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之后,李鐵拳好像一顆炮彈一樣落在上京郊外的大營之中,掏出一塊腰牌遞給高黎,然后這老兄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高黎將腰牌交給聞訊趕來的兵士,訴說緣由。李鐵拳的那張臉實在是太具有辨識度了,來的校尉二話不說,直接弄來一匹快馬,帶上高黎直奔京城狂奔而去。
這不是高黎第一次來上京,這卻是現在的高黎第一次來。
比起富庶的平陽稱,上京作為多朝京都,更加繁華,而且在繁華之中還有了那么一絲絲的人文氣息。怎么說呢?就是建筑中那些暴發戶一樣的審美少了很多,多了一些關于美的追求。
一般馬匹是允許在城內狂奔的,不過校尉手中高高舉著一只紅色令牌,那是只有最緊急要務的時候才能動用的令牌。帶著這枚令牌,馬匹可以直接沖進皇宮,路上所有人都必須要主動為令牌讓路。
高黎甚至還沒來得及欣賞一番上京的繁華,便已經穿越了大街小巷。遠遠地,守門人看到紅色令牌,立刻便打開了皇宮側門,讓馬匹狂奔進去。
也許是收到來信,沒多久,顧無憂便出現,攔下了那校尉。
“辛苦了,請將高公子交給我吧。”顧無憂對那校尉道。
“是!”那校尉看到顧無憂,滿臉激動。他收起令牌,平復心情,站立身體。
“去吧。”顧無憂道。
校尉離去,顧無憂帶著高黎直奔后宮。
“三公主如何了?”高黎問道。
“不容樂觀。”顧無憂眉頭緊皺。
原來,自從楚妙音被邪異侵染之后,太醫院的醫師已經輪番診斷,皇帝御前的強者們也想盡了辦法。可這世上,人們對邪異的認識有限,通常被邪異寄生,唯一的辦法便是連人帶邪異一起直接殺死。可身為皇帝的女兒,皇太后最寶貝的孫女,怎么能說啥就殺?
也正是此時,顧無憂提出讓高黎來試試。畢竟這世上,恐怕除了高黎之外,沒有任何人能直接看到人的經脈。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靠譜,可所有人也都知道,不靠譜也沒辦法了。高黎是沒有希望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高黎急匆匆來到后宮之中,一群虎視眈眈地御前侍衛盯著高黎,看著他手中的包袱,于是高黎將那包衣服遞了過去。剛想說點什么,便被顧無憂拉走了。
在這里,高黎見到了當今皇帝,一個看上去挺和藹的老爺子。沒有所謂的帝王之氣,也沒有所謂的睥睨天下的眼神,此時這位老人就是一個為女兒擔憂的普通父親。
“陛下!”高黎拱手行禮,心中暗暗贊美這個見到皇帝都不用隨便下跪的世界。
“你可有把握?”皇帝眼珠子通紅,身邊一位娘娘看著高黎,哭得沒了失了形象。
“我定然會竭盡所能。”高黎道。
“去吧!”皇帝說。
不愧是皇帝,沒有半點廢話。
房間內的狀態和高黎想的不同,沒有觸手胡亂飛舞。楚妙音安靜地躺在床上,周圍沒有半點藥味兒。邪異入侵的事情,每隔百年就會有一次,按理說,這個世上人們對這些莫名其妙的入侵者必然早有研究。可直到如今,人們關于邪異依然知之甚少。凡是與邪異打交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變成了邪異,幾乎沒有例外。
楚妙音她胸前正中央,趴著一只拳頭大的白色甲蟲。在公主胸口肌膚下方,隱約可見八條觸手深入皮下。一位侍女過來,將一本東西遞給高黎。高黎接過一看,楚妙音竟然記錄下了所有她被邪異寄生之后的癥狀!
‘一開始,我的修為開始急速膨脹,并且身心愉悅。’
‘而后,伴隨修為增強,愉悅越發難以遏制,耳邊傳來詭異呼喚。’
‘呼喚聲越來越大,我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向某個方向走去。我捂住耳朵,但呼喚聲并未停止。’
‘我能夠感受到什么東西在我經脈之中探索,我試圖將其驅逐,可每當我這樣做的時候,那個聲音就會響起,讓我放棄。’
‘被邪異侵染已經三天,我的修為越來越高,我感覺自己精力無窮,我發現我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而感到喜悅,也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而暴怒。’
‘我用僅剩下的理智刺了它一劍,我想要和它同歸于盡。可惜,那個聲音制止了我,我做不到!而那蟲子竟然汲取我的生命,急速愈合!’
