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個死!
這句話初山之沒有說出來,郭德強也沒蠢得還要再問問這是什么字兒。
而就是因為說道了這個話題的最沉重之處,這兩個兄弟十分有默契的緘默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此時已經率領著大部隊,進了山,并迅速的找尋到了抱犢崮土匪撤退過程中所遺留下來的痕跡,并且跟著抱犢崮的土匪一前一后的來到了主峰之后的田督軍,也陷入到了僵持不下的狀態之中。
“開炮!”
‘轟!’‘轟隆隆!’
一開始的戰局就呈現了一面倒的局勢。
因為抱犢崮的土匪之所以會如此的完全,全仗著這地勢之險要以及故布疑云的迷蹤一般的道路。
沒有人能找到真正的主營寨的所在。
每一次大規模的進山的時候,抱犢崮的土匪都能通過在暗處的觀察來判斷出來對方的行軍路線。
若是快要逼近他們藏身之所在的時候,抱犢崮的土匪們就通過山間隱蔽的小路特別從容的逃跑到另外一個不被發現和經過的營寨。
直至將正規軍所帶的糧食物資消耗完畢,又餓又累的正規軍們的確是找不到土匪的總計從而撤離的時候,他們才會如同打了一場勝仗一般,施施然的返回到自己的主營寨之中,跟著兄弟們一起來慶祝他們取得的又一次勝利。
但是這次不同,他們被急行而來的聯軍部隊給抓住了尾巴。
要說跟在他們身后的這兩百個人所組成的隊伍,打仗的本事還真就沒有多少。
但是別忘記了,這群的構成體的所在本也不是戰斗中的精英部隊啊。
他們是周圍的村子,山中的山民所組建的當地人的聯防部隊。
特別的貼近生活以及熟悉環境。
這些艱苦樸素的人旁的本事沒有,鉆山溝子尋摸能為家中添點收益的物件的時候,那是一個個都成了老山民。
既然是很有經驗的趕山人,那自然就很會尋蹤追人了。
抱犢崮的土匪們撤退的很快,但是這一次他們可是帶上了好幾十人的肉票團隊。
這些基本上都是嬌滴滴的小姐以及養尊處優的富貴人所組成的隊伍,怎么可能跟土匪一樣在陡峭險峻的山溝當中如履平地呢?
他們挪動的速度就像是山林之中的旱龜一般的緩慢。
又加上拖泥帶水的行軍給后邊的人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跡,讓這隊擁有著老獵人的隊員的聯防軍們逐漸的就趕上了抱犢崮撤退的步伐。
當然了,他們在發現了這窩土匪之后,十分聰明的沒有驚動對方。
因為負責偵查的人,是初山之挑選出來的極為謹慎沉穩的本地人。
這些人旁的本事沒有,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的心卻是極大的。
當初被招過來當偵查人員的時候,這些個老獵人,老山民們也就提了一個要求。
負責偵查他們是一把好手,但是上陣殺敵,卻莫要找他們這些拖家帶口之人了。
剿匪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有著莫大的好處。
但是前提是不能損害了各自的性命不是?
對于這些人的要求初山之當然是應了下來。
他從不曾指望這些已經皮了的農人或是山民會為他這個非親非故的長官賣命。
因為初山之知道,什么叫做物盡其用,什么叫做好鋼用在刀刃上。
打仗自然有旁人去做。
他給這些人的命令只有一個,那就是悄無聲息的墜在抱犢崮土匪的身后,不被敵人發現的同時,給后續追過來的大部隊,留下最明顯的標志。
引領著真正要去打仗的人一條正確的道路就行。
這就是他們聯軍先遣部隊真正的工作。
其他的,就看田督軍他們自己去折騰了。
然后呢,這些人果然沒有讓初山之失望。他們還真就帶著田督軍的大部隊,找到了抱犢崮真正營寨的所在,并且十分成功的將剛才返回到營寨的土匪們,給包了圓。
在包圓之后,田督軍果真是一個果決之人,他是立馬下達了炮擊的命令,勢必要將抱犢崮的防御工事全部摧毀,然后再用大軍形成碾壓之勢,最終達成將對方全部殲滅的戰績。
至于那些人質,田督軍早已經派人打聽好了,抱犢崮的肉票,在抓進山寨當中后,都會集中關在后山的山牢之中。
他們在前面的交鋒,造不成后面人員的傷亡的。
只不過,在田督軍馬上就要取得前鋒線上的勝利的時候。
坐在一轟炸就掉渣的大廳內議事的孫美瑤以及王家的四兄弟,卻是在做著垂死的掙扎。
“媽的!這群王八羔子!”
