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收到了消息的邵年時十分的開心,立刻就點齊人手,朝著胡宜生以及他所雇傭的殺手處趕去。
在往這邊趕的路上,邵年時心中還甚是疑惑呢。
怎么這地勢最復雜,幫派最混亂的地區里處處都是熱心幫助的好鄰居呢。
不但幫著指路,還幫著一起抓人。
這縱橫北方單幫綠林多少年的兄弟倆,還沒等著收拾好東西撤離呢,就被人給堵在了暫居地的屋里頭。
雙方一觸即發,狗急跳墻的兄弟倆用手中僅有的武器打算負隅頑抗。
卻被什么廢話都不說的邵年時,從外面讓人潑了一桶瀝青的油。
逼迫的這兄弟倆,在老房子被點燃了之后,就不得不從里邊沖了出來。
在被黑煙嗆得茫茫然之時,就被左右兩邊埋伏的正好的人給用竹竿按在了地下。
手中的槍被一挑,飛出去好遠,渾身的本事半點沒有施展的開,就這么被人給拿下了。
至于陰溝之中翻船的兄弟倆,邵年時都沒審訊對方的興趣。
他只要認定了是誰做的,且已經被證明了,那么這就是比拼權利的時候到了。
抓住了人的邵年時,所做的第一件事兒不是去找胡宜生和他幫派的麻煩。
開玩笑呢,帶著一波人,費心費力,說不定還有傷亡的將人抓住了有什么用?
只要他的哥哥還在,他的保護傘就依然存在。
之所以將真兇給擒獲了,那是為了讓對手在反駁的時候無言以對。
最起碼要做到方方面面有理有據,才好在大義,在高處,碾壓自己的敵人。
站在這對狼狽的兄弟的面前的邵年時,將眼皮垂了下來:“拖走,送到初家自己的地盤上去。”
“是!”
邵年時帶來的人手立刻聽命行事。
等到他這邊了了之后,家中還有一波過來暗殺自己的人,也忍不住初家人的手段,用不經意的方式,把自己的來去透露給了邵年時的親信。
“張宗昌那個瘋子暫且不要理他,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場難以想象的大戰場。”
“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斗爭了,但是為這場斗爭提供支持,卻是我們能夠辦得到的。”
“我們只要將胡宜生的動態,他的哥哥胡漢民給控制住了就好。”
“剩下的,就要看與廖先生一起奮斗的政治戰友的能量到底有幾何了。”
“只希望這個政府的態度,不要讓人太過于失望才是啊。”
嘆了氣的邵年時,剩下的日子都是在緊密的觀察著南方政府當權政黨內部的動向。
有本身就在蔣校長身邊的初邵軍的幫助,邵年時將現在的情況作了一個基本的復盤。
廖先生的死亡,在黨內的震動相當的大。
這還是第一次因為政治理念的不同而產生的自相殘殺。
這并不是黨內與外黨派人士之間的糾葛,那些人在他們這些所謂的自己人的眼中,就跟邵年時這樣的人一樣,不過是無關的路人罷了。
但是廖仲愷卻是他們的自己人。
若是僅僅因為言語上的爭執,政治權利上的較量就要取對方的性命的話,那么這個口子一開,勢必要人人自危的。
現在,是胡漢民踩了最高當權者的雷了,就連兩個黨派之間來回搖擺的和事老許崇智,現在也旗幟鮮明的站在了何香凝這一方面。
對此事甚是委屈的胡漢民真是欲哭無淚,他攤上了這樣的一個弟弟,并非自己所愿啊!!
這位從不曾給他帶來任何幫助的熊弟弟,真是給他惹了潑天的麻煩了。
因為這事兒,他在政府內部的所有的職位被一擼到底了不算,竟然還受到了同黨派人士的監控和排斥。
而這種監控與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讓胡漢民愈發的恐慌了起來。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胡漢民坐在自家陽臺上抽起了當天晚上的第三根煙。
他看著樓下因為他的出現而跟著一并出現的人影,就連抽煙的興趣都驅散了幾分。
這幾天隨著局勢的惡劣,那些監控他的人愈發的明目張膽起來。
也不知道再等一陣子,是不是就有人要沖進來,將他徹底的拿下了。
就在胡漢民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的背后幽幽的響起一聲嚇死個人的聲音:“大哥!”
