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就定下來啦?”張媽看向張彥明:“你這廠長招聘弄的是不是太草率了點兒?”
“那還要干什么?”張彥明給機械廠老左廠長發了個短信,讓他派車去蝎子溝接老趙,一邊笑呵呵的應付張媽。
“老趙行,管理廠子有一套。”張爸感覺沒什么毛病。
“你又知道了。”張媽白了張爸一眼,也不再問了。
“這話說的,我和老王在他手底下干了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還不了解呀?原來沒搬前又不是沒來過家里。”
“我就感覺原來那和現在不是一回事兒,國營那一套能行啊?”王嬸看了看張彥明。
“問題不大,這邊有相關規定,按章執行就行了,主要是他有管理大廠的經驗,這個東西是替代不了的。”
這是實話。選廠雖然只是鋼廠下面的一個中型廠,但是員工好幾萬,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不是小事兒,而且事情又多又雜。
這種東西沒經歷過是沒有體會的,沒有足夠的經驗也玩不轉。現在這位臨時負責人也就是這么個狀態。真懵。
“火車能直接進廠不?”張爸問。
“能,原來那邊就有基礎,咱們自己再接一段就行了,到時候給鋼廠運輸部管著。”
“那就行,要不然得費勁。”
這種重型企業沒有鐵路是玩不轉的,好在魯爾這邊最發達的就是鐵路線,鋼廠也有自己的運輸部,車皮軌道各方面都完備。
“你哪天走?部里批了沒?”孫紅葉問了一聲。
“又要出門啊?”張媽看過來。
“去趟蓉城,那邊有調動,我想要他們的地,順路談點別的事兒。國家大事。”張彥明笑著沖張媽挑了挑眉毛。
張媽一邊笑一邊罵:“真能扯特么犢子,毛還沒干呢,張嘴就國家大事。這以后還能好好嘮嗑了不?”
“老太太你注點意,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國家級大人物,知道不?”
張媽看了看時間:“行,大人物,你女兒要回來了,去迎一迎。”
張彥明就起來帶著大狗去前邊迎接女兒放學。
張爸坐在一邊笑,滿足的出了口長氣:“哎呀,還真是大人物。嘖,像做夢似的,以前去哪敢想去。”
“二明又提啦?”王叔王嬸還不知道這事兒。
“嗯,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兩顆豆了,現在說是什么中委委員,也不知道都干什么。你說這才不到三十呢,我心里都沒底。”
張媽還真不是顯擺,而是真的有些耽心,心里不踏實。這是出于一位母親對兒女的愛護本能。
“哎喲,”王叔差點從椅子上翻下來:“這,真成了國家I領導啦?我的媽呀,這老二是真能耐了。有點嚇人哪。”
“可不是嚇人嘛,這才二十八。我剛知道前晚上讓夢嚇醒好幾回。”
“媽你不用耽心,都是該給的,我倆心里有數。”孫紅葉安慰了張媽一句。其實她自己也忐忑了好幾天才接受,還是孫家敏勸的。
家里最坦然的就是孫家敏,她在單位上做了大半輩子,對里面的門道一清二楚。
二十七號,張彥明帶著團隊到達蓉城。
因為怕麻煩,事前他也沒通知誰,拿了部里的批復直接就出發了,落地,在自家酒店安頓好了才給這邊電話說自己到了。
蓉城正下著小雨,是張彥明喜歡的天氣。
淅淅瀝瀝的,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中若隱若現,樹木青翠欲滴,建筑白墻黑瓦,莫名的就有一股子意境。
蓉城二環內的西城區大部分是老建筑,還有一部分是仿古建筑,幾乎沒什么太高的樓,顯得格外的寬闊,舒服。
小河蜿蜒,兩岸厚厚的草甸子掩映著石板路,連通著一座座古老而又富有韻味的建筑群落,一切都顯得那么精致格調。
在張彥明的印像中,國內最適宜居住的城市,蓉城絕對位列前三,而且不可取代。
他對渝州是感情,而對蓉城是從心底的喜歡。沒有京申羊的那種壓抑憋悶快節奏,也沒有渝州那種浮華躁動。
蓉城就像一位艷婦,就那么安靜的站在那里,不遠不近,芳容難掩撩撥心弦,卻又不會有太濃的風塵,令人只要接近便再難忘懷。
若有說不足,那就是蜀人骨子里面的懶散和隨意,這種懶散和隨意從人們居住的房子里一直漫延到大街小巷。
這里和關外,和沿海,和西南山區都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狀態,也造就了完全不一樣的性格。人的性格,城市的性格。
巴蜀盆地歷史上交通艱難不暢,靠水吃水,形成了獨具一格的大女子主義,這里的女人清秀,潑辣,豪爽,果敢自立,敢愛敢恨。
這里盛產耙耳朵,女子當家。這里是斗地主的故鄉,還有外地人很能接受的麻將、茶樓、浴足文化。
川蜀之地好像沒什么,也就那樣,但事實上不管是飲食還是物產還是娛樂,早已經覆蓋了中華大地,滲入進每個人的生活。
就像那句詩寫的一樣:潤物細無聲,花重錦官城。
不管你在哪里,想做點小生意找不到方向,那開一間川菜小館準不會錯。
不管你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斗地主肯定都會,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生意伙伴,閑下來一起泡個腳,準沒錯。
唐詩里總有川地的鄉土人情,就像宋詞離不開江南的婉約。
秦州多王墳,蜀地盡古跡,歷史上的風流名士大都在這里留下過回憶。
就像張彥明。
站在窗前,看著薄雨中翠綠得惹眼的細竹,聽著細雨灑過巴蕉葉的沙沙聲,手里捧一杯裊裊生煙的熱茶,就仿佛人生都圓滿了。
窗下小雨中偶爾飄過幾頂傘,傘下細嫩的長腿甩出一串笑聲。不是人到了這里就會生懶,而是一景一物都繞著你。
扯住了你的心,又晃了你的眼。
流連,悠閑,于是慵懶。
“到啦?”
“嗯,到了一會兒。到了就有點后悔了。”
“怎么了?”
“應該和你一起來,這邊適合兩個人待在一起。”
“…你是個壞蛋。”
和孫紅葉報了平安又惹她掛了電話,張彥明繼續對著窗外發呆,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想過,一片空白。
沒有人過來打攪他,直到被電話鈴聲驚醒。
“老二,你在蓉城啦?”
“嗯…你在蓉城?”
“啊,你不知道?你在哪呢?”張彥君一點都不客氣,打電話的語氣總像不耐煩似的。
“我在青華路這邊,你住哪兒了?”
“我一琢磨你就在那邊,我在靠機場這邊這個酒店,什么路來著?你自己家開的酒店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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