“他們是怎么發現我們的主營寨的!”
“老大,我現在怎么辦?要不我點燃后邊的炸藥,跟這群兔崽子一起同歸于盡吧。”
這是簡單粗糙的老大想出來的辦法,但是很明顯,它并沒有得到其他人的丁點的認同。
做土匪的是有亡命之徒。
但是這其中并不包括抱犢崮的幾位當家的。
尤其是孫美瑤,說他是土匪,不如說他也是一方特殊的軍閥勢力罷了。
現在的他坐在上首的座位上眉頭緊皺,將眼神下意識的轉向了王家四兄弟后結拜的小弟弟,王栓子的所在。
這個人當初拿到的干一票大的消息。
原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直到那個來自于英家的不知好歹猖狂無禮的買辦,以及跟瘋子沒有什么兩樣的日本人的出現,讓他們最開始的打算就全作廢了。
而他們在殺掉了礙眼的幾個人之后,卻不知道這英家的人竟然將化學藥劑跟土方放在了一處。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保運貨物的混蛋,早不抽,晚不抽,偏偏要在進了那節車廂,查驗到底運送了一些什么東西的時候抽呢?
萬幸當時前去查探的人只有三兩個盤貨匯報的。
否則,他孫美瑤,抱犢崮的大當家的,說不得就要成為山東境內第一個被貨物炸死的土匪頭子了。
想到這里的孫美瑤看向王栓子的眼熟就有些詭異了。
他記得,這個前去查探的人,好像就是跟王栓子鬧的很僵的另外一個小頭目。
是,那個小兔崽子對王栓子藏在半山腰上的張家的小妞有 著不太好的想法。
有一次偷摸的爬人家的房頂去瞧那小妮子洗澡就被王栓子給逮了一個正著。
由著這個緣由,那小頭目差一點就被王栓子給打死在山里。
還是他這個大當家的為了寨子中的和諧,安撫了王栓子許久,又是讓人賠禮道歉,又是讓人拿錢買災的,這才讓兩個人面子上過的去了。
難道說這王栓子知道里邊運了些啥,故意過去害那個小子的?
再轉念一想的孫美瑤,就將這個想法給打消了。
這應該不大可能。
因為叫人去盤庫的是王家四兄弟的老二,王栓子還沒這個權利決定派誰不派誰呢。
這小子也算是個人物。
蔫出溜的,其實一肚子壞水。
到了這個時候,問問他是怎么想的,再尋他話中的蛛絲馬跡。
瞧瞧他是不是故意害得寨子成了現在這般的模樣,若不是,自當聽聽他的想法了。
想到這里的大當家的就開了口:“死什么死,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那邊的王老五啊,我看你就坐在邊上一句話也不吭了,來,你跟大哥說說,你現在是怎么想的,有沒有個章程?”
突然被問及的王栓子,差一點就跟著抖了起來。
若不是有一個張家小姐在支撐著他,現在的他能立馬一軟攤在地上。
但是好在他也跟這抱犢崮干了一年的土匪了。
旁的不說,殺過人,越過貨,那膽子可不比他做混混的時候,那是大的都沒邊兒了。
所以,王栓子除了一開始的慌張之后,那是立馬就調節了自己的狀態。
他裝作十分發愁的思索了一陣,就朝著孫美瑤的所在露出了苦笑:“大當家的,小子一點都不想死。”
“我連孫妮兒的手都還沒碰過呢,我做夢都想發達了娶孫家的小姐的。”
“所以,就算王大虎是我大哥,我也不會贊同他的主意的。”
“俺,俺覺得,要不,俺們就逃吧?”