“唉呀媽呀,你個混球,你想把你大哥嚇死不成?!”
正是他那個只會惹事兒拖后腿的弟弟,胡宜生。
被罵的有些委屈的胡宜生恨恨的往樓下看了一眼,就把他最能耐的大哥給拽進了門內,如同以往一般的抱怨了起來:“大哥!最近情況很不妙啊大哥!”
“這樣的情況到底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你知道嗎?我的兄弟就這幾天的工夫都已經跑了一半了。”
“我堂堂廣州第一大幫會的人,上街跟個茶樓收個保護費都收不回來了!”
“麻蛋的,不就是死了一個廖仲愷嗎?”
“他人都死了,你們到底要折騰個什么?不都說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嗎?”
“怎么還要追究你這個大活人的問題?”
聽到這里的胡漢民真的嘆了一口氣。
只怪他爹媽死的早,他的這位兄弟從小衣食無憂但是做人的道理卻是丁點都沒學會。
自己又是個怕麻煩的人,能順著這位的也就跟著順上了。
到了現在他還不明白個事情的始末,也是,若是真的明白輕重緩急的話,就不會一聲不吭的把人給殺了,他反倒成為了最后一個知道的倒霉蛋了。
可是有什么辦法,這是他的弟弟。
在外人的眼中看來,殺人的就是他胡漢民,而他的弟弟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受到了自己的指示罷了。
唉!罷了,罷了,結果如何只能認栽啊。
可是胡宜生緊接著又說的一番話,卻是驚的胡漢民從椅子上又跳了起來。
“大哥,你不能再消極的對待這件事兒了,要么你就去把權利再爭取回來!”
“要么,你就跟我跑路吧!咱們去日本,你當初不是還在那邊留過學,也逃過難嗎?”
“許多朋友可以幫助我們轉移,等到了那邊,我們就真正的安全了啊。”
“你知道為啥我這么著急嗎?不是我扛不住事兒,而是我手下的弟兄跟我說了,我那個對家,就青幫總會的人,有意向接下對付我們胡家的單子啊!”
“什么單子!”胡漢民心生警醒。
“搞死我們兩個人的小命的單子,據說開單子的人出的價格很高,而青幫的老大目前還在猶豫。”
“畢竟我們家再怎么落魄,手底下的兄弟數量卻是不少的。”
“他青幫現在想要對我們動手的話,自己也要面臨很大的損失的。”
“不過聽我的手下說,別看青幫的人現在還沒答應,可是開價買命的人卻是十分的有錢。”
“那個人,對了,叫做邵年時,聽說是咱們這邊生意做的最大的貿易商人。”
“我手下還說了,要是青幫將這個單子推拒了,這個特別有錢的大老板,就要去整個道上掛了。”
“賞金開到了這個數…”胡宜生比出來一根指頭:“一萬塊現大洋,還不是買一送一,大哥你貴,我就是附帶的一個小尾巴。”
“但是我跟大哥你說,只要是這個價錢掛出去了!”
“那么憑借著我在道上這么多年的經驗,我跟你說,咱們胡家就要從咱們倆這里斷根了!”
“大哥,不是弟弟怕死啊,你是真的不知道黑道上的那幫跑單幫的厲害!”
“一個個絕對都是亡命之徒,真的不要我多說,你看看廖仲愷的下場!”
“那只不過是我在北邊招過來的其中的一波好手罷了。”
“這人說殺了就殺了,那些個人可是真的無所顧忌的。”
這一番話說的胡漢民這才感覺到了害怕。
一股子細思極恐的感覺涌上了他的腦門,激出了他一頭的白毛汗。
“那你說,邵年時那個人什么時候會干出這樣的事兒來?”
“在他干出這樣的事兒之前,你先把他給搞定了不行嗎?”
