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起那段痛苦的往事,陸程也沉默了起來。
季定并沒有催促他,很有耐心的樣子,等著陸程平復心情。
“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是認為我瘋了。事實上,我也懷疑我瘋了,我朝他們笑了笑,然后說:‘干什么,我只是太想她了。’他們聽我那樣說,才終于放心。”
“那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在主動地接受心理治療。我那個時候窮,也沒錢去找好的心理醫生,輔導我走出心理陰影的是我大學里的校醫。”陸程聳聳肩,挺不好意思地說:“他那里做心理咨詢是免費的。”
聽到這里,季定少見的露出了意外表情。他生活在醫學世家,家境優渥,結交的朋友也都是家境不俗的人。就連接見的病人,也很少有窮到連看心理醫生的錢都付不起的人。
所以聽到陸程的經歷,季定心里感到新奇而又意外。
他倒是沒有瞧不起陸程。相反,陸程在那樣艱難的生活環境里成長,沒有養歪,反倒有了如今這番成就,倒讓他感到敬佩。
季定便問陸程:“聽你的說法,你好像已經從那段悲傷往事里面走出來了,那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什么?”
陸程眼神變得痛苦起來。
他用求助的眼神盯著季定,他說:“最近,我覺得我的精神病又犯了。”
季定眉頭蹙起。
“具體怎么回事?”按理說,這種情傷帶來的心理壓抑,一旦被治愈,就不會再復發才對。
他聽到陸程說:“我總是能在一個人的身上,看見然然的影子。”陸程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問季定,“季醫生,我是不是病發了?”
季定沒急著給回復。
他按了下電話,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曉玲,端兩杯咖啡進來。”
助理很快就將煮好的咖啡端了進來。
她看見陸程的時候,眼神很克制,但仍然藏不住激動。她也看過陸程給J家代言的香水廣告,她也忍不住跑去買了瓶‘我愛’,她本人還是陸程的顏值粉呢。
但現在是工作時間,又是在這樣的地方,曉玲只好把滿心的激動收起來。
“季醫生,陸先生,請。”
曉玲放下咖啡,就撤退了。
季定把咖啡遞給陸程,他笑著說:“雖不是什么名貴咖啡,但口感也不差,你今天有口福了。”
陸程也需要喝點什么放松下。
沒有客氣,陸程端起咖啡喝了起來。兩人像是老朋友聚會一樣,邊喝咖啡邊聊天,季定問陸程:“你說的那個人,她是什么樣的人?”
陸程在心里琢磨了片刻,才說:“是個很好的女孩。”
他早已原諒了季微曾經帶給他的侮辱。
他心里明白,季微對他是真的好。季微給他的寵溺與付出,陸程都看在眼里,他沒有長一顆狼心狗肺,自然分得清季微的好。
“嗯?”季定發現陸程的表情很復雜,頓時對這個女孩生出了幾分興趣,“怎么個好法?”
陸程深深地看了季定一眼。
短暫的猶豫后,陸程才說:“可以說,她是我的金主。”
季定一愣,接著竟是笑出聲來。“都說你們做演員的,會找金主。我以為那只存在于女演員中。”
聞言,陸程也不覺得丟臉,他笑著說:“生存不易。”
季定笑著點頭,“是不容易。”
或許是因為陸程態度太坦蕩,加之他長得實在是太正氣,很難讓人對他產生鄙夷跟輕視之心。季定跟陸程講話的時候,態度并沒有輕蔑。
他反而認為陸程是個有趣的人,跟陸程交談也覺風趣。
陸程坦然說道:“她幫過我很多,給我資源,為我鋪路,陪我過生日…”陸程總結道:“有時候我覺得她都不像是我的金主,更像是一個單純的追求者。”
季定懂了陸程的意思,“你認為,她是以金主的身份在照顧你,接近你。”
“對!”
季定露出善意的笑容,他說:“有點意思。”
“很多時候,我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然然的影子,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陸程放下咖啡,雙手在空中比劃了起來,他想要形容一下那種感覺,卻又因為那種感覺太難講述,他找不到準確的手勢來表達。
陸程索性將雙手自然地垂放在桌面,說道:“有時候吧,我看見她站在那里,苗條性感的樣子跟然然完全不同,可我就是會產生一種然然正站在我面前的錯覺。還有,有時候她出言調戲我的時候,我仿佛也回到了少年時期,被然然調戲的時候…”
“季醫生,你懂我的意思嗎?”
季定點點頭。
“我大概是能理解的。”季定問陸程:“是什么導致你產生了這種幻覺?”
陸程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吧。”
“你說的這位…金主跟季然之間有相似的地方嗎?”季定見陸程抬頭盯著自己,還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不急不躁地解釋道:“當兩個人存在相似之處的時候,我們很容易會放大她們的相似之處,進而把她們弄混淆。”
陸程不假思索地說:“眼睛。”
“很像?”
陸程仔細回想了片刻,才說:“是,的確很像。”
“那會出現這種情況,也許是因為你太思念季然。遇見了一個跟季然有些相似的女人,她又對你這么好,你難免會在金主的身上看到自己思念的影子。這不稀奇。”
聽季定這樣說,陸程才稍微安心。
“對了,我今天來,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咨詢。”
“請說。”
陸程表情變得苦惱起來,他躊躇了片刻,才說:“我也很想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畢竟人活著還得往前看,我遇到了一個很值得去愛的女人,但是我…”
陸程指著心窩,對季定說:“我這里,就像是失去了重新愛一個人的功能一樣。”
“我特別想試著去愛另一個人,有時候,我也會為了那個人的某些瞬間而心動,但這種心動都只是暫時性的。季醫生,要怎樣,我才能重新愛上一個人?”
聽完陸程的困惑之言,季定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陸程。”
陸程望著他,沒吭聲。
季定說:“你根本就沒有從季然的死里面走出來。”
陸程搖頭失笑,“怎么會?校醫明明說過我沒事了,這些年我工作很順利,也沒有再出現過幻覺,也不怎么會去想起季然…”
“但你的心,無法再為第二個人悸動。”季定犀利地指出陸程的問題所在。
季定拿起桌面那支筆,在陸程心臟上點了點,他說:“陸程,你這里病了。”
陸程盯著季定,看了近五秒鐘,才頹廢地往后一靠。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嘆息一聲,才說:“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季醫生,我病了。”
他用手蓋住臉,他說:“我總是告訴自己不能忘記她,她無父無母,如果連我都把她忘了,連我都不愛她了,那她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他語氣偏執而絕望,聽上去特別令人心碎。
季定依然是那副嚴肅的模樣,他一句話打碎陸程的所有偏執:“但是陸程,人一直活在過去里,是對未來的辜負。”
離開心理診所的時候,陸程的心情比來時更沉重。
人一直活在過去里,是對未來的辜負…
他也想從過去抽身走出來,但他做不到,他又有什么辦法!
陸程強打起精神,開車回家去取了行李,給萬浪打了個電話,得知萬浪正在往自己這邊趕,他便坐在家里等了一會兒。
陸程無聊之余開始刷微博,以前的微博上,頭條不是娛樂圈,就是網紅圈那些事,今天終于變成了不同的內容——
高官劉全涉嫌貪污4。5億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