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章 靈魂積木(大章)
若說漫天雷霆是震撼的一幕，那么接下來自虛空中出現的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眼睛，則是給人一種極端的不祥之感。
就在‘李世民’那巨人一樣的雷霆化身下顫抖著撕裂虛空，使得這些眼睛出現的時候，那被雷霆轟入了地下足足百米深處的白少棠猛地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身體里涌出，那剛剛被雷霆擊打產生的熱勁在這股寒意下消散一空。
隨后，只聽到四周似乎出現了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響。
咔擦！
“這是！”
意外自臉上浮現，低頭，白少棠只見自己這幅堪稱不壞的金身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裂開了？
不是從外面被攻破，而是發生在身體內部。
這一刻白少棠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真氣出現了奇怪的波動，有一股真氣開始了不受控制，被什么東西影響了一樣，頓時打破了那股平衡。
眉頭一皺，再度察覺到身體四周那傳來的寒意。
“破！”
一聲壓抑的怒吼傳出，漫天雷霆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消散一空。
連帶著頭頂天空那濃厚的烏云也一并消失不見。
風雨之天，頓變烈日炎炎。
白少棠便知道‘李世民’最強的一擊終于到來了，之前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都不過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用閃電進攻不過是麻痹自身，控制自己的行動，一切都是為這一擊而準備。
視線中天地間似乎開始了震動。
真氣的波動使得白少棠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這片天地在震動，還是自己的視線在震動。
隨后，便是咔擦一聲，轟然聲中，不壞的金身從內部崩解，三道人影飛出，合體在這一刻被分解開來。
落地。
三道人影各自以自己的姿態躍出了大坑，落在了地面上。
除去超我白少棠外，自我楊倓和本我月傾池竟是各自吐出了一口鮮血，乃至本我月傾池的一頭黑發也變成了凄慘的白色，平順光滑的整個跟做過了離子燙一般。而自我楊倓更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確是受創最重。
一體三分，雖然出自一體，卻仍然有著些許不同。
那股牽扯到真氣波動的攻擊，直擊源頭，確是盡數被自我所承受。
而前面的雷霆進攻，暴躁的物理攻擊力則是被超我白少棠擋下，至于傳導進體內的雷電被三體分擔，其中則以本我月傾池吸收到的雷電最多。
目光從自我和本我身上掃過，白少棠的目光這便落向了前方。
他沒有出手的打算，因為看起來不需要他出手，對方出問題了。
遠方。
在爆掉那出現的無數眼睛之后，一舉從內部擊破堪稱防御無敵的金身，重創其中兩體之后，就在‘李世民’準備進行絕殺的那一刻，他終于絕望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是率先承受不住。
雷霆消散，雷化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幾乎變得黑乎乎的人形立在那里。
“哇！”
張嘴想要說什么，便見這道漆黑的人影便是吐出了一口濃稠的鮮血，只是血液剛出口，便冒出了明顯的熱氣，慢慢的化作漆黑一團。落在地上之后，出現的不是血跡，而是一堆焦炭。
“你們！”
“從我李世民的身體里滾出去！”
揮了揮手，‘李世民’一手摸索著前面，張牙舞爪之中，卻聽從嘴中發出的聲音再度出現了變化：“為什么？為什么眼前這么黑，朕看不見呢？”
“該死！”
“你們兩個廢物，都該死！只會拖我的后腿！我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聲音再度變化，‘李世民’沒有理會最大的敵人，而是就那么站在原地自己與自己吵了起來。
