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鍛造谷的冬天(Ⅲ)
“可惜，在過往這一整年的戰爭中，我沒有從瓦薩將軍身上看到名將應有的靈性和果斷。”
羅蘭遺憾的聳肩攤手。
“就比如說米德加德保衛戰，戰前的局勢已經很明朗，誰都看得出來港口遭到斐真海軍艦隊封鎖的米德加德城根本守不住，其實也沒有必要堅守。”
“然而瓦薩將軍明知道這一事實，卻還是向大陸會議提出了堅守孤城的作戰方案，結果被斐真海陸軍聯合包圍，要不是運氣爆棚，突然天降大霧，那一戰就得把大陸軍的家底賠個精光。”
“維達博士，瓦薩將軍身為總司令，做出這種戰略性的誤判，難道不應該自責檢討？”
面對皇帝陛下的質問，喬安一時語塞。
他當然可以避重就輕地幫瓦薩辯護。
比如強調米德加德城在新大陸東海岸的特殊地位，倘若一槍不開就放棄殖民地事實上的首都，在政治上將會落入被動，在輿論上飽受譴責，致使廣大革命者的士氣受到打擊，令國際友人大失所望。
所以瓦薩將軍明知道守不住也要硬著頭皮抵抗一下，向世人傳達“大陸軍已經盡力了”的訊號，爭取一些同情分。
但是，輸了就是輸了，再怎么解釋也掩飾不了自己的無能。
如果瓦薩將軍真是一位神機妙算的絕代名將，哪怕處于當時的窘境，照樣有機會憑借自身的謀略彌補部隊實力上的差距，打出一場以弱勝強的漂亮仗。
古往今來的名將，之所以能夠流芳百世，廣受傳頌，不就是因為打出過此類形同奇跡的勝仗嗎？
如果喬治·瓦薩只是一位普通軍官，沒有人會用歷史上那些名將的水準來苛求他，然而他是大陸軍的總司令，是新大陸備受矚目的革命領袖，是命運女神的選民，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人們對他寄以厚望，指望他能率領大陸軍以弱勝強，成常人所不能成之偉業，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一個人地位越高，承擔的責任也越大，倘若達不到人們的期望，不就成了一個名過其實、德不配位的笑柄？
從這個角度來講，人們把喬治·瓦薩與歷代名將做比較，算不上苛刻。
遠的不說，同樣是拉起一支隊伍鬧獨立，同樣是面對宗主國的武裝鎮壓，喬治·瓦薩與羅蘭的父親魯道夫一世境遇相似，然而他的軍事才能比得了當代名將兼開國雄主魯道夫一世嗎？
哪怕喬安與瓦薩的私交再好，再怎么護短，也拉不下臉皮強行把瓦薩與魯道夫一世說成是同一個檔次的將領。
其實喬安也不難理解，為何羅蘭陛下對瓦薩將軍的軍事才能頗有微詞。
畢竟他老爸是魯道夫一世，他自幼跟隨老爸冒著腥風血雨打江山，沒有人比他更懂什么是“名將風范”，結果被譽為“新大陸的魯道夫”的喬治·瓦薩就這水平？
就這？就這？！
辣你到底憑啥跟我老爸相提并論嘛！
就憑你們都娶了富有的漂亮寡婦嗎？
換做喬安處于羅蘭的位置也會大失所望，很不服氣，甚至覺得老爸的在天之靈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就在喬安心情復雜的時候，羅蘭接著說：“如果說大陸軍的將領水平都不高，挑不出比瓦薩更出色的指揮官，那么矬子里拔高個，推選他當總司令也情有可原，然而現實似乎并不是這樣。”
“陛下，您的意思是…大陸軍的陣營里，還有比瓦薩更適合擔任總司令的將領？”維格拉夫試探著問。
“比如去年秋天率領部隊在巴登濕地痛擊斐真陸軍整編第4師，迫使約翰尼·柏戈因將軍率部投降的查爾斯·蓋茨將軍，無論就資歷還是戰績來看，難道不是比喬治·瓦薩更適合出任大陸軍的總司令嗎？”
羅蘭望向維格拉夫，目光格外銳利。
“維格拉夫，你剛才做的匯報，為何只字不提‘巴登大捷’的英雄蓋茨將軍？”
“陛下，我與蓋茨將軍沒有私人恩怨，更不敢向您隱瞞什么，之所以剛才沒有提及此人，主要是對他缺乏了解。”
維格拉夫連忙解釋道。
“你在鍛造谷考察了兩個月，都沒有機會與蓋茨將軍深入接觸嗎？”羅蘭面露疑惑。
“陛下…我是在鍛造谷呆了兩個月不假，蓋茨將軍可沒有在軍營過冬，直到3月下旬才結束休假，從老家萊頓港來到司令部所在的鍛造谷，之后沒過幾天我就回國述職了，實在找不到機會與蓋茨將軍深交。”維格拉夫苦笑道。
“原來是這樣…”皇帝陛下恍然點頭，接著問維格拉夫：“說說你對蓋茨將軍的印象，還有大陸軍各級官兵對他的評價。”
“遵命，陛下，我這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如實向您匯報。”維格拉夫恭敬地說。
喬安對蓋茨將軍沒多少印象，只記得這位將軍是他的老同學愛德華·蓋茨的父親，曾任亞爾夫海姆駐防司令，一度是喬治·瓦薩的頂頭上司。
出于這些淵源，他也想聽聽維格拉夫對蓋茨將軍作何評價。
1627年3月中旬，就在維格拉夫協助瓦薩在鍛造谷練兵的時候，查爾斯·蓋茨將軍結束了在故鄉萊頓城的休假療養，挾“巴登大捷”第一功臣的威名，蒞臨鍛造谷。
喬治·瓦薩特地率領司令部全體幕僚出門相迎，還下令鳴放禮炮，以示歡迎。
當瓦薩看到蓋茨將軍騎著高頭大馬，在衛隊的簇擁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顯得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心里禁不住酸溜溜的。
蓋茨將軍頂著英雄的光環來到鍛造谷，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風頭已然蓋過了他這個總司令。
更讓瓦薩深感郁悶的是，蓋茨將軍在巴登濕地贏得的輝煌勝利，與他這個總司令毫無關系，畢竟他沒有親自指揮巴登戰役，只是在戰役打響之后率部幫蓋茨兵團牽制敵方援軍，扮演了一個不起眼的配角。
瓦薩并非沒有容人之量，然而常年與蓋茨將軍共事的經驗告訴他，就算自己容得下蓋茨，對方也不會甘心屈居于自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