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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明天大結局

  在邵年時與初雪將大量的救災資助物資運往濟城的時候,隨著張少帥大權全部在握,南北兩方面的對峙終于走向了尾聲。

  作為明面上的蔣委員長的簇擁,局勢瞬間往邵年時看不明白的方向偏移了過去。

  在這一年的下半年,邵年時并沒有等來新政府對于濟城事件的發難,反倒是等來了另外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命令。

  張少帥竟然帶領自己的東北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位于東北境內的蘇聯外交首領給扣押了起來。

  代表政府對外宣稱與蘇方的斷交。

  廖仲愷,新革命黨努力了許久的親蘇政策,從這一刻起,正式的結束了。

  這個從未曾參與過政局,但是對于各國列強沒有半點好感的邵年時,就因為這個上層決定而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初雪?你說他們這是為什么啊?”

  “這算什么?廖先生的死又有什么意義?那么多死在列強的槍口下的無辜的百姓,又有誰去真正的在意他們?”

  “青城的工人,濟城上萬名的老少爺們,都是這些人一手搞出來的慘劇。”

  “這樣的深仇大恨,不就是咱們中國人總是說的滅門的慘案嗎?”

  “都這樣了?我們怎么還能跟這樣的人合作?”

  初雪看著這個氣的團團轉,風度與忍耐都不見了的未婚夫,在憂慮的時候,竟然覺出了一絲酸楚的好笑。

  原來,對于大丈夫而言,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個泰山不夠沉重罷了。

  當事情已經嚴重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多么鎮定的人,也有失態的一面的。

  但是對于高層政治同樣不夠理解的初雪,卻只能替他想到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不如我們回濟城吧!”

  “這都下半年了,濟城內里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我們一是回家過年,二是也應該要為咱們的婚事兒籌備起來了。”

  “可是你這邊的工作?”

  初雪搖搖頭:“不用擔心,就像是你說的,有些事情已經涉及到了根本。”

  “若是不想辦法弄清楚的話,我們這些人只是浮于皮毛,去做那些無關痛癢的事情罷了。”

  “這些事情有許多的人都可以勝任,我們留下足夠的人手就可以正常的運轉。”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給我未來的丈夫解除心中的疑惑。”

  “我怕你心中的信念,畢生的理想,以及堅定不移所努力的事業,都會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而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年時,讓我們靜下心來,去弄明白,今后的路我們應該怎么走。”

  “這個政府是不是你曾經設想的一樣。”

  說到這里,初雪就將手伸了過去,輕輕的環住了邵年時的腰:“不要過于在意,再精明的商人,也不能保證,他每一次的投資都是正確的。”

  “就好像你曾經說過的那樣,投資失敗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及時的止損。”

  “這個事情正好讓我們能夠停下來,好好的休息一下,不再為旁人的事情去奔波,只是為我們自己的事兒來操心一把。”

  “你覺得呢?年時?”

  初雪的話如同三月春風輕撫柳枝兒,莫名的就讓邵年時那顆焦躁的心沉寂了下來。

  他轉過身去,將初雪環在了懷中,深深的凝望著這個美好到無邊的未婚妻,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好,我們回家去。”

  翌日,一輛開往濟城的火車,就將他們送到了那個讓他們牽心的城市之中。

  對于他們在這個時候回歸,初老爺卻沒有半點的詫異。

  他并不問任何的緣由,只是將他們拉到了濟城的初家公館之中。

  因為初家的公館本就位于濟城的租界區。

  日本人在大肆侵占濟城財物的時候,出于顧忌,以及在世界上的影響,并沒有將手伸進初家公館所在的這一片區域。

  可就算是如此,在火車站開往公館的這條路上,邵年時還是看到了戰爭肆虐過的痕跡。

  這個曾經也是繁鬧擁擠的省城,因為這件事兒被蒙上了灰色的色彩。

  “回來了?坐!”

  “是不是想不明白?”

