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吳輝在手下面前說得輕松篤定,像是早就有了成算,實際上他心里根本沒底。
邀月的手段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想要在不驚動仙主的情況下從她手里搶到洗靈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非得細細籌謀不可。
看來,他只能先試試能不能把洗靈塔偷出來了。
實在偷不出來,他再想其他辦法。真要到了緊要關頭,說不得就要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在心里翻來覆去思考了半天,腦子里大概有了個思路,吳輝這才回了神殿,將意識重新投射到了仙渺宮那具分身體內。
星河浩瀚。
此時此刻,紫霄星湖邊陲某個以“冉”為姓氏的不大不小的修仙家族內,一場內亂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平息,新的得勢者順利掃清障礙,登上了家主之位,成為這一方星域的掌權人。
因為內亂平定迅速,也沒有波及到外界引起大的動亂,消息呈送到仙渺宮朝事星之后并沒有引起任何一位長老的注意。
仙渺宮疆域內大大小小的修仙家族浩如繁星,不知凡幾,像這樣的家族內亂每年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他們早已見怪不怪,自然不會特別去在意某個家族的興衰起伏,權利更迭。
將消息登記造冊,記錄在案,剩下的便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冉家。
距離家族內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家族內部卻依舊人心惶惶,上到手中掌握了權利的家族嫡系,下到種植園內負責種植靈蔬的仆役做起事來都格外低調,神色間隱隱透著忐忑和不安。
“哎,你聽說了嗎?”
墻根底下,幾個家族旁支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聽說了。哎,真是太慘了”一個圓臉胖子嘆了口氣,神色間透出幾分不忍。
“這么說傳聞是真的了?”另一人面露驚訝,“少家主…呸!我是說前任少家主。他真的被關進水牢了?”
“這還能有假?”胖子嘆氣,“我小叔就是水牢掌事。他前日來我家與我父親切磋時無意中提起過這件事,嘖嘖那叫一個慘”
他沒有說得太詳細,其他人卻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場景,不由齊齊打了個哆嗦。
前任少家主待人和煦,對他們這些旁支也很客氣,如今見他下場如此凄慘,他們都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的悲涼感。
“看來你們很同情冉云啊”
驀地,幾人身后傳來一個陰森森的男聲。
幾人悚然一驚,連忙扭頭,就見一個穿著白底金紋長袍,手拿折扇的青年正站在他們身后,看他們的眼神陰惻惻的。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冉家新上任的家主,冉飛。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護衛,一個個冷面凝霜,通身煞氣,讓人膽寒。
幾人頭皮發麻,當下就嚇得雙膝發軟,一骨碌跪了下去。
“沒有沒有!家主饒命啊!”
“你們是覺得我處置得狠了?覺得我絲毫不顧念親情,德不配位?”冉飛扯了扯嘴角,側臉上一道不太明顯的疤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動,襯得他氣質愈發陰森狠戾。
“不不不!屬下不敢!!屬下絕沒有這樣的心思!”
幾人被嚇得冷汗直流,連忙矢口否認。
冉飛卻沒有耐心聽他們的辯解。
“既然他們對水牢這么感興趣,不如去水牢里好好冷靜一下。”他擺了擺手,對身后的護衛道,“拖下去。”
“是,家主。”
護衛們應聲領命,立刻分出兩三個人來把幾人拖了下去。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幾人就消失在了園中崎嶇的小道上,唯有那凄厲的哀求聲還在透過茂密的樹叢隱隱傳來。
冉飛哼了一聲:“傳令下去,以后若還有誰像他們一樣管不住嘴,一律送去水牢冷靜。”
“是,家主。”
幾個護衛躬身領命。
冉飛臉上陰森的笑意這才消失了蹤影,轉而變成了志得意滿的笑。他似是很享受此刻的大權在握,刷的打開折扇繼續在園子里溜達起來。
其實仙渺宮疆域內的修仙者本沒有用折扇的習慣,也很少穿純白的袍子,畢竟修仙者寒暑不侵,白色又有縞素的意思,不太吉利。但自從上次仙緣大會之后,這種著裝風格就漸漸流行了起來,據說是仙緣大會上有一個叫“王動”的親傳弟子就是這么穿的,在仙緣大會上很是出了一番風頭,搞得大家爭相效仿。
冉飛試了一下,發現果然很出風頭,便也越來越愛這么打扮。只是他到底覺得純白太素,便讓人在白袍上繡了金紋,看起來更尊貴一些,也更襯他的身份。
在園子里巡視了一圈 ,見再也沒抓到在背后閑言碎語的,他這才回了前院,準備去書房處理一下這兩天積攢下來的家族事務。
然而,才剛推開書房的們,他的臉色就瞬間變了。
只見書房里,原本屬于的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一身翠綠長裙,頭上只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這回兒正撐著下巴沉思,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小妹妹。她身上倒是沒散發出什么威勢,但只憑她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冉家家主的書房里,就已經足以證明她的不簡單。
見冉飛推門進來,她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隨意抬眸瞥了他一眼。
冉飛卻嚇得一個激靈,差點給她跪下:“尊,尊主,您,您怎么來了?”