‘我不行了,我快撐不住了,它在控制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后面的內容,就是重復著的‘救我’,一直到筆記模糊。
高黎放下書,打開實景增強視覺,調出經脈貼圖,仔細觀察一番。可以看到,胸口甲蟲延伸出八條觸手,已經與楚妙音的血肉融合,而這觸手更能觸及楚妙音的經脈,進而在楚妙音的氣海上方形成一團帶著觸手的氣旋。這團氣旋便能夠操控楚妙音的真氣,讓其能夠爆發出大宗師的實力。
“是誰把公主殿下帶回來的?”高黎轉頭對對一旁的侍女問道。
“公主殿下是自己回來的,只不過回來的時候已經意識模糊,不認人了。”那個侍女說道。
高黎盯著那兩個侍女,微微愣了一下,高聲道:“顧前輩,您進來一下,我有個忙。”
說著,高黎將被子輕輕蓋好。
此時此刻,隔著屏風,皇帝他們一群人都在外面等候。只能隱約看到高黎動作,一旁的妃子一邊抽泣一邊說道:“陛下,這高公子,真的能行嗎?”
皇帝看著自己這位妃子,很難說出什么話來,只能看著顧無憂,而顧無憂也是眉頭緊鎖。此時此刻,誰能說能不能行呢?不止是他們,在后面,太醫院所有當值和休假的太醫都在這里了,十幾個人更是急得團團轉。
也就在此時,高黎的聲音傳來。
高黎是皇帝親自招來的人,他的話自然好使。顧無憂便在屏風外不遠處,聽到聲音,便立刻進來。高黎看到顧無憂進來,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么。顧無憂點點頭,突然閃電出手,將一個侍女制住,高黎也不含糊,抬手便點在了那侍女的胸口。
那侍女先是一愣,隨即死命掙扎起來。而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侍女卻在剎那間爆發出大宗師一般的修為!口中發出嘶嘶呵呵的詭異聲音!
察覺到動靜,外面的人都沖了進來,所有人都驚異地看著公主侍女身負大宗師真氣,被顧無憂控制在手中。
“高黎,這是怎么回事?”皇帝趕忙問道。
高黎呵呵一笑道:“那丫頭也是一個被邪異侵染之人。”
什么?
皇帝大驚,堂堂皇帝后宮之中,竟然有被邪異侵染之人?凡是能在皇宮之中侍奉之人,檢查極嚴。在入宮之前都要裸身搜查,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縫隙孔洞。人一旦被邪異侵染,身上必有痕跡,怎么可能會被放進來?
皇帝還在疑惑之中,卻只見那侍女頭發里傳來一陣嘶鳴,一個只有指甲大小的黑色蟲子切開頭皮,掉落在地上,原地掙扎了幾下,竟然死了。而那侍女則頓時失去了意識,癱軟在地。
顧無憂一抬手,地上的甲蟲緩緩懸浮。就在此時,它突然張開翅膀,竟然要沖向高黎!顧無憂單手猛然握拳,那甲蟲在剎那間變成了一團粉末,隨后便在空中燒成了灰燼。
“高公子真乃神人啊!”皇帝不由驚訝地說道。
被皇帝叫一聲公子,這可是莫大的榮幸。武國雖然開放,可是也沒到皇帝與平民打成一片的地步,高黎低聲道:“陛下過譽,只不過恰好是草民擅長的事情罷了。”
眼看此情此景,顧無憂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說實話,顧無憂把高黎弄來,雖然只能說是最后一搏,可也是頂著壓力的。畢竟這么一個小人物,最大的功績也只是為顧無憂打造了一把寶刀,你讓他來給堂堂一國公主來看病,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可誰能想到他竟然一眼就可以看穿邪異?
然而事實便發生在眼前,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大家對于高黎也都平添了一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