌控王宮和王國，他犯下的是叛國罪。”
“叔叔的做法的確不妥，但是…”
“魔山不該殺了他？是吧？”瑟曦冷笑。
詹姆欲言又止，選擇了沉默。
“鐵金庫的經理來君臨之前，魔山就曾對我建議過在七國推行紙幣，我當時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他說完我聽完，起身就完全忘記了。直到我被凱馮叔叔騙去西境，魔山來信對我進行了警告，并再次提出推行紙幣的計劃，他說如果我沒有興趣，他可以在西境先推行給我看，如果在西境成功了，就能全國進行推廣。想想吧，詹姆，如果我們自己能印刷紙幣流通，代替七國的金屬幣，我們王室還會缺錢花嗎？還會擔心還不起鐵金庫的欠債？紙幣就是金礦，金礦會挖光的，但是紙幣，可以源源不斷的印刷出來，我們的錢就無法花光。”
詹姆一臉的吃驚。
“魔山希望全國推行紙幣？就好像西境一樣？”
“是的！”
“能印刷紙的人可并不是只有王室。而金子卻不同，無人能夠憑空變出金子來。”
“魔山曾向我保證，紙幣是可以做到獨一無二的。”瑟曦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絕無可能！”詹姆斷然說道。
詹姆雖然是個硬漢英雄，但他受限于文明層級，無法相信這個世界竟然能推行紙幣進行交易。魔山偏安一個小地方靠軍力來推行紙幣雖然看起來好像成功了，但是一旦大面積推行，肯定不可能實行得了。就算紅堡統一了七國，北境的史塔克、河間地的徒利、谷地的艾林、風暴地的拜拉席恩、河灣地的提利爾、多恩的馬泰爾，他們也都會起來反對，何況現在王國分裂成了好幾塊。
“魔山在西境已經成功了，多娜在信上已經說了，她去購買任何東西，必須要先去銀行兌換成紙幣，否則，就算買一盒胭脂都不可能。”
“西境很小，蘭尼斯港更小。”
“我答應過魔山，只要他在西境嘗試成功，我就答應他在王領地來推行紙幣，魔山和貝勒大圣堂在君臨開的貝勒銀行負責在君臨城內推行紙幣，我們王室會入股貝勒銀行，不用投錢，用王室的信譽和權力入股，這就是把一枚金幣磨一磨，就能變成兩枚的辦法。”
詹姆聽得呆住！
原來魔山在西境推行紙幣不過是個小小的實驗，他的真正野心是在七國都進行紙幣推廣，在這整個大陸。只是，這怎么可能？用黃燦燦的金幣換成一張輕飄飄的紙，任何人，只要不愚蠢，都不可能接受。
“瑟曦，你要我把凱巖城的金子換成克里岡銀行的紙幣，我一定不會換！”詹姆斬釘截鐵。
“我也不會換！”瑟曦笑道，“多娜也不會換，但她還是選擇換了。”
“西境的情況特殊，魔山的軍團控制了西境，誰也不敢反抗他。要是在王領地推行，我打賭會百分百失敗。”
“我也心里沒有把握，但魔山說了，只要我放權，成功了我們王室就坐享其成，白白享受銀行的紅利；失敗了，虧損都是魔山的。”
“這恐怕會引起混亂的。“
“你錯了，詹姆，貝勒銀行是以貝勒大圣堂的名義開的，貝勒大圣堂的信譽，可比我們蘭尼斯特家族的信譽高了幾百倍。魔山不需要借我們蘭尼斯特家族的信譽，他只是要王室點頭，他就去做。”
“首相大人恐怕不會同意！”
“也許吧。如果這件事情需要御前重臣會議進行投票，我要你的一票投給魔山。”瑟曦正色說道。
詹姆感覺身體發熱，鎧甲好重。
“瑟曦，魔山在王領地來推行紙幣計劃，如果成功，我們王室能分到幾成利潤？”
“你想要幾成，在不用投一分錢，什么實際事情都不用做，只是點頭讓魔山去做就行。“
“利潤的四成！”詹姆說道。
“貝勒大圣堂占四成，魔山占四成，我們平空分紅兩成。”
“最少三成。”詹姆說道，“而且，紙幣兌換回來的黃金白銀紅銅誰來保管，我們還是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