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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對手

  這封信對于此時的張宗昌來說,實在是太過于及時了。

  因著他與濟城的鄭家父子之間的矛盾,讓他的軍隊陷入到一種停滯不前的狀態。

  整個省政府的官員與地方軍閥們都在跟他打太極。

  糧餉眼瞅著就要見底的張宗昌就將日本人的這次合作給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青城鬧事兒了?需要軍隊鎮壓?

  他完全可以繞開鄭家父子的糾纏,一路向東,趁王翰章不備,將他手下的兩萬多人直接吞下。

  據張宗昌未來山東之前就派出去的探子回報,這位王翰章手下的部隊,真正的精銳不過一萬,其余的全是為了吃北方政府的空餉而招攬的閑漢。

  作為三個月就混成一個大班長的親信回報,王翰章的精銳部隊都在青城西郊駐扎。

  若是自己的軍隊連夜兼程,一直奔東,直面的第一線正是王翰章的精銳。

  當自己打掉這個難啃的骨頭,那么整個膠東都會成為不設防的肥肉了。

  不過,出兵之前他張宗昌還是要再討價還價一番。

  最好這個仗變成日本人出錢讓他去打。

  只要有武器有糧草…人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至于人從哪里來?

  等到他將王翰章的主力部隊給擊潰了,剩下的那些個墻頭草一般混日子的部隊,不就十分自覺的圍繞在自己的左右了嗎?

  信心十足的張宗昌那直接就是一個莽啊。

  待到王翰章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驚了。

  誰見過哪一任的督軍敢這么干的?

  從名義上來講,他王翰章也算是張宗昌的下屬啊。

  別瞧著張宗昌隱隱有從北方政府脫離的打算。

  但是他只要掛著山東督軍的這個名頭,就還算是北方政府的直屬官員啊。

  他這是想干什么?縱使要發難也必須按照流程來吧?

  現如今,他說打就打,果真不虧別人給他的外號張土匪了!

  就在王翰章為此暴怒的時候,得了消息的何基灃卻是與邵年時做了一個緊急的碰頭。

  畢竟這件事兒他能說得動自己的長官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邵年時承諾的那一筆資助。

  誰成想,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點的小事兒,竟是惹得張宗昌的這般反應。

  何基灃作為此時間的直接挑唆發起人,自然要找站在他背后的邵年時來商量一番的。

  現如今坐在渤海大酒店里邊,就著那群游行的工人就開始挖角的邵年時正是開心的時候呢。

  因著日本紗廠近萬名的工人罷工,給了邵年時接觸對方工頭的機會。

  又因為他所在的大華,最近名聲鵲起,銷售感人,故而這些在日紡織廠的工人們也都聽說了大華的名氣。

  在邵年時給出了一個月22塊錢的基礎工資,以及相對合理的上工時辰與日常福利了之后。

  就有不少的工人愿意解除在日工作的合同,轉到他們大華以及前德耀紡織廠的名下。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要將自己在日本紡織廠內的工作押金給要回來。

  依照邵年時的推斷,不過幾日,這些工人們就能與日本人的工廠分出一個勝負。

  就好像是前幾次罷工的結果一樣,有所妥協,并予以提高。

  無論如何,有組織的罷工其結果都要比單獨的工人鬧事的結果要好的多。

  也正是在邵年時信心滿滿的時候,何基灃連夜找到了他。

  給出了張宗昌的消息,讓邵年時頓時大吃一驚。

  第一次,自覺地會算些人心的邵年時發覺,跟一位瘋子是沒辦法去計較邏輯的。

  “張燈官是瘋了嗎?他在山東這么搞,就不怕群起而攻之嗎?”

  一個受眾極其低的督軍,若是真的跟王翰章交手,不出兩日全省各路的軍閥就會匯聚到一起群起而攻之的。

  除非…

  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的邵年時將身子探了過去:“何參謀,你跟我說實話,這里邊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日本人到底參與進去了沒有?”

