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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6 日本人的道歉方式

  佛朗哥流亡法國的時候,日軍的巡邏部隊開始出現在西貢街頭。

  西貢是個古老的城市,明朝初年大明帝國派遣鄭和下西洋,東西亞、中東沿海、東非等國家向明國進行朝貢或貿易,當時西貢便是西來朝貢船只停泊的一個港口,久而久之,這里就被稱為“西貢”。

  1698年,南阮直接控制西貢,在西貢設置嘉定府,同時招徠流民到嘉定開墾荒地,又將當地明朝遺民編為“明鄉社”,這樣南阮就借明朝遺民之手控制了嘉定。

  法屬印度支那成立后,又將“嘉定”改回“西貢”這個名字,作為法國在印度支那的統治中心。

  現在的西貢,管理權依然控制在法國人手里,駐軍卻已經全部換成日本人。

  對于法國人的管理,日本人并不滿意,法國人對白人的寬容,導致日軍在西貢的部署毫無秘密可言,日本人遂向法國人提出更多要求,于是日軍開始接手西貢街頭的治安巡邏工作。

  西貢這座城市有著大量具有西方風情的建筑,紅教堂是其中之一。

  紅教堂原名西貢王公圣母教堂,因其使用紅磚建造故而得名,建造所用紅磚全部從法國運來的。

  大教堂仿照巴黎圣母院鐘樓的設計,造型勻稱,莊嚴雄偉,兩座塔樓高達四十米,教堂前還有一座重達四噸的圣母瑪麗亞雕像。

  距離紅教堂不遠處的蘭德銀行,是日軍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

  西貢作為法國在亞洲的殖民中心,蘭德銀行早在1910年就開設了第一個分行,這也是蘭德銀行在亞洲的第二個分部,僅次于獅城分行。

  蘭德銀行在法屬印度支那的總部,規模和紅教堂相比更加恢弘,這座高達60米的大樓是由鋼筋混凝土建成,外墻使用石片作為裝飾,只有入口處的八根廊柱是真正的大理石,廊柱上方的一扇巨大落地窗后,分行總經理錢亞正在和安保主管馬南商量最后的撤退事宜。

  早在兩個月前,蘭德銀行已經將地下金庫全部清空,送到椰城蘭德銀行保存,很多工作人員也已經撤走,只有必要的留守人員還留在西貢蘭德銀行。

  這部分員工現在也即將離開。

  日本人對此很明顯早有關注。

  對于蘭德銀行,日本人恨之入骨。

  早在一戰結束后,以蘭德銀行為首的南部非洲資本就頻頻向日本發難,甚至連日本從美國購買廢舊船只拆鋼鐵這種對于南部非洲企業來說毫無利潤可言的商業行為,南部非洲資本都要插一手。

  南部非洲企業控制著無數戰略資源,澳大利亞和巴西的鐵礦、波斯灣和東印度的石油,以及東南亞盛產,但是日本卻很難得到的天然橡膠,這都讓日本人忍無可忍。

  可恨的是,不管日本人掏多少錢,南部非洲都不賣。

  更可恨的是,即便南部非洲企業將資源賣給美國人和德國人,也會禁止美國人和德國人將這些資源轉賣給日本人。

  這就徹底堵死了日本從南部非洲獲得戰略資源的所有可能。

  所以日軍在進入西貢之后,就將蘭德銀行作為重點監護對象,現在蘭德銀行街對面就停著一輛南部非洲生產的裝甲車,上面坐著五名日軍士兵。

  這是蘭德銀行送給法國的短吻鱷裝甲車。

  雖然是上一代產品,12.7毫米重機槍還是很有威力的,戰斗力比日軍的豆丁坦克高多了。

  “可惡的法國人,他們向德國投降也就算了,居然對日本也投降,真是毫無氣節——”錢亞很生氣,這批裝甲車是在法國停止抵抗之前送給法屬印度支那的,當時還是錢亞主持的捐贈儀式。

  把裝甲車捐贈給法屬印度支那,是希望法國殖民政府能強硬起來,抵抗日本的入侵。

  沒想到維希法國居然向日軍開放邊境,這批裝甲車就成為日軍的戰利品。

  “不用擔心,如果打起來,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一個日本人可以進入蘭德銀行。”馬南是來自保護傘公司的資深雇傭兵,對于自己的手下有信心。

