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破解
美食鴨養成計劃其實沒有周棟想象中那樣難，鴨子跟人一樣，都屬于越吃嘴越刁的品種，吃得是草擠的是奶的那是牛，不是鴨子，饞嘴的鴨子比饞嘴的人真沒少到哪里去。
成為美食家的前提就是，你首先得嘴饞，
如果對美食都沒有了興趣，那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去醫院，而不是去酒店，還好這兩只鴨子并沒有讓周棟失望，它們的特點就是——都是一只饞嘴鴨。
必須承認羊湯館老板的手藝很了不起，兩只鴨子用羊湯開口后，品味日漸走高，現在都會嫌棄蘇家二寶為它們準備的‘鴨糧’了。
周棟這就是故意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讓兩只鴨子習慣了自己的手藝后，再讓蘇家二寶替它們整治鴨食，就是要讓勇勇夫妻明白‘美食難再得’的道理，同時也讓這兩只鬼精靈的鴨子豎立起美食鴨應該有的逼格。
蘇家二寶為此很是委屈，老師這是要揍啥啊？把給鴨子調食的任務交給了自己兄弟，周愛國明明也在，可老師給他的任務卻是練習各種廚師的基本功，甚至還在一個靜悄悄的晚上把周愛國叫到廚房，連夜開小灶，結果第二天早上香噴噴的狗不理包子就出籠了......
真好吃啊，蘇家二寶吃著狗不理，心里羨慕嫉妒恨，因為這籠狗不理是周愛國親手做的，據說這道面點可是老師‘出山’亮招牌的‘絕學’，意義可是非同一般吶。
“不是告訴過你麼？狗不理的餡料不僅要用手工剁餡，還要粒粒不超過四分之一的綠豆大小，這樣餡料才會松散可口。
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剁餡不夠認真！一籠包子就被我吃出十三粒超過規格的餡粒，你是沒吃飽還是睡著了？今天什么也不用做，就給我去剁餡！剁到你手酸拿不動刀為止！”
周棟把十三粒特意挑出來的餡粒一一擺放在周愛國面前，聲色俱厲地訓斥著他，看得蘇家二寶直縮脖子，心里又是羨慕、又是痛快，老師罵的太好了！可究竟什么時候才能這樣罵我們呢。
好想也這樣被老師罵啊......
兄弟倆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咱兄弟這不算犯·賤吧？肯定不算啊，多麼有上進心的好青年啊？”
“鴨子都不吃這種包子！”
周棟把咬了半口的包子扔給了勇勇，然后目光炯炯地看著鴨子，勇勇眼睛轉了轉，‘嘎嘎’叫了兩聲，就驕傲的撅起屁股走開了。
那天周愛國哭了，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的像個被愛情拋棄了的小姑娘，老師說得對，他做的狗不理包子連鴨子都不理......
“呂老師啊，老師從泉城回來以后就變得脾氣好大啊？”
蘇見文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從呂綠馨這里得到一點提示，
雖然說周愛國被罵得狗血淋頭讓他心中舒暢、如沐春風，雖然很想被老師也罵上一罵，但也不想被性情大變的老師罵成狗頭，他還是需要從呂綠馨這里得到些有用的情報。
“對對對，老師為什么變成這樣，我猜呂老師一定知道的，呂老師最聰明漂亮了，而且氣質還好！”
兄弟倆這次難得的兄弟同心，蘇見武隨即將滾滾馬屁送上。
“這就叫脾氣大？
我教人的時候，比這還大！以前周棟就是對你們太好了。”
呂綠馨嘿嘿冷笑，比起周棟，她才是后廚真正的大魔王，這倆傻小子懂得什么？
“老周就是能裝，口口聲聲說自己能解決難題，我都以為是真的了，沒想到啊......”
