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智慧禪師就那么在自己的面前隨風化為一灘灰燼,那焦灼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之中。
對于他,白少棠臉上只是流露出些許感慨之色。
以自己為中樞,鏈接四周眾人掛在自己的記憶世界之中。
如此手腕,端的厲害。
但以他的境界,以那副年老體衰的身體,迎接一個龐大無比的世界,這其中的數據量足以駭人聽聞。即便是變天擊地,所造成的影響也是雙方交手者彼此之間進行的千百世輪回,只需要顧著自己便罷。
而這老和尚…
他想要當編劇,調整世界,給人員進行相關試煉。
心之大,讓人側目。
或許是早已經知曉了普通方法無法勝利,這智慧禪師選擇了給眾人試煉的心思,這是借著他白少棠的記憶世界給其他人開掛。
現在,這樣的結果沒有多少意外。
隨著記憶世界呈現出來的特征越發虛假,便代表著身為聯系中樞的智慧禪師已經精疲力盡。
身懷道心種魔的‘楊廣’哪怕是采取了悄聲無息的數據偷取,最后所造成的結果也是他已經開始認不清自己,受到自己的記憶影響之大超出了對方的想象。更不用說智慧禪師想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對自己人進行開掛的舉動。
不提這些人究竟有幾人能夠真正的從其中清醒過來,他自己…便是第一個遭受到反噬的對象。
超頻的精神力使得老和尚直接面對那恐怖而可怕的壓力,使得從內到外整個人于高溫。
第一個出局。
“換做是我絕對不會這樣做,除非你是已經沒有了辦法,想要死中求活。”
沒有選擇在輪回世界里磨滅自己的真靈,智慧禪師的舉動已經告訴了他一個答案。白少棠望著自己面前的這一攤灰燼,里面竟然還有幾顆晶瑩的舍利子。低下身,撿起智慧禪師留下來的舍利子,能有這樣東西的佛門中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僧。
“智慧禪師,你之勇氣,我收下了。”
回過頭,白少棠目光落在已經清醒過來,眼神漸漸從迷糊中變得清亮的梵清惠,見著她先是不由自主的撫摸了一下腦袋,沒有曾經的那頭長發,只有熟悉卻又變得些許陌生的光頭之后,梵清惠這才晃了晃頭,徹底的甩去了那絲迷茫之色。
梵清惠的目光終于也落在了眼前的這攤灰燼之上。
半晌。
她才收回視線,目光在白少棠手中的舍利子上面停留了一眼之后,這便雙手合十,彎腰行禮,誠聲道:“恭送佛友。”
在之前她不過是以為白少棠所謂的佛子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之后梵清惠則正式借由智慧禪師的幫助看清了對方想要自己看清的真相。
第六天,欲界之主。
魔佛波旬。
這是一個何等可怕的佛敵?
相比起來,所謂的佛子她覺得也可以接受了。
但正因為知曉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梵清惠卻也知道了自己所面臨的巨大困難。
比起這個時代的戰亂,回想起自己在對方記憶世界里的遭遇,看到和體會到的可怕東西讓梵清惠認為自己既是來到了的世界,更是來到了名為地獄的世界。
極樂。
地獄。
兩者在中間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人間。
若說之前梵清惠在心底還很埋怨懊惱自己師弟了空的反叛,那么在現在她已然明了其中緣故。
是慈航靜齋的錯。
是她梵清惠的錯。
生生的讓徒弟秦川將魔佛送到了師弟的面前。
與佛敵接觸,了空自然而然的墜落了。
很明顯。
師弟了空在梵清惠看來,已經成為了欲界中人。
掃了一眼其他還有些沉浸在迷茫狀態中,不曾徹底清醒的眾人,梵清惠知曉這些人中未必有人能夠清醒,甚至能夠清醒者也未必原因清醒。
智慧禪師雖然舍身為眾人換來了這樣一個機會,但卻不代表所有人都會按照智慧禪師的愿望去行動。
況且,智慧禪師生前也沒有如此去做。
在記憶世界中,除去一些關鍵之人,其他人都是該怎么發展,就怎么發展,劇本設置的考驗并沒有落在他們的身上。
對有些人來說,這只是一個白日夢。
但,幸好!