  蘭德銀行還留在西貢的工作人員只剩下不到百人,雇傭兵卻有120多人。

  就在馬南和錢亞旁邊的房間里,兩挺雙聯裝20毫米機槍已經鎖定馬路對面的短吻鱷,只要裝甲車有異動,隨時可以將它撕成碎片。

  這樣的機槍,在這座大樓內還有六挺,其中四挺分布在大樓頂部,如果日軍出動轟炸機,那么也很難對大樓構成威脅。

  “‘平安’號已經進入西貢港,我們隨時可以撤離,不要節外生枝。”錢亞深呼吸,他還會回來的。

  不過要全部撤離也不是一帆風順,法國人并不希望蘭德銀行撤離,擔心這會引起恐慌。

  儲戶們也不想看到蘭德銀行撤離,雖然銀行方面已經承諾,持存款證明可以在椰城蘭德銀行支取現金,儲戶們還是擔心他們多年的心血化為烏有。

  可是擔心又能怎么樣呢。

  背靠蘭德金礦,蘭德銀行是全世界最有信譽的銀行,就算全世界所有銀行全部破產,蘭德銀行也肯定是最后破產的那一個,和銀行里的存款相比,西貢的法國人,或者說西貢的白人,更需要擔心的是他們能不能活到戰后。

  法屬印度支那的《泰晤士報》,時刻關注正在進行的戰爭。

  卡廷森林慘案距離西貢太遠,日軍在攻入北方古老帝國的首都之后,在那里制造了駭人聽聞的大屠殺,據說有30萬人遇難。

  現在西貢的日軍還算克制。

  可是誰都不無法保證,這些畜生一樣的野蠻人,未來某一天不會獸性大發。

  這么看的話,這么多年西方國家不接納日本果然是正確的。

  這個國家就不該被任何組織接納。

  如果給全世界所有國家的文明程度劃分層次,日本絕對獨一檔。

  最低的那個。

  所以在蘭德銀行搬空地下金庫的同時,聰明人都已經紛紛離開西貢,前往獅城或者更安全的椰城,甚至更遙遠的澳大利亞或者南部非洲。

  雖然在南部非洲,白人會失去一些特權。

  但是和生命相比,特權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況南部非洲的條件,比西貢更有吸引力,更現代化,更發達。

  有能力的紛紛出逃,自然也有沒能力,或者不愿意離開西貢的人。

  大廳里,很多人正在排隊支取現金,幾乎全部都是白人或者華人,法屬印度支那土著,鮮有走進蘭德銀行的資格。

  “全部支取嗎?”柜臺后,路易斯從早上就開始忙碌,到現在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打開存折,看到客戶的姓名,路易斯抬頭送上微笑。

  “不,只取1000蘭特,夠我們全家人到椰城的費用就行。”在清化出生,西貢長大的胡翰林同樣微笑,前往椰城是時下西貢華人的最佳選擇。

  西貢受漢文化影響很深,生活著很多華人,胡翰林家族在西貢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明代。

  胡翰林家族在西貢影響力頗大,早年做木材生意,南部非洲聯邦政府成立后,胡翰林家族依靠向南部非洲出口翡翠,積累了大量財富。

  所以胡翰林一家人前往椰城的費用才需要這么多,如果只是普通票價,大概只需要十分之一。

  “明智的選擇,希望你們一家人在椰城生活愉快。”路易斯拿出十張面值為一百的蘭特,一張一張放到柜臺上,他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數錢的速度不夠快。

  “謝謝——”

  “下一位——”

  下一位是個白人老頭,他將手里的存單重重拍到柜臺上,嘴里還喋喋不休。

  “你們為什么要遷往椰城呢?這是可恥的逃跑,你們可是南部非洲人,南部非洲人也怕日本人嗎?”白人老頭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里,對維希法國有太多的不尊重。

