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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坐實罪名

  阿德最近這幾天煩得很,本來連續不斷的大雨就已經夠讓人心煩了,奧蘭治的布爾人又來雪上加霜,接到報告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阿德真的很后悔和布爾人和談,早知道和談的結果是這樣,阿德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將布爾人全部趕出南部非洲。

  只可惜,現實沒有如果,所以阿德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善后,力求不要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

  其實影響已經夠惡劣了。

  “洛克,倫敦要求我們盡快查明真相,你只有一個星期時間,到時候我可能要去倫敦,接受國會的質詢。”阿德表情憔悴,甚至有點頹廢,作為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總督,自己的轄區內發生這種事,阿德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是的,我會盡力。”羅克不敢把話說死,一個星期要調查出真相談何容易,一般情況下,這種事要得出結論怎么著也要一兩年。

  而且還不一定是正確結論。

  “不,不是盡力,是必須。”阿德強調,不給羅克絲毫退路。

  “是,必須。”羅克不推辭,要在一個星期內得出結論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羅克不能保證結論一定是真實的。

  阿德才不管這些,他只要結果。

  羅克沒有時間浪費,第一時間去找路易·博塔。

  “一個星期?別逗了,一個星期我們能整理出傷亡名單就不錯了。”路易·博塔顯然沒有羅克那樣的信心。

  “傷亡名單可以先放一放,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調查清楚事情發生的原因。”羅克耐心說服,如果想在一個星期內調查出結論,羅克需要路易·博塔的配合。

  “不可能,一個星期不可能得出結論。”楊·史沫資表情凝重,看向羅克的眼神晦澀難明。

  楊·史沫資的眼窩本來就比較深,又有一張大長臉,所以看人的時候就習慣性的把眼睛瞇成一條縫,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陰冷的毒蛇。

  而路易·博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壯年的公牛,無所畏懼,精力充沛,對待任何事都非常認真。

  “不可能也要變成可能,我來不是請求你們的配合,而是要求你們的配合,如果你們不配合,那么我就要使用我自己的方式調查。”羅克不客氣,早就看不慣楊·史沫資的陰陽怪氣。

  說實話,羅克很不喜歡這種勾心斗角。

  或許有人認為這是政治的一部分,但是對于羅克來說,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勾心斗角上,等于是浪費時間。

  路易·博塔還好點,雖然同樣是老奸巨猾,和楊·史沫資相比,路易·博塔這家伙還算有點坦誠,讓人比較好接受。

  楊·史沫資就不行了,這個律師出身的家伙非常熱衷于玩文字游戲,擅長用語言不知不覺給人挖坑,羅克已經領教過楊·史沫資的厲害,所以對待楊·史沫資真的沒什么耐心。

  說句不好聽的,有跟楊·史沫資這種人兜圈子的功夫,羅克寧愿去看接生小牛,這或許更有意義一些。

  “洛克局長,你這是什么態度?”楊·史沫資比羅克更快翻臉。

  “哼哼,部長先生,請叫我尼亞薩蘭勛爵。”羅克不跟楊·史沫資瞎扯,干脆拿自己的男爵身份說事。

  這就是羅克討厭布爾人的原因,布爾人作死可以,別拉上華人就行,所以羅克希望華人和布爾人分開,不要什么事都攪和在一起,既然布爾人那么愛玩文字游戲,那就你們自己去玩好了,華人就喜歡種地,咱們大家各玩各的。

  “洛克,別這樣。”路易·博塔出來唱白臉,楊·史沫資沒有和羅克對陣過,不知道羅克的性格,路易·博塔是知道的。

  “路易,這不是咱們某個人的事,我必須提醒你,布爾人現在也是英國人,所以這是咱們英國的內政,不該有外部勢力介入,可能你已經知道了,也可能你不知道,德國皇帝威廉二世已經發來電報,對這件事表示嚴重關切,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羅克現在不考慮誰是幕后黑手,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說到嫌疑,奧蘭治境內那些不甘心大權旁落的布爾領導人、約翰內斯堡的既得利益者、開普敦的進步黨,甚至遠在歐洲的威廉二世都有嫌疑。

