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放馬過來吧
轟隆！——
天上落下了一道水桶粗細的雷柱。
“放馬過來！喬！”
葉先生站在墓葬群的金字塔頂，踩著天國的門梁，白狐七支劍已經抵在喬木的額前。
“葉北啊…你聽我說。星辰他啊…星辰他已經死啦。”喬木捂著臉失聲痛哭，仿佛這樣能讓他的情緒找到一個宣泄的隘口：“為什么他不肯告訴我？在倫敦塔的高墻下，在他朝我開槍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為什么呢？你說這是為什么？”
優曇花正在怒放。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葉北，你一直占著這個位置。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對吧？”喬木大手一揮，雷神的法衣應召而來，“我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誰來告訴我對與錯？誰來教我分開黑白？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咚——
葉北抬手接住了天空飛馳而來的金光。
超凡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了極遠處陳小五的嘶吼聲——還有云層中正負離子的躁動與致命的雷霆。
剎那之間，浩蕩的天威將整個小島都照亮了！
北緯地區的暖鋒雷擊穿了塔頂的門楣，于此同時，葉北避開雷霆，以七支劍將喬木的身體切得支離破碎！
沒用！
他在第一時間剎車回頭，腳板踏在塔頂的石磚上，墓葬猛然塌下一個大坑，轉而化作利箭激射而出。
手中大棒揮下，喬木叫這兇厲的棒擊打掉半個身子，形體一頹，順著這巨力鉆進了大門。
“葉北…”
他在低語，卻與之前的哭喪腔完全不一樣，仿佛變了一個人。
“自顓頊絕地天通，關上天國的大門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直面命運的機會。這是我回家的路，與其他人無關。相信你也聽見了，聽見了冥冥中的召喚。”
他們一個逃，一個追，狹窄的甬道中鉆來一條咆哮怒吼的紫電，宛如不死白蛇，緊緊咬住葉北，只差毫厘。
“小北！抓住他！別擔心我！”狐仙娘娘跳下葉北的肩，用蓬松的大尾巴護住了身子，將甬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老婆！”
葉先生只回頭看了一眼，可現在連憂慮的時間都沒了！
狐仙娘娘望著葉北，身后的雷霆一點點吞噬著她的肉身，眼神愈發堅定。
“你絕不是囚徒！小北！別被我這條鐵鏈給拴住！去吧！”
帝江離定日針越來越近了！
這條通道被聚變核心的高溫洗地之后，砂石已經結晶化，成了玻璃和石英，還有不少承受了高溫高壓的石頭，變成了一顆顆鉆石。
原本漆黑骯臟的陵墓在熱輻射的清洗之后變成了普通人眼里的絕世寶庫。
暗道耳室的墻壁里，雷霆的強光將壁畫變成了一盞盞天然的水晶燈。
脫離的超靈體形態，葉北拼盡全力往塔底跑！可他又怎么跟得上兇獸呢？
那無面怪獸拍打著翅膀，竭盡全力地往下俯沖，卻在甬道盡頭停下來了！
為什么？
葉北驚疑不定。
為什么突然停下來了？
喬木一手貼著水晶質地的墻壁，從肉瘤一樣的腦袋里強行化出雙眼，死死盯住了墻中之物。
葉北跟著看去，心臟卻不由自主地一緊。
那是星辰…
是星辰！
砂石融注的水晶墻壁里，有一副結晶碳化的遺骸，骷髏頭已經完全水晶化，還能看見少部分發黃的寶鉆。
骨架很小，和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一樣。
“葉北，我是不是和他一樣了？一樣的殘忍。”
葉北：“放你媽的屁。”
喬木的手漸漸離開墻面，燙出了一個個水泡。
“我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想讓我和他的距離稍微變得近一點。是什么讓我和他的距離變得這么遠了？是天賦嗎？是血統嗎？是環境嗎？是命運的軌道讓我倆搭上了不同的列車？！還是說，我本就是天生的惡棍。我想讓他變得和我一樣高，一樣強壯，我也想變成他那樣殘忍決絕又聰明的人。他愿意在爛泥里打滾，去搜索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我連一只蚊子都不愿意殺死，因為它會臟了我的手。我們不同嗎？我想要變得相同！”
“你說這個誰會懂啊？”葉北朝著喬木狂奔。