  日本人與張宗昌之間還隔著一個王翰章呢,若是他們兩方面有所聯系的話,必然逃不過王翰章的眼睛啊。

  誰成想何基灃的臉上卻是露出了苦笑:“我們接到那邊的消息的時候,王司令比年時老弟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張宗昌必然不是進入山東之后才與日本人取得的聯系,經過今天這件事兒,我們覺得,張宗昌在與南方政府的革命軍對峙上海的時候,就與海上的日軍有過初步的接洽了。”

  “甚至當初他跟在張大帥的身邊的時候,就與滿洲方面的日軍有過聯系。”

  “他這是從一早就打算好了,投靠日本人的決心很大啊。”

  “這就難怪了!”

  這就難怪張宗昌明知道山東沒有任何一個人歡迎他,他卻敢帶著自己的數萬精銳部隊直接硬闖。

  若是有了日本人作為后臺的話,那么這一切就都好說了。

  “不好!!”

  想到這里的邵年時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何參謀你現在馬上去提醒王司令,讓他務必要小心后方的日本人與張宗昌部形成夾擊之勢,而我現在就給濟城致電,將那邊的消息傳遞過來。”

  “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動用一切的人脈,讓山東境內的軍閥勢力團結起來,阻一阻張宗昌的東進腳步,給青城的守備部隊,一點喘息的機會吧。”

  剩下的話都不用邵年時多說,何基灃就會辦的妥妥帖帖。

  像是跟北方政府以及東三省的張大帥要求馳援以及在政治層面的支援這種事兒,怕是正面敵人的王翰章,現在就已經開始做了吧?

  而他邵年時能夠提醒的是:“何參謀,你與邵軍乃是同校的校友。”

  “邵軍來信之中多次談及何參謀。”

  “若是何參謀見到戰事不利,你大可以直接奔廣州而去。留存有用之身,備今后之戰事。”

  “報仇也好,找回場子也罷,總要保住性命再計啊。”

