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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9 盤外招

  鉆石的價值是羅德斯家族炒作起來的,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在這個行業內的地位堪稱一手遮天,俄羅斯鉆石想進入國際市場,還真得看小斯的臉色。

  去掉人為賦予的各種光環,鉆石本身就是石頭,這玩意兒未來是可以人工合成的,這就證明鉆石并沒有不可替代的屬性。

  羅德斯家族有能力把鉆石的價格炒起來,也就有能力把鉆石的價格打下去。

  當然不到最后哪一步,小斯是不會這樣做的,畢竟小斯也不想放棄鉆石的利潤。

  這也是小斯來找俄羅斯人談合作的原因。

  金伯利最大的鉆石礦坑,已經在1914年關閉了,所以德比爾斯礦業公司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出售的鉆石都是之前積攢下來的。

  吃老本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如果有米爾礦的補充,那么鉆石行業的輝煌,就還可以維持下去——

  直到人工鉆石出現。

  不過那就不是小斯的麻煩了。

  “金伯利鉆石礦已經在1914年關閉了,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已經失去領導這個行業的能力。”莫洛托夫色厲內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堅定。

  俄羅斯人現在最缺的是什么?

  俄羅斯不缺人,不缺地盤,不缺資源,唯一缺的就是錢。

  偏偏有資格跟俄羅斯討價還價的國家,也都是不缺人不缺地盤不缺資源的,所以米爾礦對俄羅斯的意義就非比尋常了。

  世界大戰期間,西線盟國給與俄羅斯大量援助,折合美元大約200億左右。

  這可是1945年的200億,相當于俄羅斯在世界大戰爆發前,半年的GDP。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俄羅斯拒絕償還欠英國的貸款,于是遭到國際社會的排擠,連國際聯盟都沒能加入。

  這一次大胡子不僅要積極融入國際社會,而且試圖爭奪領導權,那就得以身作則,賴賬是不可能賴賬的。

  不僅不賴賬,還得給利息呢。

  米爾礦的鉆石,最起碼夠給利息的。

  “金伯利最大的礦坑,從1870年開始開采,到1914年關閉,你猜在這四十多年里,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囤積了多少鉆石?”阿爾文哈哈大笑,工人階級果然不夠了解資產階級。

  鉆石挖出來就一定要賣出去嗎?

  當然不,1870年那會兒鉆石賣不上價,德比爾斯礦業公司于是就大量囤積,通過炒作慢慢將鉆石的價格抬起來,然后再逐步投入市場,最大程度攫取利潤。

  這個過程可能要持續數十年,從老塞西爾·羅德斯,一直到小斯這一輩才得以實現。

  不過在西方“三代培養一個貴族”這種思想的背景下,幾十年彈指一揮間而已。

  現在的俄羅斯,是1922年成立的。

  莫洛托夫是1890年生人。

  老塞西爾·羅德斯在金伯利挖鉆石的時候,莫洛托夫和他效忠的俄羅斯都還不存在呢。

  想到這些資本家族的漫長歷史,莫洛托夫就茫然無力。

  德比爾斯礦業公司早就已經突破鉆石行業,在黃金、珠寶、鋼鐵、特種金屬、石油等行業開枝散葉,分公司遍布全球七大洲,羅德斯家族這幾十年積累的財富,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

  別的不說,俄羅斯現在能拿得出的現金,真不一定有羅德斯家族多。

  不是不一定,而是肯定。

  剛打完世界大戰的俄羅斯,國庫里空的估計可以用能跑馬來形容,要不然俄羅斯軍隊在作戰的時候,也不至于連德國人的鐵鍋都扛走。

  “金伯利最大的礦坑雖然關閉了,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卻在全世界還擁有11個正在開采的鉆石礦,已經探明位置,但是還沒有進行開發的礦場,恐怕只有羅德西亞勛爵本人才知道有多少。”阿爾文繼續加碼,欺負的就是俄羅斯人沒見識。

  俄羅斯從立國就被國際社會封鎖,跟南部非洲和英國、美國這些主流國家都是最近幾年才剛剛建交,對外界的了解很有限。

  阿爾文也沒夸張,德比爾斯礦業公司手里的鉆石礦確實不少,倆剛果境內就有好幾個。

  “你是在威脅我嗎?”莫洛托夫講道理講不過阿爾文,另辟蹊徑。

  “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如果你們想進入一個行業,那么就要對行業的前輩保持最基本的尊重。”阿爾文不置可否,你要認為那是威脅,那就是威脅吧。

