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章 六天(上)
天之主？
這一稱呼自四大圣僧之一的智慧禪師口中道出，立即引起了在場的其他江湖人的竊竊私語。
不是佛子嗎 怎么…這聽起來天之主似乎要比佛子這稱呼來的更加的大！
有些人只是以為那不過是白少棠曾經在江湖上的代號昵稱而已，一如邪王石之軒，天刀宋缺，陰后祝玉妍等等這樣稱呼。畢竟有叫錯的名字，卻沒有稱錯的昵稱。
石之軒，宋缺和祝玉妍三人的性格和行為處事基本上已經從這稱號上能夠一窺二三。
有人在錯愕，竟然敢稱天之主，卻為何江湖上不曾流傳他的名聲？
有人在自我比較佛子與天之主之間的關聯。
而還有人則是神情凝重，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唯有身為當事人的白少棠頂著一頭的霧水，盯著面前的這個老和尚，自他口中那一聲奇怪的稱呼，他便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
說是有備，是因為對方出現的時機。
慈航靜齋雖然沒有嘴上承認，但在周圍旁觀的江湖人士，基本上都可以肯定慈航靜齋在之前的論道之中慘敗。理念不占上風便罷，連自家的鎮派絕學也一股腦兒的給對方學了去，這損失也太大了。
而等在后面的結局，便是明妃了。
但在白少棠看來，便是這四大圣僧出手的時機很是奇怪。
若真想要救下慈航靜齋，打斷之前的做法，他們完全有著足夠的機會進行這一步，可讓白少棠意外的是他們沒有。
之前與梵清惠論道的時候，白少棠也抽空觀察過其他人，其中尤以四大圣僧為主。
但在那個時候，除去智慧禪師開口在與了空不斷閑聊外，其他三人都不約而同的閉著雙目，口中不斷的念叨著經文，一副禪定的模樣。那模樣，那氣質，端的不負高僧之名，一派不沾紅塵的模樣。
白少棠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慈航靜齋是不是被他們犧牲呢？
又或者是慈航靜齋當出頭鳥，當誘餌。
沒有理會對方為何稱呼自己為天之主，因為在白少棠的心里從不覺得自己曾有這么一個稱號。再看這老和尚瞇著的雙眼，雖然如樹皮一般滿是溝壑的臉上滿是慈祥的味道，可落在白少棠的眼中確是有著最大的欺騙之感。
在這個世界，武功高強之人，一般都以內力真氣保養自身。
從外表上是極難看出真實年紀的。
最大的例子便是陰后祝玉妍和齋主梵清惠，這兩個老女人其外現容貌，簡直堪比二八年紀的小姑娘。
比起真正的年輕人她們有著更大的資本。
比可愛，她們多了一分性感。
比氣質，她們多了一分沉淀。
歲月累積之下帶來的優勢，被武功強行排除那缺點之后，盡是優勢。
女人如此，可以用愛美的理由來解釋。
但男人…
道門大宗師寧道奇據說紅光滿面，如一介頑童。
就連和梵清惠一輩的了空和尚從外表看上去也很是矮小，好似一個小年輕。
而在高手一輩中，在乎外貌的人可怕，但是不在乎容貌的人同樣可怕。
“有何指教？禪師！你是慈航靜齋之后走上高臺上的佛門第二人。”
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梵清惠和秦川師徒，白少棠笑道：“論道本就是才剛剛開始，佛子不僅需要慈航靜齋承認，更需要你們承認。”
“證明我白少棠，才是佛門的未來。”
“所以…”
“文斗還是武斗？”
言語間很是禮貌的，但那字字句句中所充斥的確是極端的自信。
這已經不是自信。
而是他自己就覺得理當如此。
微合的雙目睜開，智慧禪師那原本幾乎只露出一條縫隙，看起來有些老年臃腫的雙眼在這一刻終于徹底睜開。
一雙炯炯有神，似乎散發著神光的眼睛出現在了白少棠的眼前。
“貧僧向來最笨，連曾經的老友也無法用語言勸回。”
“道理自然是說不過他人的。”智慧禪師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愁眉苦臉的說了這么一句話，更是用唏噓的神情掃了一眼臺下閉目禪定的了空和尚，臉上盡是無奈。
順著智慧禪師的目光，白少棠也望向了了空和尚。
在見到這一幕之后，回想之前這兩人在臺下嘀嘀咕咕的說著話，想來便是這兩人在道理上進行了一番交鋒。
一者要勸對方回頭是岸。