  抱著茶杯的初老爺,帶著幾十年人生所帶來的明了與世故。

  “這又算什么事兒呢?”

  “若是經歷過前朝,跟北方政府打過交道,瞧著山東府前前后后八九個督軍的起起伏伏,那么現在的事兒,也都不叫個事兒了。”

  “你從一開始想要實現的抱負,包括我的小兒子保家衛國的夢想,我從來都不曾干涉過,你知道是為什么嘛?”

  “因為年輕人需要的成長,是他們切身感受過,用雙眼去親看過,才能真正的明白啊。”

  “只是靠我們這些老東西去說,你們又怎么會相信?”

  “有些事情并沒有你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的簡單,而有些人也不像是他給人的外在一般的富有魅力。

  現在的事情,國內的局勢,比之一個人的性格行為還要復雜。”

  “我問你,一個人的情緒以及他的心思,你是不是無法精準的去判斷的?”

  “那么就好像是現在的中國,你又憑什么相信自己能夠去影響和改變呢?”

  “縱觀這上下幾千年的事兒,又有哪一國的興盛是與一位商人有關的?”

  “別瞧著國外工業革命成功了,就把人家的經驗往自己的身上套用。”

  “我們這些人,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就已經是難上加難了,你現在還妄想用自己的這一套去挽救一個國家的頹勢…”

  “孩子啊,原本以為的成熟,在我們這些人的眼中,未免不是年少輕狂。”

  “只是這種心勁兒,是我們這些老東西不愿意去打破的。”

  說到這里的初老爺帶著點看透世間的頹然,將自己的目光放的很遠很遠,他的聲音在邵年時的耳中,竟是如同風中的柳絮一般,帶著那么多的虛無與縹緲…

  “這何嘗不是我們年輕時候的夢想呢,只是自己的夢想破滅了,就希望著有人能夠替自己實現罷了…”

  “萬一呢?”

  “只不過你現在這般的憤怒與自暴自棄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改變這個國家的方法一定是有的,只不過我們的路沒有觸及到根本罷了。”

  “你總以為,你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可是現在你發現了吧?”

  “這些還遠遠不夠呢。”

  “這件事兒在沒有定論之前,什么都沒有你與初雪之間的大婚重要。”

  “別怪我對于這個政府以及自己國家的態度太過于麻木。”

  “現在最首要的事情,那是在這一片的頹然之中,將我們自己的日子過好,將我們的心態擺正。”

  “認認真真的生活,快快樂樂的去工作。”

  “用自己這雙眼睛,看著這個國家的前行,在你認為能夠幫上一把,哪怕是踢掉它前行路上的一個石頭子兒,攀爬過程中的一小塊溝渠,你對于這個國家,都是有過幫助的人了。”

  “在歷史上,就會留存下你的存在過的痕跡。”

  “是非功過,留待后人評說,你怎么就知道九泉之下的廖先生對于自己曾經的勇敢會感到后悔呢?”

  “邵年時啊,邵年時,說你是一個真正的商人,你這回可是信了吧?”

  這一番話說的邵年時仿佛悟了一些什么,又仿佛是更加的茫然了。

  他站在初家的庭院之中站了許久許久,久到天色已經變黑,初雪因為擔心他而從屋內走了出來,手中拎著的風衣搭在了肩膀上的時候,才將他真正的從恍然大夢的狀態之中給拉了出來。

  這讓第一次受到了重大的挫折,甚至一度開始懷疑自己的邵年時,莫名的就涌現出了一種愧疚的感覺。

  在前行的路上發現了荊棘與坎坷,當發現自己的走的并不是什么偉岸大道,可能只不過是滾滾洪流當中的一個小小的分叉的時候,自己為什么要苛責自己呢?

  當初他的父母,對于他的要求,他最開始走出小村落時的初心,不就是快快樂樂的過完這平凡的一生嗎?

  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將自己曾經的理想都完美的實現了啊?