  談判嘛,不都是軟硬兼施的,手里沒有底牌,那就等著被人生吞活剝吧。

  “你們這是可恥的壟斷——”莫洛托夫大義凜然,阿爾文就皺眉。

  做生意就做生意,上什么價值啊,那不成又當又立了。

  “俄羅斯有自由經濟嗎?”阿爾文打蛇尋七寸。

  德比爾斯礦業公司的做法如果算是壟斷,那俄羅斯的國家壟斷模式怎么說?

  “好吧,說說你的建議——”莫洛托夫突然靠在椅背上笑瞇瞇,再也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

  這就對了嘛。

  阿爾文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們負責開采,德比爾斯礦業公司負責銷售,利潤分享。”

  人民外交委員名不虛傳,這變臉的速度比楊·史沫資這個老外長更熟練。

  所以剛才的各種裝腔作勢,只是為了在接下來的談判中爭取更好地分配方案罷了。

  “分配的比例呢?”莫洛托夫估計也是第一次這么錙銖必較的跟人談生意。

  俄羅斯跟東歐那一大票臨時政府,都是半強迫半援助性質的,那還不是莫洛托夫說什么就是什么。

  跟南部非洲打交道,莫洛托夫就失去了心理優勢,面對債主心理上就矮一頭。

  “三七。”阿爾文提出的比例讓莫洛托夫喜出望外。

  在莫洛托夫的設想中,俄羅斯能得到一半的利潤,那就超額完成了大胡子交代的任務。

  “你們三——”阿爾文笑得意味深長,想啥呢,夢里啥都有。

  “不可能!”莫洛托夫拍桉而起。

  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又不是南部非洲聯邦政府。

  阿爾文要是代表南部非洲聯邦政府,那莫洛托夫還可以考慮一下。

  德比爾斯一商業機構,莫洛托夫愿意談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只給三成對于俄羅斯來說幾乎就是侮辱。

  “鉆石的銷售,最大的成本組成部分不在于鉆石本身,而在于銷售過程中產生的成本。”阿爾文也是無奈,跟官員談生意就是麻煩,想要什么你就說嘛,不用拐彎抹角。

  “如果只是三成,那么我們完全可以自己組織銷售。”莫洛托夫又回到原點。

  “如果你們自己銷售,那我敢保證,你們賺不到哪怕一分錢。”阿爾文太了解國家商業行為的弊端了。

  南部非洲聯邦政府在投資的時候,為什么要拉著私人資本一起進行,根源就在于私人資本的效率遠超國家。

  有能力從無數企業的近身肉搏中脫穎而出的行業翹楚,個個都是人精。

  官員也需要競爭,但是競爭的標準不一樣,適合當官的,不一定就適合經商,所以還是讓專業的人做擅長的事,聯邦政府出資一部分,等著分紅就是了。

  當然也不能不管不問,要不然非賠個血本無歸不可,嚴格的財務監督必不可少。

  俄羅斯要進行國際競爭,面臨的情況比南部非洲更惡劣,用內憂外患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是我們的事,不需要你關心。”莫洛托夫嘴硬,按鈴叫人送客。

  阿爾文也不著急,走的時候沒忘記跟莫洛托夫道別,這種規模的談判,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能搞定的。

  想要在談判中爭取更有利的地位,盤外招必不可少。

  第二天的《泰晤士報》,就以令人驚嘆的口吻,報道了在剛果發現一個巨型鉆石礦的消息。

  《泰晤士報》引用不明身份人士提供的消息,在剛果發現的鉆石礦,預計儲量可能達到1億克拉,如果全部開采出來,足夠滿足全世界一百年的需求。

  這個消息一出,巴黎、倫敦等主要城市的鉆石價格應聲下跌。

  尤其以往被珠寶商當做鎮店之寶的大型彩鉆,價格下跌幅度達到百分之三十之多。

  剛果發現的鉆石礦,主要以大型彩鉆為主。

  米爾礦的儲量雖然很豐富,卻是以碎鉆為主。

  “這一定是南部非洲人的陰謀,他們想給我們更大壓力。”莫洛托夫第一時間做出判斷,不屑一顧。

  “真相是什么,試一試就知道了。”莫洛托夫的助手彼得洛維奇對這個消息也很感興趣。

  那就試一試。

  巴黎香榭麗舍大道東段,有著全世界最繁華的商業街,尹特諾肯定不會缺席,在這里有著全歐洲規模最大的旗艦店。

  巴黎的魅力確實驚人,世界大戰還沒有結束,巴黎已經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恢復活力,而且更勝以往,