一者則認定自己已經看到了彼岸。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句俗語放在宗教上更為貼切。
“那還真是讓人覺得無奈啊！”順著智慧禪師的感慨，白少棠也同樣發出了自己的感嘆：“代表智慧的智慧禪師竟然不口吐蓮花來與我論道，所以…”
“所以貧僧智能型選擇耗費力氣的武斗了。”
略顯佝僂的蒼老身軀緩緩挺直，智慧禪師接過話頭，繼續說道：“只可惜拳怕少壯，貧僧已經身如朽木，做不到年輕人的地步。”
“故而貧僧只能倚老賣老，全力出一招。”
“還請天之主指點。”
智慧禪師的話越卑微，確是代表著其中蘊含的東西則將是越可怕。
白少棠的精氣神在這一刻開始不由自主的提升了起來，達到了極端警惕的地步。
四大圣僧實力不分高低。
但在白少棠的眼中，在三體的眼中，這有著智慧一稱的智慧禪師才是那個最恐怖的老和尚。相比起來，帝心尊者等三人對他的威脅性要小上許多。
這老和尚越這樣說，只怕他的那一招將越可怕。
吸氣。
凝神。
耳邊遠處傳來的隱隱雷霆聲與四周的聲響都被白少棠自主性的排除在外，他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了智慧禪師的身上。
伸手，白色僧衣飛揚中。
一手攤開。
“請！”
話語落下。
四周突然安靜了。
隱隱的雷霆聲消失了，呼嘯的風消失了，四周細細索索的言語聲消失了。
方圓之間，盡數歸于平靜。
抬頭，昂首。
身軀已經徹底挺直的智慧禪師有了變化。
雙手仍是合十，放在胸前。
但他的雙目，卻在白少棠那話落下之后，開始發生了變化。
在白少棠的目光中，只見智慧禪師那雙有神到幾乎散發出精光的雙眼開始出現了變化，一股沒來由的暗示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對方的雙眼，聚精會神的看著對方眼睛的轉變。
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睛都出現了一樣的變化。
瞳孔收縮，變大，又收縮。
在連續進行了六次之后，那瞳孔終于似乎承受不住那劇烈的擴大與縮小，在這種反復之下那圈直接出現了絲絲裂紋，隨后便是崩裂。
瞳孔，自毀了。
轉眼間。
那雙曾散發神光的雙眼已然暗淡一片，只有渾濁一片的漆黑。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好似瞎了一樣，這忽然的變化讓白少棠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好一個奸詐的老和尚。
不見光明，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暗的白少棠神情大變。
他以為是這老和尚的招數會是何等的驚天動地的可怕招式，能夠彰顯大宗師一境的最高戰力。想到的是物理上的破壞，在往壞處想也最多是在幻覺上一類的刺激。畢竟精神上的武功，前任自己已經體會過了道心種魔大法。
然而——
白少棠萬萬沒有料到，這智慧禪師給他來了一手類似寫輪眼的能耐。
一番對視，便是直接中招。
正當白少棠后悔不已，覺得自己大意弄瞎自己的時候，突然一道刺耳而又熟悉的聲音闖入了耳畔。
滴滴滴——
在這聲音下，暗無天日的天空突然闖過一道亮光。
很快。
一股刺目的陽光直接照在白少棠的臉上。
遭受了由光轉暗，再由暗轉光的雙眼在這一刻，只覺得有些刺疼。
雙眼先是緊閉，在流淚緩和以及適應一些那有些刺目的陽光之后，白少棠終于徹底睜開了自己的雙眼，極為愕然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馬路上，他孤身而立。
一輛超跑正停在他的身前一米外。
駕駛位上一名戴著墨鏡，嘴里咀嚼著口香糖的長發少女正歪著頭，用滿是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口中嘖嘖有聲，好似在吞口水。
“小和尚！”
“要搭順風車嗎？”
“本姑娘可以載你一程！”少女出聲了，一開口便是一口金燦燦，側著頭，打了一個響指后，她開口邀請道。
白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