“本尊若是再不來,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是誰了吧?”翠衣小姑娘削蔥般的指尖無意識地點著自己的下巴,語氣懶洋洋的。
“屬下不敢。”
冉飛被嚇得一哆嗦,直接給她跪下了:“屬下剛剛接任家主,族中事務繁多,一時還沒理順,這才…”
“行了本尊不想聽你廢話。”翠衣小姑娘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交代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屬下已經聯絡了十幾個不滿仙渺宮的中小世家家主,暗中結成了聯盟。只要再給我兩三年時間,我一定能把這個聯盟發展壯大。”冉飛帶著幾分自得說道,“屆時只消尊主一聲令下,我就能幫您把仙渺宮的水攪渾,保管叫仙渺宮焦頭爛額還不知道是誰在搞鬼。”
然而,聽到這話,翠衣小姑娘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滿意之色,反而微微蹙了蹙眉:“太慢了。”
冉飛神色一滯,小心翼翼地辯解:“尊主,兩三年的時間隨便閉一次關就過了。這已經是屬下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再想快…”
“那是你沒用。”
翠衣小姑娘看他一眼,冉飛立刻噤聲。
書房里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
冉飛的臉色漸漸白了,額頭上的冷汗也開始一顆顆地往外冒。
過了好一會兒,翠衣小姑娘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修仙世家傳承久遠,就沒幾家是干凈的。不管你是抓把柄也好,威逼利誘也好,我需要你暗中把這幾個家族控制住。”
她說著一甩袖,一幅星圖就出現在了桌案上空,其中有幾個家族被特意標注了出來,看上去一目了然。
冉飛一看那些家族的名字就恍然明白了什么,聲音頓時有些發顫:“尊主,您,您難道是想…”
“不該你問的別多問。”翠衣小姑娘冷眸瞟了他一眼,“冉飛,你別忘了你是怎么當上冉家家主的。沒有本尊,你現在什么都不是!”
她這話說得很重,冉飛頓時嚇得打了個激靈,連忙磕頭賠罪:“尊主提攜知遇之恩,冉飛自然沒齒難忘。可,可僅憑冉飛之能,即便控制住了這幾個家族,也,也難以有大的作為。我,我是怕萬一事情不成,反,反而…”
“天真!”
翠衣小姑娘嗤笑了一聲:“仙渺宮與我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由來已久,你該不會以為本尊在仙渺宮里安插的細作就只有你一人吧?”
“這…”
冉飛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她這么一說竟愣住了。
見他這樣,翠衣小姑娘臉上的譏諷之色更甚,看向他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冷意:“好好辦事,別辜負本尊對你的期待。”
那眼神,與其說是期待,不如說是警告。
回想起這位對背叛者和辦事不利者的處置手段,冉飛心頭一寒,禁不住地渾身戰栗起來。
“屬,屬下遵命!屬下就算肝腦涂地,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辜負尊主的期待。”
他額頭死死貼在地上,嚇得連頭都不敢抬。
“那本尊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頭頂傳來翠衣小姑娘的聲音,隨即一切歸于沉寂。
冉飛卻不敢抬頭,額頭仍舊死死貼在地上。
過了足足有一刻鐘,他才大著膽子抬起了頭,卻見原本坐著翠衣小姑娘的太師椅上已經空無一人,顯然人早就已經走了。
他心頭一松,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攬月宮。
不知不覺,距離私人仙舟到貨已經又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個月的時間,吳輝一直在努力尋找時機,試圖偷取洗靈塔。可惜,邀月跟洗靈塔幾乎形影不離,他始終都沒找到何事的時機。
這一天,他正跟往常一樣在園子里一邊賞景,一邊享受紅鸞、綠蘿兩女的服侍。
驀地,他神色一動,一骨碌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太好了,機會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