  羅克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部捉拿歸案一一進行調查,所以羅克只能用最笨,也是目前看上去最有效的方式。

  如果路易·博塔和楊·史沫資不配合,羅克就會下令把昨天參與了這場沖突的所有人全部抓起來挨個排查。

  這樣做或許看上去有點笨,耗時耗力,還不一定能得出正確結論,但是羅克只有一個星期時間,所以不可能從長計議。

  “洛克,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結果?”路易·博塔問的很有技巧。

  “一個能讓所有人都接受的結果——過段時間,總督可能要去倫敦接受國會質詢,最起碼這個結果要讓國會的議員們能接受。”羅克回答的也很有技巧。

  能讓所有人都接受的結果,不一定就是正確的結果,這件事調查起來很麻煩,但是要得出結論卻很簡單。

  就看路易·博塔愿不愿意這么做。

  “好吧,給我三天時間。”路易·博塔終于退讓。

  “路易!”楊·史沫資想說話。

  路易·博塔以堅決的手勢阻止他。

  楊·史沫資臉色鐵青,終究還是沒有堅持。

  “那么,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羅克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就不在這里浪費時間。

  即便有路易·博塔的承諾,羅克該進行的調查也不會停止,這是對阿德的負責,也同樣是對路易·博塔的鞭策。

  羅克剛剛離開,楊·史沫資就忍不住跳起來怒吼:“為什么?為什么要給他這個承諾,難道我們要把那些同胞抓起來送到約翰內斯堡警察局嗎?”

  “冷靜點詹尼,我也不想這么做,但是如果任由那個屠夫自由發揮,他一定會大開殺戒的。”如果羅克聽到路易·博塔是這么評價他,那說不定羅克會很自豪。

  能讓敵人恐懼,確實是一件值得驕傲自豪的事。

  “不,他不敢,這里是奧蘭治,不可能任由他肆意妄為。”楊·史沫資態度強硬,不認為羅克有這個權利。

  “他敢,看看在戰爭期間,這家伙都做了什么,你就知道這家伙有多么的冷酷,如果他不敢,那么他就不會買下約翰內斯堡周圍幾乎所有的農場,然后把農場分給那些黃人,我們在開普境內和遠征軍作戰的時候,這家伙正在約翰內斯堡肆意侵吞戰爭紅利,戰爭爆發前這家伙只是個巡警,戰爭結束后,這家伙已經是尼亞薩蘭勛爵,這還不夠證明這家伙的野心嗎?”路易·博塔確實是很了解羅克,怪不得有人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特么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沒想到都便宜了這幫蛀蟲。”楊·史沫資忿忿不平,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詹尼,我們才是戰敗的那一方。”路易·博塔還是比較清醒的。

  楊·史沫資沉默,臉上浮現出一種從來沒有在楊·史沫資臉上出現過的表情——落寞。

  不到三天,路易·博塔就給了羅克一份調查報告。

  “呵呵——因為天氣原因導致水災,市政府無法及時有效提供救援,然后災民自發集中,準備前往約翰內斯堡地區躲避水患,結果在前往約翰內斯堡途中和軍警發生沖突,最終導致災難發生——唉,路易,你覺得,國會能不能接受這個理由?”羅克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看結論,不出羅克所料,路易·博塔果然把責任歸咎于市政府。

  如果就這么把這份報告提交給阿德,那羅克一定會被阿德罵個狗血淋頭。

  想想看,如果責任在市政府,那么市政府就要負起責任。

  到那時候,或許布爾人就會以市政府不稱職為由,要求改選政府,進而就是民主代議。

  “不管能不能接受,這都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解釋,的確是有人趁機作亂,我們的調查結果顯示,其實在此之前,就有人在布爾人之間散布一些不恰當的言論,沖突當天,正是因為這些人的煽動,布爾人才會前往約翰內斯堡——比較遺憾的是,這些人全部都在沖突中喪生,所以我們證明他們背后是否有人指示,沖突當天的現場很混亂,可能也有一些漏網之魚,但是要找到他們,我們需要更多時間。”路易·博塔也知道這個結論比較草率,甚至有點荒謬,但是政客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是很高的,只要議會的議員愿意,他們就可以接受這樣的說法。