他們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沒等葉先生的拳頭揮出，手中的架海紫金梁已經甩了出去！
嗙——
大棒融進了這頭古怪生物的身體，透體而出，就像是砸進了一堆爛泥里。
“到底怎樣才能殺死你？”葉北猛然撲進了帝江的身體，又從另一頭鉆出，撲了個空。
他掉進了主墓室的陪葬坑里，被無數的結晶骨架扎得透心涼，這才明白中了喬木的障眼法。
喬木一腳踩在葉先生的肚子上，順著倀鬼柔軟堅韌的身體，一路走向陵墓中央的大武神王棺槨。
“在這場競賽里，你輸了，葉北。”
雷神的法衣無風自動，巴紋勾玉之中蘊含的最后一點神力涌向葉北的神經中樞，他被電成了一堆焦炭。
“哼…哈哈哈哈哈哈…”
喬木終于可以放聲大笑了。
是勝者的狂喜，是登上食物鏈頂端時，毫無顧忌，戰勝內心恐懼的甘甜味道。
“我要回到天國！”
此時此刻，他扼住命運的脖子，只差短短幾步。
“什么蓬萊仙島？什么方丈仙山？凡人總喜歡用自己的模樣來塑造神明，只要拿到這根針，我就能徹底掌控時光的神力，回到我的故鄉！至于其他什么神仙妖怪！繼續在這座囚牢里服刑吧！繼續在輪回的游戲里…”
推開棺槨，打開內棺。
喬木的臉色越來越差。
沒有！
沒有定日針！
根本就沒有！？
為什么沒有？
他猛地回頭，從這個角度看去，水晶墻中，蘇星辰的遺骸正用那只健全的左臂，朝開棺人比著中指。
喬木在怒吼：“蘇星辰！”
“你剛才燒了我老婆最愛的那件衣服。”葉北狼狽地爬了上來，渾身赤裸，下半身的血肉還在重構，“這筆賬我要和你好好算算，姓喬的。”
喬木不管不顧，從來沒把葉北這個倀鬼放在眼里。
“你把定日針藏在哪兒了！你這個混賬！”
可惜，死人不會說話。
四顧環視，帝江沒心思去打發葉北，很快他就發現了目標！
有一把蝕銹嚴重劍形鐵條，正安靜地躺在陪葬坑的坑底，和一干陪葬品與陪葬人畜的晶化骸骨為伴。
帝江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葉北：“…我剛想和你說一件事。下邊挺熱的，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活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喬木剛落進陪葬坑中，下半身立刻陷進了上千度高溫的流體玻璃里。
它們看上去十分“干凈”，晶瑩剔透不帶半點雜質，但蘊含著致命的溫度。
水熊蟲只是永生，而非不死。
墓葬坑中，對帝江來說可用的再生物質太少太少，對它來說，瀛洲仙島濕潤的多蛋白環境才是最好的生養之地。
而蘇星辰在臨死之前，就已經取出了定日針，扔在了這片絕地之中，還躲進了耳室，對開棺人比出無情中指，留下了最后的骸骨。
這是星辰留給葉北的遺產。
“借過。”葉北踩上了喬木的脊梁，只差那么一點，他就能夠到定日針了。
喬木：“不！不不不！這不是我的命運！我應該是勝利者！踩在你們頭上，一步步往上爬！符合進化論中優勝劣汰的勝利者！”
葉北：“這句臺詞聽上去非常耳熟。”
握住滾燙的鐵條，葉北早就忘記了疼痛為何物。
可是…
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
他聽到了心跳聲，那是他的心跳嗎？
還是星辰的心跳呢？
都不是！
不對！都不是！
他的小腿處，一團肉瘤正努力地往上爬，為了生存下去，為了回家！
帝江拍打著四只小肉翅，一口啃開了葉北的小腿，正努力地往這頭倀鬼身上扎根！
“帶上我！帶上我！如果你可以去天國的話！帶上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它的根，還在喬木身上，控制著那個可憐又可恨的傀儡，用傀儡的眼耳口鼻說話。
“我選錯了人嗎？不！不可能呀！他明明有優曇花…他明明有那么強大的魂威！能將我帶到未來的，帶去新世界的魂 威呀！”
小帝江已經爬到了葉北的尾骨，肉芽刺進了葉先生的中樞神經，找到了下一個生命的溫床。
“帶我走！不然…不然你的血肉就歸我了！”它惡狠狠地附在葉北的后腰上，厲聲威脅。
“好怕怕哦。”葉北橫眉冷眼，朝這肉球放著狠話：“你做得到的話來試試看呀！我這輩子都只能是貓奴！我討厭養鳥，鳥的排泄系統太弱了！半個小時就會拉一次屎!簡直是造糞機!”
說罷他便摸向了定日針。
帝江在葉北脊梁上瘋狂地打洞，試圖入侵對方的脊柱神經，可是與脆弱又嬌嫩的里脊人肉不同，這倀鬼有一副修羅的骨頭！
在它對著那端正的修羅骨猶豫不前時，卻發現了另一件異常可怖的事！
它的肉丸之身，在結冰！
“葉北！你算計我！”
不知何時，葉先生一手扶著高溫玻璃流體，手心的白龍靈力將喬木的人身，還有帝江的獸身一并封在了寒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