  七月正值盛夏,女人們翻出在衣柜里塵封了四年之久的漂亮裙子,迫不及待走上街頭,仿佛要把失去的四年光陰全部補償回來一樣,肆無忌憚散發誘人魅力。

  世界發展的太快了,四年前的裙子都已經過時,顏色已經不夠鮮艷,款式也不夠新穎,尹特諾早早上柜的夏裝于是就引發了女人們的狂熱追捧,從年初到現在,尹特諾專賣店人流如織。

  女人逛街離不開錢包,尹特諾很貼心的為男士準備了休息區,配同夫人們逛街的先生們可以在休息區品嘗免費提供的咖啡,閱讀最新發行的報刊雜志,順便交流一下陪同夫人們逛街的心得。

  當然了,男士們如果有興趣,也可以去男士商品區轉一轉,說不定就會有驚喜。

  在工業委員會工作的亞當斯昨天剛發了薪水,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讓亞當斯請假陪她逛街。

  亞當斯夫婦感情很好,巴黎淪陷的四年里,亞當斯夫婦相依為命,夫人從來沒有提出過過分要求,兩人分享一塊黑面包的時候,亞當斯夫人都沒有離開亞當斯。

  有這樣的夫人夫復何求,所以亞當斯夫人在不停試穿的時候,亞當斯來到珠寶專柜,想為夫人購買一條項鏈。

  亞當斯夫人以前有很多首飾,不過在巴黎淪陷期間,受生活所迫,亞當斯夫人的首飾全部都變賣了,這讓亞當斯對夫人心存愧疚。

  亞當斯沒敢看價格昂貴的鉆石項鏈,而是看上了一條細細的金項鏈。

  生活之道,關鍵在于量入為出,亞當斯夫婦結婚的時候,亞當斯為夫人購買了一個價值6000法郎的鉆石戒指,然后在生活最艱難的時候,亞當斯夫人出售那枚戒指的時候,商人只肯出300法郎。

  300法郎是6000法郎的20分之一。

  考慮到世界大戰期間物價飛漲,鉆石的價格不僅沒有上漲而且瘋狂下跌,這讓亞當斯實在無法接受。

  商人的理由也很充分。

  300法郎,僅僅是黃金戒托的價格。

  至于被亞當斯夫人寄予厚望的鉆石,一文不值。

  商人甚至很康慨的說:如果你不舍得,你可以把鉆石留下,我依然會給你300法郎。

  從那以后,任何有關鉆石的消息,都被亞當斯當做騙局。

  “先生,最近鉆石的價格降了很多,這枚重達1.5克拉的粉鉆,之前要1.2萬法郎,現在只需要8000,你就可以把它帶回家。”珠寶專柜的柜姐賣力推銷,亞當斯不屑一顧。

  鉆石!

  還粉鉆!

  亞當斯以300法郎的價格,將婚戒賣掉之后,很是惡補了一些關于鉆石的知識,然后亞當斯就對于克數、純凈度、色K,有了一些基礎的概念。

  現在就算把一顆十克拉的鉆石擺在亞當斯面前,亞當斯都不會動心。

  亞當斯不動心,有人動心。

  “我能看看這枚戒指嗎?”仿佛帶著西伯利亞冷空氣的俄式法語,引來亞當斯的側目。

  這年頭傻子真多!

  有錢人也真多。

  柜姐滿臉堆笑把鉆戒從柜臺里拿出來,放在滿臉大胡子的俄羅斯人面前。

  小小的戒指,放在俄羅斯人的掌心里,馬上降了一個檔次。

  手掌心長毛的見過嗎!

  “太小了,有沒有大一點的?”財大氣粗的俄羅斯人對戒指不太滿意。

  別以為俄羅斯人都很窮,沙皇俄國沒有覆滅的時候,很多俄羅斯皇室成員常年生活在巴黎。

  不止俄羅斯,巴黎當時幾乎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財富,這才有了巴黎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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