  “并不需要太多時間,我這里已經掌握了一部分名單,要不要給你看看?”羅克這幾天也沒閑著,路易·博塔在調查,羅克也在行動。

  之前羅克還以為調查這種事很困難,沒想到調查開始后,羅克卻意外發現,這年頭暴力機關執法簡直不要太簡單,所以調查起來真的不難。

  一個很簡單的原因,1902年的當下,不管是德蘭士瓦還是奧蘭治,甚至是英國倫敦,都沒有關于“個人權利”這方面的保障條款。

  換句話說,在奧蘭治,警察懷疑某個布爾人有問題,是可以直接抓回警察局審訊的,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手續,更不需要法官,甚至調查結果表明被抓的布爾人是無辜的,警察局也不需要為此道歉,更沒有補償。

  羅克簡直愛死1902年的法律了。

  沖突當天,試圖前往約翰內斯堡的布爾人有數萬人,羅克當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進警察局,布隆方丹的監獄也關不下幾萬人,羅克派人詢問了布隆方丹幾個臨時食品發放點的工作人員,馬上就找出了幾十個經常散播危險言論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一無例外,全部參與了沖突當天的行動。

  有了名單,按圖索驥,羅克馬上就命令布隆方丹警察局開始抓人。

  這時候的犯罪分子也是沒有個人權利的,在審訊中被毆打致死的犯罪嫌疑人屢見不鮮,羅克這邊時間緊,任務重,沒有時間慢慢磨,所以很多嫌疑人一上來就是皮鞭、烙鐵、斧子三件套,被抓獲的犯罪嫌疑人只有三個下場,一個是盡早交代,然后活著走出審訊室。

  以及冥頑不靈,被活活打死;或者是被迫交代,但是身體留下永遠無法恢復的殘疾。

  這種情況下,確實沒有幾個人能撐得住,被抓獲的布爾人頂不住警察局的酷刑,隨著審訊工作的進展,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赫爾佐格和德威特成立的“奧蘭治統一黨”。

  “赫爾佐格和德威特——怎么可能。”路易·博塔不敢相信羅克得出的結論,但是仔細想想,確實是很有可能。

  《和平協議》第十二條規定:剝奪布爾軍隊主要指揮者的公民權,但是不判處他們死刑。

  這一條并沒有被認真執行,例如路易·博塔、楊·史沫資這樣的布爾軍隊主要指揮官現在已經進入奧蘭治政府,協助總督府和市政府對布爾人進行安撫。

  對于布爾軍隊的主要指揮官,總督府和市政府也是區別對待的,比如在和平談判中傾向于和英國合作的路易·博塔、楊·史沫資,就被總督府收編。

  而在和平談判中傾向于戰斗到底的赫爾佐格和德威特,他們就被政府排斥在外。

  雖然路易·博塔不知道羅克的這份結論是不是正確,但是路易·博塔知道,赫爾佐格和德威特確實是很不甘心,他們一直想東山再起,但是卻沒有機會,所以赫爾佐格和德威特成立的“奧蘭治統一黨”,甚至還在路易·博塔和楊·史沫資成立人民黨之前。

  “為什么不可能?這些不甘寂寞的家伙丟掉了所有的權利,他們不甘心失敗,妄圖東山再起,所以煽動奧蘭治的布爾人制造混亂,妄圖在混亂中得到利益,但是他們沒想到,布爾人的憤懣程度超出了他們的控制能力,所以沖突爆發——”羅克冷靜分析,要把赫爾佐格和德威特的罪名坐實,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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