懷良人現在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距離評委團給出的最后時間還有三天，他這個總決賽的對手還是要死乞白賴地賴在別墅里不走，美其名曰的說什么‘相對于比賽，廚師間的交流永遠是最為重要的’，其實說白了還不是要在第一線探聽‘敵情’？
周棟這幾天就沒跟他交流過，都是一個人悶在臥室，就連廚房都沒去過，他卻依然安之若素，鳩占鵲巢一般占據了別墅的廚房，這些天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只鴨子，可對于這道‘天梯鴨掌’還是沒有多少把握。
就像故事里那個抱柱的尾生，懷大廚每天在廚房的時候都期待著周棟會頂著個光環出現在他的面前，跟他說話、和他交流、共同歡笑、共同進步，在競爭的微妙格局下成為擁有共同追求的革·命同·志，可這一切都只是他不切實際的幻想，人家根本就沒來過！
見眾人都不搭理自己，懷良人喃喃又說了句：“老周這態度也太不端正了？距離總決賽可是只有三天了，我每天都在用心研究菜色，他倒好，整天呆在臥室里算什么？
王老，我怎么感覺他這是在侮辱我呢？
因為大家夠熟、關系夠好、我拿他當好朋友，他就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侮辱我？
這不應該吧？
他是魔鬼嗎？
哎，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啊？”
王海濱最近愛上了坐在夕陽下喝小酒兒，
祝家別墅里別的沒有，好酒可是取之不盡，反正沒運氣見識‘斛搖光’這種神之酒品，沒有對比也沒被傷害過的老宗師感覺免費的酒不喝白不喝，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喝小酒當然要配油炸花生米和豬頭肉，豬頭肉還是他親手鹵制的，魯省做鹵菜，那是天下第一絕！
很想讓周棟來陪自己吃幾口豬頭肉喝幾口小酒啊，可這小子現在簡直成了深居閨中的大姑娘，除了偶爾出來指點下學生、然后痛罵學生如何如何的不爭氣，基本就沒做過什么別的事情。
牛皮吹得天響，難道都是騙我老人家的？
就沒聽說過有哪個廚師是靠睡覺來還原‘天梯鴨掌’這類失傳古菜的，我老人家該不是白來了一趟香江吧？
老王現在心情也很不好，隨口懟了懷良人一句，語氣尖刻的完全不符合他宗師的身份：“你問我，我老人家又該問誰去？
反正是還有三天，等著吧，周小子究竟是龍是蟲，早晚都得現形！”
被老王懟懷大廚也認了，自從認識了周棟，他的人生就改變了，堂堂的米其林三星大廚被人打臉都打成習慣了，可他沒想到鴨子也跟著起哄，勇勇憤怒地望著他，‘嘎嘎’狂叫，似乎對他編排主人的行為十分不滿。
懷良人大怒：“你個禽獸也敢如此對我，看我不把你弄成一盤桂花鴨！”
周愛國連忙一把抱起勇勇，
鴨子現在是跟自己蹲在一個戰壕里的，自然不能讓懷良人把它變成桂花鴨，笑嘻嘻地替鴨子說情：“懷老師您別跟畜生一般見識啊？
啊對了，老師交代過，明天中午勇勇要吃小魚兒蛋餅，魚要夠素、蛋要夠香，卻不能有一絲的魚腥和蛋腥，不然被吃出來鴨子會告我狀的......
哎呀可難死我了，我現在就得去琢磨琢磨這道‘鴨食’！”
“呵呵，彌陀佛......小魚蛋餅這種小吃雖然看著簡單，可要真正做好可不容易啊，你老師這是給你出難題，不過也是看重你這個大弟子的意思呢。”
夕陽下嚴一那張胖臉仿佛是在發光，而且還是油光，忽然間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家伙一只手里拿著根鹵到噴香的狗腿，另外一只手里拿了個朱紅色的酒葫蘆，一口大肉一口酒，吃得滿嘴油光。
若非都是老熟人，只怕沒人會相信這是位做素菜出名的大廚。
老嚴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周棟去楚都發展了，所以在輸給犬養靜齋后并沒有離開香江，見到周棟不光替自己‘報仇雪恨’，還把犬養靜齋的‘鬼泣’給贏了，心中無比痛快，更是認定了周棟，
現在這家伙有事兒沒事兒就往別墅晃，偏偏還不肯住在這里，說什么沙門弟子自有獨處之道，其實什么獨處之道啊，根本就是他這個假和尚擅做清淡素食、卻偏愛油膩之物，胃口好的讓這些大廚都紛紛鄙視，你好歹也是位頂級廚師，能不能不要拿著從街邊小攤兒上買來的鹵肉吃個不停？吃就吃吧，還巴嘰嘴？
吃東西不發出響聲來怎么夠香呢？嚴一懶得跟這幫人一般見識，自己住在賓館多清凈？
嚴一咬下一大塊腿肉，吧唧吧唧吃得香甜，見鴨子勇勇好奇地望著自己，頓時笑道：“哎呀這個周面王啊，行事果然不同常人，你們看看，他找來的這只鴨子多半就是嚴某的同道呢，好鴨子，來吃塊肉。”
扔了塊肉過去，鴨子扭著屁股過來聞了下，然后就驕傲的昂起頭，扭著屁股離開了，把個嚴一愣在當場：“彌陀佛......這鴨子怎么比我老嚴還會挑嘴呢。”
“什么人養什么鴨，你也不看看這鴨子是誰養的。”
想起鴨子的待遇王海濱就有氣，昨天周棟好容易露了手碧藕脂玉粥，自己都沒喝上幾碗，倒是讓兩只鴨子吃了大半盆！氣得他都想把這兩只鴨子弄成燒鴨，要不是勇勇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誰都攔不住！
“這個周面王啊......”