自我楊倓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跡，看著前面開始出現變化的李世民，他這才開口說道：“看起來這種場景給人一種熟悉之感。”
“自然。”
出聲回答的是本我月傾池，她把玩了一會自己那頭等離子燙的白發之后，笑道：“這不就是我們的一體三分的變體嗎？只不過道心種魔大法雖然很有意思，但其所帶來的后患便是眼前這一幕了。”
“失去自我！”超我白少棠給了最后的肯定答案：“他從來都只是一個混合體，一個由靈魂與記憶組成的記憶片段混合而成的怪物而已。”
“如果說之前前任自己的那點記憶復蘇還能夠絕對壓制楊廣和李世民殘存的靈魂，那么在那一招過后，出現空擋的那一剎那，那點記憶復蘇便失去了絕對的控制力。”
不說大名鼎鼎的李世民，單單就修煉道心種魔大法用以奪舍重生的‘楊廣’，這兩人不管是哪一個的精神都是堅韌不拔之人，在他們沒有自暴自棄的時候，那股堅持絕對不是那么簡單便可以磨滅。
連借魔種重生，‘楊廣’都是發揮出了茍的特點，用漫長的時間去操作，而非是狂風暴雨一般。
能奪舍重生之人，本來便是不擔心時間之人。
楊廣能以大號帶小號，而且在結合腦海里曾經的歷史記載，在這個世界里，只怕‘楊廣’真正徹底磨滅李世民的靈魂，也花費了很長的時間。
真正完成的時間，應該便是迎回蕭后的那一刻。
前任自己的記憶從對方腦海里復蘇，相互影響之下，在楊廣鎮壓磨滅李世民靈魂的那一刻，便失去先手。
他被前任自己的記憶復蘇給插眼直接偷家了。
楊廣汲取到的弦理論以及部分游戲記憶，對楊廣與李世民來說，那是極端復雜的知識量。
尤其是弦理論足以讓初涉之人一頭霧水，其深奧程度絕對可怕。
他以為是自己理解，倒不如說是那點記憶復蘇讓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理解，從《道心種魔大法·改》的時候，局面便一點一點的不受控制了，直到楊廣徹底在李世民的身上奪舍重生的那一刻，主動權便不在他的身上。
而是直接由前任自己的記憶復蘇掌控局面。
“天外異人！”
“楊廣！”
“我李世民哪怕是魂飛魄散也不會如你們所愿！”
腦海里，靈魂范疇中，兩道殘魂與一部分復蘇的記憶之間開啟了最為慘烈的廝殺，李世民終究年輕，卻也有著最為無畏的勇氣。
奪舍之人，內里向往長生，實際上是怕死之人。
而另外一者則是嫉妒與憤恨，想要求得記憶完整，更是天外異人，有著極端的追求，這樣的穿越者也同樣怕死。
比起來連自己都失去了的李世民來說，他什么也沒有，卻擁有了最強大的勇氣。
三者糾纏中，已經早就不是各個分明的狀態了。
彼此糾纏，互相污染，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雜局面，是一段疊加起來的靈魂積木。
有著彼此記憶的李世民在發現自己身體情況之后，頓時開啟了同歸于盡的模式。
尤其是靈覺，在那部分波動中看到呈現在自己眼前的世界模樣之后。
那股對奪舍自己身軀的兩人產生的仇恨比天都高。
自毀之下，兩靈與記憶復蘇三者之間的平衡完全被打破，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嚎自黑色人影口中咆哮而出。
兩手捂頭之下，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一股股白色的霧氣從身體里蒸騰而出。
這一幕讓再度分為三體的白少棠，楊倓和月傾池三人開啟了圍觀看戲的模式。
在從內部破了合體之身之后，他們并不懼怕，主體白仍然有著壓箱底的東西沒有施展出來，在他們看來，這個復雜的怪物雖然有著威脅，但不足以致命。
之所以迎戰，是因為理智的自我給出的最佳意見。
本我和超我聽取了而已。
自我想要研究一番，嘗試復制罷了。
眼前。
出現的詭異場景，可謂是讓白少棠三體大開眼界。
白色的霧氣好似靈魂一樣從肉體中飄了出去，那具黑乎乎的肉體似乎鎖不住靈魂，不再是桎梏。
白霧自身體飄出的那一剎那，便形成了無數的人形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就好像蠟像一樣出現在了空氣中，然后緩緩的融化消散在空中。
有小孩模樣。
有大人模樣。
有開心之相。
亦有悲哀之貌。
有嬉鬧之景，也有花好月圓。
有著無數的其他人的身影。
“這個是？”
“是靈魂還是記憶？”