  擁有旁人想象不到的財富,擁有一個溫柔美麗的知心人,擁有一般人難以企及的社會地位,他又在奢求什么呢?

  反過來一想,未免不是自己對于自己所視過高的一種體現了。

  這說明現在的他有些過于虛浮,心態太飄,實在是過于不好。

  也許這件事兒的驟然的發生,在他頭上的當頭棒喝,對他來說都是好事兒了。

  他現在還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碰上了這種已經足以懷疑人生的事情,總好過等到他七老八十,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是值得的年紀,再恍然發現,以前的歲月所做的都是無用功的好。

  雖然這樣說對于這個國家來說有些抱歉,但是邵年時卻是慶幸,他能在這個時候,有機會清醒的去認知這個世界,這個國家。

  “是我著像了!下次不會了,讓你擔心了。”

  “岳父大人說的對,在這個時候,不要將自己的身份放的過高,反倒是要回歸到一個普通人的身份中來。”

  “對于一個普通的男人來說,我現在的頭等大事兒,就是要將你娶回家。”

  “所以,初雪小姐,今后的日子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天已經漸漸的涼了,反手握住了初雪的手的邵年時,就將自己的大衣連同對面的女子一同攬在了懷中。

  他們就站在這個月光正好的院落之中,開始暢想自己的幸福與未來。

  第二年春,五月初五,宜嫁娶。

  初家鎮乃至于濟城內外,都迎來了這近一年時間內最大的喜事兒。

  這個城市的傷痛,在雙方拉鋸一般的扯皮當中,被越來越多的人給遺忘掉了。

  這個盛大又空前的婚禮,也算是給這個灰撲撲的城市,增添了一抹的亮色。

  大概從幾日前起,整個山東,不,是偌大的北方,就帶著一些個蠢蠢欲動。

  遠在滿洲里的列車上,就有披紅掛綠的車廂,一趟一趟的往關內的方向運送著物資。

  在充滿著京腔京韻的北平城,兩三家當地最火的戲園子,早在一個禮拜以前就打了烊。

  說是當紅的角兒都已經被山東濟城的初家人給請走了,剩下的小貓三兩只,可不就挑不了大梁了。

  實際上這知情人的人知道,大半的梨園為何會如此的蕭條,還不是那些沒打出名聲的戲子,聽說了初家的盛世,就拉著流動的大車,往這初家所在的濟城而去。

  心想著南來北往的客商云集,他們就算是在外場搭個簡陋的臺子,只場這一個月,就能將戲班子半年的吃喝拉撒給掙出來了。

  躁動不只只是這些個無關的人,就好像是初家與邵年時的關系網能夠遍布大江南北一般,那些個與他們有些關系,還不錯的合作伙伴,乃至于依然需要他們鼎力支持的政府與軍政方面的要員,也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或是提前,或是算著點兒的往濟城的初家老宅的所在趕了過來。

  畢竟現在的國之大一統已經到了收尾的狀態,在國家與政權趨于穩定的過程中,一件喜事兒,總能給人帶來很好的預兆的。

  于是,各條鐵路線上就多出來了許多陌生的身影,他們也許這輩子是第一次踏上去往這個陌生城市的列車,所為的就是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罷了。

  也正是真正到了這一天,偌大的濟城才感受到了這場婚禮到底會有多么的盛大。

  從濟城租界區的區域門口開始,一直到外出去往城外的初家鎮的城門口處,都被熱鬧的如同集市一般的人群給塞了一個滿滿當當。

  道路兩邊的人,大半都是為了湊個熱鬧。

  據說初家的姑爺過來接初家的小姐的時候,沿路都會給些紅包的。

  剩下的則是吹拉彈唱,能做人流生意的買賣人。

  有耍猴賣藝的,有說書彈唱的,更有那一聲聲的絲樂鑼鼓,應和著初家本家自請的樂隊,為這迎親的隊伍增加上一分碩大的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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