嚴一走過來沖王海濱一禮：“王老好。”
“嗯，好著呢。”
王海濱點頭道：“令隱寺出來的人就是多禮，嚴一，主持大師還好麼？”
“也好，也不好。”
嚴一搖頭，臉色發苦。
“哦，這又怎麼說？”
王海濱當年和令隱寺主持大師也是有過一段交往的，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行走天下的‘路廚’，偶遇主持大師時，這位主持大師還是個年輕的沙彌。
“師傅身體康健，所以是好；可是師傅不讓我呆在寺里，當初我去‘素錦宮’就是師傅趕我走的，所以是不好。
師傅還說，我的機緣不在杭城......”
王海濱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現在能像你這樣感念師恩的學生可不多了。
嚴一啊，你怎么又跑來了？”
“慚愧，慚愧，嚴一的禪定功夫還是不夠，在賓館中如坐針砧，想知道周面王菜色研究的如何了......”
自從得知周棟和懷良人要在總決賽中比斗失傳古菜‘天梯鴨掌’，嚴一往別墅跑得就勤快多了，就沙門弟子而言，這可是大忌，是要面壁自思的。
王海濱哈哈大笑：“果然是為了此事，不瞞你說，這里的人都很期待，不過這謎底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夠揭曉，那就只能看周棟那小子的了。
嘿嘿......”
他的心情和別人又有些不同，如果說呂綠馨懷良人這些人是滿懷期待，他則是在期待中又有些幸災樂禍，自從二十年前成為魯菜雙尊、宗師身份，有多少年沒被人當面挑錯了？
可周棟不僅做了，而且毫無轉環、簡直就是惡語傷人一般，所以他是既希望周棟能夠破解‘天梯鴨掌’的秘密，又希望周棟失敗，從而挽回他這個魯菜宗師的顏面，心情實在是糾結的不行。
嚴一對此是心知肚明，微笑道：“王老，我對周面王是有信心的，相信他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說完便留下王海濱一個人靜靜品味他話中的味道，嚴一走過來摸了摸鴨子腦袋，笑瞇瞇地望著勇勇道：“你個畜生也不知是前世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有這樣的機緣，
這倒好，我嚴一好歹也是華夏素菜圈有名有姓的人物，居然要跑來為你們兩只鴨子準備晚飯？
這個周面王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難道要做個‘周門鴨食臭、路有吃貨苦’的人麼？”
勇勇疑惑地望著嚴胖子，完全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么，不過有一定是可以肯定的，這個胖子對自己應該沒什么惡意，就像主人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兩只鴨子一朝抱上了周棟的大腿，從此‘只羨美食不羨仙’，早上喝的是碧藕脂玉粥，中午吃的是周棟精心為它們調配的‘三蝦素荷肉松拌食’，到了晚上，還是周棟轉托嚴一，要為它們做上一碗‘開水白菜’。
鴨子也是需要維生素的，吃的油膩太多會對健康不利！
周棟認為，要打造兩只合格的美食鴨，首先要從健康飲食開始，暴飲暴食影響的可不僅僅是健康，還會直接導致兩只鴨子對美食的判斷力降低！
“開水白菜，你確定是弄這東西喂鴨子？”
懷良人瞪大了眼睛，開始懷疑人生，一向紳士的他認為應該代表天下的廣大吃貨對周棟這種行為提出抗議：“這太過分了，而且嚴一你不是做素齋的麼，開水白菜可不算是素齋吧？”
“彌陀佛......懷大廚也是我勤行中人，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嚴一皺眉道：“我離開‘令隱寺’后，所做的就不是素齋了，而是素菜！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卻謬之千里，素齋不可見半點葷腥在里面，可素菜卻只要以素為主即可，諸如雞蛋、高湯都是可以使用的。”
懷良人氣鼓鼓地道：“那也太過分了，用‘開水白菜’喂兩只鴨子，周棟他就不怕天怒人怨，被人背后議論嗎？”
“老懷，是誰在背后議論我啊，是你嗎？”
一個身影緩緩從別墅走出來，正是周棟，此刻的他滿面春風、一臉都是笑意。
“老周你......”
懷良人見到周棟這個樣子，心中猛地一驚：“難道說......‘天梯鴨掌’已經被你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