超我白少棠很是意外這一幕，他從這些蠟像一樣的霧形人中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看到了李世民小時候的模樣，更是看到了楊廣小時候的模樣（李世民和自己都熟悉，陌生的那個便是楊廣）。
“不！”
“不！”
“將記憶還我！”
“求你了！”
黑色人影的嘴中發出了驚慌意亂，帶著哭腔的聲音，這聲音聽得出正是前任自己的那點記憶復蘇。
聲音里滿是驚慌和害怕，借由存在的靈覺，他正掙扎著站起身，不斷的伸手去抓著那飄在空氣中消散融化的霧影，然后不斷的往自己身體里塞去。
只可惜那些正在如同無聲故事幻燈片一樣慢慢消散融化的霧影被他抓在手上，哪怕是不斷的往身體中塞去，卻也還比一個滿是漏洞的水桶，怎么樣也阻止不了里面往外流出的速度。
一者崩塌，使得三者混合的怪異體出現了積木倒塌的跡象。
如此一幕，讓旁觀的三體沉默。
不覺間，三體再度合體，然后以三面六臂狀態就那么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看著那個從知識復蘇的一點記憶，前任自己死后的那點不甘，看著他正在歇斯底里哭喊著，去抓那正在不斷的崩裂的記憶。
同時各種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從那道黑色的人影口中道出。
“我是誰？”
“我是白少棠，我是楊倓！我是楊廣！”
“嗯？李世民？李世民是誰？”
“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這么一個人？這定然是一個讓人陌生的平行歷史世界。”
“朕…”
“朕又是誰？算了，我是穿越者，肯定是我想要當皇帝！開創盛世，一統地球！”
“為什么我的腦子里會有獨孤鳳聽起來是女人的名字？”
“獨孤…獨什么？”
“為什么我不記得呢？為什么心那么疼？難不成我年紀這么小，就已經病重，得了老年癡呆了？”
眼前。
抓取人形白霧的動作越來越緩，黑色人影的嘴確是加快了自言自語：“哎？我是從哪里來著？對了我是白少棠！”
“楊倓又是誰？”
“算了。”
“想的腦子疼，不想了。”
“對了！”
“我是誰來著？”
“想起來了，我是白少…白什么來著？”
隨著抓取動作的減慢，黑色人影的聲音也越來越慢，之前極端情緒化的驚慌失措已經慢慢的消失不見，語氣不在起伏不定，口吻不在激動，語氣慢慢的變得冷漠而平淡起來。
忽然。
他停止了抓取人形白霧的動作，那些從身體涌出去人形白霧也越來越少。
歪著頭，那兩顆黑乎乎的窟窿正對向白少棠所站的地方，開口問道：“你，是誰？”
三面六臂形象的白少棠聞言不由神情一怔，此時此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荒誕？
悲哀？
還是感同身受？
世人之苦莫過生死相離，天涯末路，但最大的悲哀則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失去一切記憶，雖然那只是前任自己的知識里的一點記憶復蘇，但是親眼見證某種意義的半個自己以如此結局出現在眼前，白少棠的心情簡直是復雜到了極致。
“我不記得了。”
“原來是我已經失憶了嗎？”
“這個世界是哪里？”
“是地獄嗎？”
“我的腦子開始變得空蕩蕩一片了，里面什么東西都要消失了。”
“我還記得一點點東西。”
“要說出來，不然忘了。”
伸手朝抓了下白少棠方向的虛空，便失去了肢體記憶，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手臂墜下，黑色人影中殘存的最后控制力使得他道出最后的一點記憶：“道心種魔大法·改！”
“終式！”
話語落下，黑色人影便徹底的跪坐在了地上，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隨后，緩緩的徹底失去了聲息。
然而對方的這句話使得整個人陷入了奇怪情緒狀態的白少棠猛地一驚，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而隨之而來的變化，使得合體狀態的三面六臂的白少棠的臉上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出現了絕對意義上的震驚之色。
這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