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莊龍聽見陸程問:“人造子宮...已經成型的胎兒,還能進入人造子宮嗎?”
聞言,莊龍跟季飲冰同時停下手里的所有工作。℡菠v蘿v小℡說兩人對視一眼,眼神都頗為震驚,但莊龍除了震驚外,更多的還是興奮。
他可從沒有想過,將已經成型的嬰兒放進人造子宮去培育...
陸程目光灼灼地盯著莊龍,他說:“我剛才看見了那個叫做天賜的小姑娘,我...我想賭一把!莊先生,你告訴我,將一個已經成型的嬰兒中途移進人造子宮里,有存活下去的可能性嗎?”
莊龍在工作的時候,習慣戴著眼鏡。
他取掉白色的手套,摘下眼鏡,盯著陸程眼也不眨地看了片刻,才說:“...有。”
聞言,陸程心里一喜,又聽見莊龍說:“幾率多大我不敢保證,畢竟我從來沒有驗證過...甚至想都沒有想過。”如果已經成型的嬰兒真的能在人造子宮里繼續發育,那這無疑于一個重大突破!
“所以,結果會如何,我不敢跟你保證。”
莊龍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陸程的頭頂,將他一時興奮開始發熱的腦子澆滅,恢復了冷靜。他沉吟片刻,才說:“我還是要試一試。”
就這樣放棄,直接宣告那個孩子的死亡,陸程不甘心。尤其是在見到言天賜后,陸程更加不甘心了。
這時,季飲冰忽然插話,她說:“陸先生,這是你的決定嗎?”
陸程抬頭朝莊龍身后的季飲冰望了過去,聽出季飲冰這是話里有話,陸程便問季飲冰:“季醫生想說什么?”
“我不僅僅是一個醫生,同時,我也是一個母親。”季飲冰盯著陸程,她語氣嚴肅地跟他說:“我想告訴你的是,一個母親,她能承受得住一次打擊,不一定能承受住第二次。若是我們給了季微小姐第二次希望,結果那孩子...”
“反反復復的打擊,我怕季微小姐會受不了。”
季微很堅強,孩子保不住了,她能忍痛接受孩子保不住的悲痛事實。若是莊龍他們又給了季微第二次希望,結果這孩子依然沒有沒有保住,或者孩子在人造子宮內存活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因為不可變因素而離開,那對季微來說,更是第二次打擊。
季微再堅強,那也是個女人。給了她希望又再讓她絕望,堅強如她,只怕也會崩潰吧。
陸程本打算將這事跟季微講清楚的,可一聽了季飲冰這話,陸程心里咯噔一響,也意識到這件事對季微的殘忍性。
如果孩子順利地生存下來,降臨人世,那是好事。若孩子最終還是沒有活下來,那季微該有多絕望?
見陸程神色沉重,明白他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季飲冰又提建議說道:“所以我建議陸先生先不要告訴季微小姐孩子從她子宮里取出來后,會被放進人造子宮里繼續培育這件事。”
“如果孩子能夠順利地誕生,到時候再告訴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季微講完,推了推鏡框,又道:“當然,這只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建議,陸先生聽聽就好。”
陸程說:“我會仔細考慮的。”
陸程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見季微沒有躺在床上,她站在窗戶那里,在發呆。
聽到陸程的腳步聲,季微頭也未回,她說:“我看見你從實驗樓那邊回來,臉色沉重,像是心事重重。”她回頭,盯著陸程沉默的俊臉,問他:“說吧,什么時候手術?”
季微平靜的口氣,讓陸程心痛。
“然然。”
陸程不敢朝她走過去,他的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他靜靜地站在門框之下,深吸一口氣,才吐出那句讓人心死成灰的話:“下午,我們去做手術。”
季微臉色一寸寸蒼白下去,沒了血色,可她依然站的很穩,身體不偏不抖,堅強的她,看著就像是一個不知道痛、不會流淚的石雕。
“...好!”
下午,手術室前,季微換上無菌手術服,躺在床上。
她馬上就要進入手術室,進去前,她想跟陸程說會兒話。陸程站在她的身邊,他說:“就像是睡了一覺一樣,醒來,我還在這里等著你。”
季微朝他落寞一笑,她說:“不一樣的,陸程,不一樣的。”她的肚子里突然沒了一塊肉,怎么可能還跟之前一樣!
陸程聞言心碎。
“然然。”
他親吻季微冰冷的手指,告訴她:“別這樣然然,你這樣,我會不知所措的。”
聞言,季微立馬收拾好一臉的悲傷。
她自嘲一笑,自我安慰道:“沒事,我犯下過太多殺孽,如今報應終于到我身上了。”她摸了摸陸程的臉,心痛地說:“只是連累了你,你一輩子善良,沒做過大惡之事...”
孩子就要沒了,季微心痛,作為父親的陸程同樣也心痛。
季微覺得特別對不起陸程。
是她沒用,保不住這個孩子。“對不起,陸程對不起。你做的嬰兒車很漂亮,是孩子跟我們有緣無分,無福享受...”
陸程要瘋了。“你別說了,然然我求你別說了。”
盯著陸程通紅的雙眼,季微想起一事,忙又說:“陸程,她就叫陸知微。你記得給她做一個漂亮的小盒子,就要粉色的。我的小公主可不能用外面買的那些小盒子,別委屈了她。”
小盒子...
陸程忍不住朝季微低吼道:“你閉嘴!”陸程轉身就跑了,他再也不敢在這里待下去,他無顏面對季微,也沒有勇氣聽她說下去。
季微被推進手術室前,還叮囑瀟離:“克麗絲,陸程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你幫我看著他,我不放心他。”
瀟離含淚看著她,罵道:“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
“這點痛不算什么,我會挺過來的。”那么多苦難,季微都咬牙熬過來了,這一次,她一樣能堅強地挺過去。
兩個助理將季微推進了手術室,她看著季飲冰親自往輸液袋里面注射麻醉。
她盯著季飲冰,問她:“當年孩子沒了,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季微的意識逐漸消失,她好像聽到季飲冰說:“有些痛總是要自己去承受,你熬過去了,一馬平川。你熬不去了,一生悲苦。可我還有很多想要去愛去擁抱的人,為了他們,我得好好的...”
季微想:為了陸程,我也得好好的。
悲痛只是暫時的,可人一生中除了悲痛,還有更多的歡聲笑語值得去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