以前能跑得了,現在也是行得吧?
坐在上邊的孫美瑤,一眼不差的盯了王栓子許久,見到對方沒有出人意料的出一大堆有目的的主意,反倒是特別貼合他的想法的打算開溜了…
他就將心中對方有可能是內應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既然要逃,那就逃吧。
哪怕那位田督軍都已經逼近到了他的腳底下了,他孫美瑤這么多年在抱犢崮留下的后手,也能夠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開溜的。
想到這里的孫美瑤就拍了一下膝蓋,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王家四兄弟,以及現在有資格留在議事廳內的其他頭目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前面已經交上火的兄弟,我們怕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但是,在后方隨時準備去戰斗的兄弟們,我還是能救一救的。”
“你們帶上各自的親信,最好做到不引人注意。”
“悄無聲息的到議事廳的后面等我,我帶著咱們抱犢崮的骨干,也是寨子中真正的財富與力量,做策略性暫時的轉移。”
“哼!”
“田中玉以為打下這抱犢崮就是最后的勝利了嗎?”
“哈哈,簡直幼稚到可笑!”
“他除非抓到我這個大當家的本人,親手將我這個人給結果了!那才算是拿下了抱犢崮的悍匪!”
“這寨子,他愿意打,就讓給他了!”
“我就看看,等我們撤退了,他還能在這個鳥不拉屎,光是運送物資就需要兩天的山寨之中駐軍?”
“等到時候人去樓空了,我們原就大搖大擺的回來!”
“讓他們回城之后的屁股還沒坐熱呢,抱犢崮的土匪出來活動的消息就會傳到他們的桌前案頭了!”
“哈哈哈!跟我斗?做夢!”
說完,孫美瑤就將自己坐下的那張沒有一絲雜毛的黑狼皮從椅子上撤了下來,拎在手中,徑直往議事廳的后門而去。
而這些留在廳中的頭頭腦腦在互相對視了一番之后,就個個面露喜色。
這是說大當家的還給大家留了一條活路,讓他們能夠逃過一劫了?
一想到這里,這些悍匪們就坐不住了。
能活,誰都不想死,他們要趕緊收拾家當,把親眷與親信叫上,跟著大當家的‘策略性’撤退才是啊。
在自家的性命面前,什么都要排在后面。
這些混不吝的土匪們,在逃難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跟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不同。
他們那為數不多的家眷們拎著口都沒封好的箱子,披頭散發的從各自的屋子里往議事廳的方向奔跑著。
被小頭目們捎帶著的親信們,則是一邊奔跑著一邊不忘記從旁邊注定回不來的兄弟的房間內搜羅著并不屬于他們的財富。
這些人就這樣挎著槍,拎著包,褲腰帶上恨不得都要掛上幾串項鏈戒指的,往他們能夠活命的地方跑去。
只有王栓子一個人,苦大仇深的帶著總是跟他一起出任務的兄弟們,用最為干脆的狀態早早的就等在了議事廳的院墻后邊。
與王栓子一樣,早早過去的孫美瑤瞧著這個王小五的表現,驚詫的挑了挑眉毛:“你不用去接一下你的孫家小姐嗎?”
卻迎來了這位還算是年輕有為的王家老五的苦笑:“她本來也不住在主營寨啊。”
“這不是大當家的說的嗎?除非是兄弟們真正的家屬,旁的甭管是香的還是臭的女人,少往這抱犢崮的主營寨里邊帶嗎?”
“為了怕給寨子泄密,小弟我就按照大當家的要求做了。”
“我給孫家的小姐還安置在那片等待審核檢驗的暫留區域內。”
“那邊有我從山下吸收過來的親信,就在孫家小姐的邊上看著她呢。”
“現在咱們主峰打的如此的激烈,吸引了對方主力不少的炮火。”
“若是孫家小姐不是個笨的,她現在,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悄悄的溜走了吧?”
看著王栓子那痛苦的神情,孫美瑤覺得自己剛才問那個問題有些不太道德了。
這孩子也是個癡情的苦命人,他也許真的是想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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