說到這里,胡宜生的表情就變得好生奇怪。
“大哥,你不是最近昏頭了?外面的事兒你真的沒聽說?”
“什么事兒?”被這個弟弟鬧得,黨內全是譴責他的聲音,就連他所屬的右派人士都對他避之不及呢,哪里還聽得著外面的聲音。
見到自家的大哥是真的不知道,胡宜生就將最近外面的風聲跟他的大哥簡單的說了一下。
“你知道邵年時這個小王八蛋為什么如此的生氣嗎?”
“也是我點背,派出去的那兄弟倆動手的時候,正好有另外一波人對著邵年時下了手。”
“這邵年時命大,只有頭上被擦破了點皮,可是就這么巧,醫院里邊就見著廖仲愷蹬腿掛掉了。”
“無論是他感同身受也好,還是礙于合作者的面子替何香凝撐場子也罷,反正他對這群暗殺道上的殺手,是絕對沒有什么好印象的。”
“再加上派過來弄死他的人,將背后的主使給按了一個正著。那小子口風不夠緊,就把派他過來的人給招了出來。”
“邵年時一聽,幕后黑手正是將他趕出山東的罪魁禍首。”
“嘿,你說他能不生氣?”
“我為什么讓大哥你聽我的,咱們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呢?”
“還不是我最近派人去找那兩個得手的兄弟,想要在別人發現他們之前…”胡宜生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將他們兩個給解決了嗎?”
“可是等到我去了地方,卻是聽周圍的人說,早早的就被一伙人給帶走了。”
“這么久了對方隱而不發,必然并不想著通過正路去解決的。”“大哥,你信不信,若是這次你全身而退,沒得著什么實質性的懲罰,等你一轉過頭來,這兩個人以及切實的證據就要擺在公眾的面前了。”
“等到了那個時候,政府顧忌輿論的需求,必然要拿你開刀。”“你是愿意進監獄里待上個十年八年的,順便再看看你弟弟我是怎么死的嗎?”
聽到這里,胡漢民這才臉色巨變,誰能想到,他的這位弟弟,不但莽撞,甚至連收尾也不能呢?
現在的情況是,就算是他拉到了盟友,憑借著自己前期的政治資本獲得了生路,對方也會在他僥幸逃脫了之后,再給予他致命耳朵一擊的。
無論是官方還是私人,他都已經沒了退路。
反倒是他的弟弟建議的偷摸的出逃,成為了他們胡家唯一的活路了。
“那,事不宜遲,不等了,立刻吩咐下人,將細軟收拾一下,我明日將賬上的錢全數都轉到日本的賬戶之中。”
“先把廣州登上上海的船票給拿到手,只要離開這里,我們就有活路了!”
到底是當大哥的,決斷力是一等一的。
胡宜生本就有了逃跑之心,更是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這兄弟倆動作很快,不過一個上午,就將所要辦的事情都辦好了。
當天晚上,就拖著家中最為親近的親眷,悄無聲息的登上了發往上海的渡輪。
“呼呼呼,這下可算是好了吧?”
“我想,咱們做的足夠隱蔽了。”
看著渡輪嗡嗡作響的汽笛跟著拉起來的時候,站在甲板上的胡宜生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碼頭上有一小串兒的人仿佛察覺到什么朝著他們奔跑過來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果然是等在這里的呢,可是沒想到我們會跑的這么快吧!”
“大哥我說什么了?他們早就想要弄死我們的呢!”
就在胡宜生身邊的胡漢民也跟著露出了一個慶幸的表情,他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肩膀,對他表露出來的警惕性予以了萬分的贊同。
只可惜,已經隨著輪船離開的胡家兄弟,并不知道在碼頭的岸上,那些人到底說了什么。
若是他們擁有順風耳的本事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表現的如此的樂觀的。
因為此時,那些仿佛追擊失敗的漢子們卻是露出一種難以道明的笑容。
而這些人若是胡宜生還在的話,則會一眼認出,正是他們對抗了許多年的廣州青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