  當然這也可能是故意在發泄怨氣。

  “先生,請安靜,蘭德銀行是銀行,我們又不是軍隊。”路易斯才不管老人家的心情呢,他心里也不舒服。

  按照南部非洲的國力,蘭德銀行其實不需要這樣狼狽撤離,這對蘭德銀行的聲譽會造成巨大影響。

  但是蘭德銀行的高層,肯定不會用工作人員的生命,去驗證日本人是否和報紙上形容的那樣殘暴。

  順便說一句,西貢《泰晤士報》分部,早在法屬印度支那向日本人開放邊境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撤離,不過報紙還在發行,新聞也緊追事實,很明顯,《泰晤士報》在西貢,甚至整個法屬印度支那都有特殊的消息渠道。

  雖然對于蘭德銀行的安排,路易斯表示感激。

  但那并不代表路易斯就很高興。

  相反路易斯更愿意看到南部非洲軍隊,在西貢和日本人大干一場。

  然后將日本人揍個屁滾尿流。

  就像南部非洲軍隊在西班牙勢如破竹一樣。

  “銀行是最有錢的,你們蘭德銀行有無數的錢,你們可以購買先進的飛機和坦克,雇傭保護公司的雇傭兵,你們不是一直這樣宣傳的嗎?”老頭不依不饒,蘭德銀行跟南部非洲軍工企業,以及保護傘公司的關系確實好,甚至本身就是這些企業的股東,但是蘭德銀行不能那樣做。

  “全部支取,還是部分?”路易斯不跟老頭廢話,后面還有很多人排隊呢。

  “全部——”老頭余怒未消,還在喋喋不休:“——你們南部非洲在樟宜海軍基地囤積了那么多軍隊,還有數十艘航空母艦,數以萬計的戰斗機,誰都想不到你們居然也是軟蛋,如果日本人打到樟宜海軍基地,你們會不會也放棄抵抗——”

  “先生,請拿好您的現金——”路易斯數錢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很多。

  老頭還沒有拿起錢,路易斯已經開始叫下一位,明顯不耐煩。

  這態度讓老頭不太滿意,老頭剛想發作,后面一位夫人同樣不耐煩。

  “拿到錢了就請離開,不要繼續糾纏,至少他們還在努力工作,你們這些法國男人才是真正的軟蛋!”夫人仗義執言,贏得零星的掌聲。

  大廳里正在辦業務的人不少,老頭的話不知不覺已經引起公憤。

  更令人憤怒的是,法國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

  夫人至少有句話沒說錯:法國男人才是真正的軟蛋。

  “你說什么?該死的我們法國男人才不是,我們是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女人,才被迫無奈做出停止抵抗的選擇。”老頭強詞奪理,成功贏得更多噓聲。

  尼瑪這理由,路易斯都聽不下去。

  就在這時,街對面一個孩子,多半是處于好奇,突然接近停在原地的那輛短吻鱷裝甲車。

  法屬印度支那土著的外貌,其實跟華人差不多,一眼看過去很難分辨。

  小孩來到裝甲車跟前,很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裝甲車的車身。

  “滾開!”一名日軍推開車門,厲聲呵斥的同時,一腳將孩子踢倒在地。

  小孩頓時哇哇大哭。

  馬上就有一群人圍過來。

  “走開,不許圍觀——”兇狠的小矮子一臉蠻橫。

  “看看你干了什么,他還是個孩子!”一位白人女士仗義執言,白人可不怕日本人。

  “請你們離開,這和你們沒有關系。”坐在車后座的日本軍官下車,他貌似接受過教育,至少說話的時候知道用“請”。

  “你的士兵不該這么暴力,你應該更好的約束他們。”女士很憤怒,可惜都是雞同鴨講。

  女士不會說日語。

  日本人里面,會說英語的人也不多,至少在場的幾個日軍士兵都不會。

  所以情況就很混亂。

  這時候孩子的母親終于出現,她快步跑過去抱起孩子,看向日本軍官的目光充滿畏懼。

  “你們應該向這個孩子道歉!”白人女士試圖用文明的方式要求日本軍人。

  軍官這時候已經很不耐煩,他戴白色手套的手緊緊握住手中的軍刀。

  “對不起——”孩子母親道歉的聲音有點小。

  “你不該向他道歉,應該是他向你道歉。”白人女士主持正義。

  “呵呵——”日本軍官獰笑著,突然拔出軍刀。

  鮮紅色的血,在慘白日光的照射下無比鮮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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