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爾摘下虎頭面具,苦笑道:“我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您,維達博士,這可真是令人尷尬的巧遇。”
“我是來救火的,卻發現自己非常敬仰的三位長輩正在縱火打劫,這的確令人尷尬。”
喬安左手伸進上衣口袋,悄悄握住結附“回返真言”的龍鱗護符。
雖說他不愿與赫勒爾等人為敵,卻也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不得不提防對方殺人滅口。
“維達博士,您誤會了,我們所做的事情的確不大體面,卻并非出于一己之私。”約瑟夫·亞當斯也摘下面具,心平氣和地解釋道:“事實上,我們是奉殖民地議會和殖民公司董事局的指示,前來轉移庫存的魔晶。”
“轉移魔晶?”喬安微微皺眉,“亞當斯先生,此地存放的魔晶和粗晶,都是皇家礦業公司的資產,我很好奇殖民地議會和公司董事局是出于什么目的,把盜竊皇家礦業公司的財產犯罪行為粉飾成所謂的‘轉移’。”
亞當斯似乎沒料到這位一向不善言辭的少年法師,竟然也能說出如此犀利且飽含嘲諷意味的話語,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回答:“事實上,議會和董事局并不認同皇家礦業公司有權壟斷魔晶礦場的開采和經營權,卻又無法通過合法的途徑抗爭,只能出此下策,把原本屬于人民的財產從皇室手中奪回來。”
“這的確不合法,但是我的朋友,須知惡法非法,違法并不總是等同于犯罪,否則壓迫者就永遠正義,而被壓迫者則永無翻身之日。”
“亞當斯先生,您是大律師,我不敢與您辯論法條,但是殖民公司也罷,皇家公司也罷,都是神圣亞珊帝國的產業,你們把皇家礦業公司的財產搬到殖民公司的庫房,好比左手倒右手,到底有什么意義?”
赫勒爾搖頭嘆氣:“維達博士,你怎么還不明白?帝國當局與殖民地的利益并不一致,直屬于帝國皇室的礦業公司更是嚴重損害了殖民公司的利益,是赤裸裸的與民爭利,我們當然有理由從皇室手中奪回魔晶礦區的經營權!”
“與民爭利?”這個詞從赫勒爾這個海盜頭目兼走私販子嘴里說出來,令喬安覺得特別諷刺,“你們‘自由之子’,還有議會和董事局的紳士老爺們,難道就能代表米德加德殖民地的百萬民眾?”
“至少我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我們與普通民眾休戚與共,總比遠在大洋對岸的宮殿里,從未踏上過這片土地的皇帝陛下更有資格代表米德加德民眾。”亞當斯正色回答。
“無論你們說的多么義正辭嚴,實際上就是叛國,就是在搞分裂!”喬安據理力爭。
亞當斯不由失笑:“維達博士,咱們相識多年,難道直到今天你才發現我是一個‘叛國者’,一個致力于謀求殖民地獨立建國的‘分離派’分子?”
喬安無言以對。
亞當斯這話真不是狡辯,從打四年前在萊頓港初次見面那天,亞當斯和米蘭達就表明了政治立場,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同樣是在堅定不移的貫徹自己的理念,喬安可以說他們叛國,卻不能說虛偽。
喬安嘆了口氣,接著問亞當斯:“卡斯蒂斯爵士同意你們這樣做嗎?”
亞當斯遲疑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說:“至少爵爺沒有堅持反對。”
喬安輕輕點頭,心底泛起一絲悲涼。
米蘭達女士最后一個摘下面具,露出仿佛永遠不會留下歲月痕跡的清麗面容。
“維達博士,其實四年前我們初次見面那天,從您拒絕加入‘自由之子協會’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同路人。”
“您是抵抗海藍與斐真入侵者的戰爭英雄,您曾受邀前往帝國首都領獎,還曾受到皇太子的接見,與圣城名流往來密切,所以我不奇怪您心向皇室,效忠帝國,但是我必須當面問清楚,您是鐵了心要做一個‘保皇黨’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很遺憾,盡管我們私交不錯,然而您終將成為我們在政治上的敵人。”
喬安沉默不語。
米蘭達女士上前一步,語調變得更加強硬:“擁立皇帝陛下及其代表的帝國暴政,還是支持殖民地同胞反抗來自宗主國的壓迫,維達博士,請告訴我您的選擇。”
喬安搖了搖頭,意興闌珊地說:“很抱歉,米蘭達女士,您指出的這兩條路我都不想選,”我不是什么‘保皇黨人’,也不想加入你們‘分裂派’的陣營,事實上,我對政治毫無興趣,更不想卷入這場紛爭。”
米蘭達釋然微笑:“既然您堅持做一個局外人,事情就好辦了,這里有10磅魔晶,您拿去,就當做什么都沒看見,如何?”
封口費嗎?
喬安暗自好笑。
米蘭達女士,出手還真大方。
“錢我不能收,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會對外人吐露,如果你們還拿我當朋友,大可放心相信我的承諾。”
10磅魔晶誠然是一筆巨款,然而喬安內心的良知底線不允許他接受這種“分贓”性質的黑錢,他也不想多做解釋,顯得自命清高。
揮手向赫勒爾、亞當斯、米蘭達道別過后,喬安啟動“龍鱗護符”,融入一道傳送光柱沖天而起。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赫勒爾嘆了口氣。
“喬安是個好孩子,可惜他太過正直,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終究無法加入我們的陣營。”
米蘭達深有同感的點了下頭,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
這時,一名偽裝成阿薩族土著的警衛匆匆跑過來,在亞當斯耳畔低語。
亞當斯點了下頭,轉身對赫勒爾和米蘭達說:“之前約好的客人來了,咱們出去招待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