幸好,之前在智慧禪師的幫助下,還做了其他的安排。
佛門。
中原。
整個世界都還有一搏之力。
她之前不太明白智慧禪師為何要做她梵清惠做那些安排,更是邀請出身高句麗的奕劍大師,乃至突厥的武尊畢玄,甚至要讓她與陰癸派暫時性的放下恩怨糾葛,轉而進行合作。
只可惜武尊畢玄以為是中原人對他不利,并沒有南下。
除此之外,更是讓她拿出最后與天刀宋缺的情分,邀其北上。
圍殺一枝獨秀月傾池,讓燕王與李二公子這一對叔侄對峙。
然后邀請道門大宗師寧道奇與奕劍大師傅采林藏身在后山之頂,以備無患。
在那時看來,梵清惠等許多人都認為這有些多此一舉。
敵人再強,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
從某方面來說,這陣容有些離譜了。
但到現在,梵清惠已然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不離譜!
甚至還有些不夠。
在記憶世界里由智慧禪師的幫助下推斷出了白少棠的身份之后,梵清惠便清楚的認識到了這個局面,認識到了智慧禪師為何如此安排的原因。
魔佛波旬,一體三身。
三靈共修。
她們的敵人不是一個,而是三個。
再結合曾經魯妙子傳遞過來的消息,那對于無相神功的分析,由此推斷出存在一門可以幻化模樣的奇詭絕學。
若是其他人還讓人震驚側目,但若是欲界之主…哦,那沒事兒了,很正常。
這便是梵清惠的心態變幻過程。
清醒過后,梵清惠已經將對方的情況推斷出了個大概。
燕王楊倓,一枝獨秀月傾池,以及‘佛子’白少棠。
這三人,便是三體。
也能解釋在江湖上,白少棠和月傾池出現的突然的原因。
“齋主!”
親手將智慧禪師的舍利子遞給了梵清惠,白少棠開口道:“你是親眼見證體會過的,世界本就是之界,沒有,便是死水一潭,談何前進?爾之修行,便是逆天而行。”
“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以齋主的境界,當能體會。”
“所以,我再邀請齋主一次。以齋主在記憶世界里的經歷和做法,我相信這個天下能夠在齋主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為復興偉大的神州而努力奮進,添磚加瓦。”
“來吧!”
“梵同志。”
“你我之間不分高下,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讓我們一起為這個世界的未來而努力。”
伸手,白少棠做出的是現代世界里的動作,神情真摯而誠懇。
是的。
白少棠沒有說謊,他是真正的誠心實意的來邀請梵清惠。其主要原因便是梵清惠在他的記憶世界里,那個主席的身份做的那是相當的不錯。
狠辣,無恥。
游刃有余。
對內打擊貪腐,發展經濟和軍力,進軍太空,對外則是游走爭端邊緣,插手他國政治。
尤其是在人道主義上的拿捏,簡直可怕,比之鷹醬那是更為熟稔。
因為這玩意兒便是慈航靜齋歷代都玩的東西。
為國家的利益,那端的是鞠躬盡瘁。
唯一的缺點便是在文化上的處理有些問題。
短短的幾年時間里,國家便在她的手腕下蒸蒸日上,已經從潛伏之中挺起了身子,開始了爭霸世界的路程。
這么一個大人才,白少棠頓時將她的位置拔高,放到了最頂點,自然是覺得值得邀請。
在智慧禪師的幫助下,直接培養出了一個大才。
當記憶世界崩潰的時候,白少棠就有一個感覺,那便是智慧禪師是不是給他的人好心做了壞事,開的外掛放錯了地方?
看破俗世的高僧又有幾人?
佛門中做到如此境界的高僧便很少,而做到這個地步的女人則更少了。
而慈航靜齋…她們渾身上下都沾染著俗氣,沾染上政治的女人,又有幾個能出淤泥而不染?
清的是身,但心呢?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梵清惠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嘴里不斷的念叨著經文,體內真氣劍意涌動,強行壓制心緒的波動,額頭更是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層細汗。
有句話說的不錯。
人越清醒,便會覺得真相越可怕。
灰蒙蒙的時候,你才會活的安穩與快樂。
正因為她是第一個清醒的人,梵清惠才知道白少棠的話語有多可怕。
而最可怕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梵清惠切身感受到了來自魔佛的真心實意。
這一刻,梵清惠悲哀的發現…真相是這么的殘酷,內心是這么的煎熬。
因為那是自己的夢想,那是自己的,那是自己的貪念。
她的心和要自己做出回響。
看著一個國家在手上按照自己所想蒸蒸日上,自己更是有化身圣人的跡象,它能不香嗎?
有那么一絲懷疑,智慧禪師做對了嗎?
睜眼,低頭。
滿頭大汗的梵清惠愣愣的盯著自己的雙手。
一個突然的問題在她的腦海里響起。
現在清醒的梵清惠還是之前的慈航靜齋齋主嗎?
自己,是否還是自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