  畢竟邵年時與何基灃因為初邵軍的緣故已經算得上淺交的朋友了。

  這位年輕的軍官,不論其他,只說軍事素養就要比現如今野路子的軍閥要強得多了。

  邵年時總覺得這樣的人才死在內耗之中實在是浪費,多提醒對方一句,多為其尋一條光明之路,總好過眼見其隕落的強啊。

  感念于邵年時的提醒,內斂的何基灃只是與對方輕握了一下雙手,就扭頭回歸到了自己的部隊。

  無論如何他是一名軍人,總是要打過一場仗了之后,再論其他的。

  等到這何參謀離開之后,邵年時一個電話就拍到了初家位于濟城的公館。

  現如今濟城所在因為張宗昌的突然東進,那也是血雨腥風一片,各路牛鬼蛇神可都跟著冒了出來。

  自從張宗昌突然東進了之后,與其隱隱有對峙之態的鄭家,門檻都快被來訪者給踏平了。

  這看似沒頭腦的軍事作為,給予鄭家父子的可不是什么太好的心情。

  因為他們的情報所得之中,可沒有與張宗昌此次行動的任何的消息。

  就好像是一位將領的臨時起意,當天晚上就將自己的隊伍給拉出去了。

  糧草到運輸,一切都透著一股子任性的氣息。

  在攪亂了東邊青城駐軍的心的同時,也給鄭家父子留下了謎一般的現況。

  當鄭金生用身體不適的借口將來訪的人阻在門外了之后,他就與自己的親信一起就此事商討了起來。

  依照大家伙的想法,這是從背后狙擊張宗昌的最好的時機。

  只是天生謹慎的鄭金生從來都沒將奪權的希望放在損兵折將的正面戰場之上。

  依照他原本的計劃,是依托北方政府與東北的張大帥對于張宗昌這個二五仔的天然的厭惡,從上層開始碾壓他在山東的生存空間。

  待到北方政府騰出手來,將正規的討伐調令送到他鄭金生的手中的時候,他再以大義的名義對張宗昌的隊伍發起進攻。

  到時候北方政府一定會拍吃醋馳援的隊伍,對方也會給他鄭家的軍隊以金錢與糧草甚至是武器的補充。

  而當他將張宗昌部拿下來的時候,還能依仗著這個軍功順理成章的成為新一任的山東督軍。

  同理,經此一役了之后,他們鄭家的嫡系部隊不會像是現如今直接硬鋼那般的損失慘重,說不定還有著再擴大規模的可能呢。

  可是就在他用水滴的招數不停的消耗張宗昌的實力,一切都朝著他當初計劃的那般發展的時候,這張宗昌突然就東進了…

  搞得鄭金生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了。

  沒有人知道當那些各界人士被攔在鄭金生家的門外的時候,他軍隊之中的親信們卻是通過后路進入到了鄭金生的公館。

  諸位將領們就著張宗昌部后續的戰事進行了激烈的討論,觀望派與追擊派直接就分成了五五之數。

  而就在會議里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邵年時與濟城初家的電話也被初老爺給接了起來。

  對面這個得了兩方面消息的初家領頭人與邵年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若是那邊的事兒已經忙完了,就趕緊回濟城。”

  “回到濟城,你在我公館之中,張宗昌是決計不敢動你的,哪怕他投靠了外國人也沒用。”

  聽到于此的邵年時心下一凌,但是口中卻是滿不在意:“伯父,沒有那么嚴重吧?”

  “王翰章部可是多年未曾起鍋戰事,修養了多年的老牌軍閥了。”

  “更何況海上還有南叛而來的渤海艦隊的直接指揮者溫樹德。”

  “他們兩人一海一陸,交相呼應,當初王翰章能讓溫樹德進咱們的渤海灣,所為的不就是替北方政府再拉攏一大塊的海軍勢力嗎?”

  “這張宗昌手中可是沒有海軍的,他此番東進,是死是活可真是說不準的。”

  誰成想初家的老爺卻是嘆了一口氣:“日本人早對張作霖不滿,動手之期就在咫尺。”

  “張宗昌突然東進,必然與日軍的行動串聯在一處的。”

  “我怕這次陸上有張宗昌,海上有日軍艦艇連隊。”

  “就溫樹德那個怕死的草包,他的膽子早就在北洋時期被外國的艦艇給打破了膽子了。”

  “日軍甚至都不需要發射一槍一彈,他只需要將艦艇開到渤海艦隊的海域之中,這溫樹德的渤海艦隊就一動都不敢動了。”

  “此番動作,王翰章怕是兇多吉少了。”

  “為避免張宗昌順勢動作,你還是速速返回到濟城為妙。”

  “好!伯父,我不日返回。”

  邵年時并不是聽不進去勸的人,他對于初開鵬的崇拜與尊敬,那可是都放在心中的。

  沒有人知道,這位年輕的商人對于這位未來的岳父,甚至還有一份不少的忠心。

  邵年時在掛掉了電話之后,就迅速的回返到了廠子當中,與陳介夫將后續的工作給徹底的交待了。

  “紗廠的銷售渠道已經打開,日本紡織廠的工人的接洽我轉手到你這里。”

  “待到我與蘇樹偉和鄧明恩交待完畢了,就由你作為咱們紗廠的代表跟對方接頭吧。”

  “那些個工會中的紡織工人可都是熟手,工資就按照青城市工人基本工資來進行調節就成。”

  “我是真不能再在青城待下去了,我跟你不同,若是真被張宗昌得了勢,我的性命就要不保了。”

  對于邵年時的擔憂,陳介夫是心有體會,本身廠子就已經穩定下來了,他自然就將剩下的瑣碎給承擔了下來。

  當天晚上由著邵年時的帶領,就與青城的愛國工會的組織人以及日本紗廠工人的領頭人取得了有效的聯系。

  見到這邊的事兒大致無礙,早早收拾好包裹的邵年時,甚至都沒有與中山路的于小姐再次碰頭,就頭也不回的拎著行李踏上了返回濟城的火車。

  待到邵年時下了車來,先由著初家的仆役直接給拉到了公館之中,待到第二天才剛修整好的時候,就傳來了張宗昌部與王翰章部于青城郊區交火的消息。

  此時誰還去管那六家開不了工的日本工廠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山東督軍與青城守備之間戰爭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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