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章 三擊(上)
中柱如同一根參天大樹被插在了地上。
而背靠著中柱的邪王石之軒這一刻整個人都處在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
這一刻，他不是妖僧，也不是邪王，更不是圣僧。
雙眼迷蒙，如泡在了水中一般的濕潤。
他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巨大的疼痛正在不斷的沖擊著石之軒的神經，軟劍在真氣的包裹下化作了一柄直劍，直接從右胸直接穿透而過，將他整個人釘在了中柱之上。
白色的僧衣上桃花朵朵，這個時候那流淌的鮮血已然給這一身白衣渲染出了嬌艷之色。
“咳！”
一聲咳嗽，止不住的鮮血在嘴角蔓延，石之軒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整個人都陷入了名為迷茫和失神的狀態之中。
眼前。
出現在面前的女子似乎不再是那個月傾池，而是一個讓他無比熟悉無比懷念的女人。
人熟悉。
那是本應該早就死去的人兒。
劍法更是熟悉。
出自慈航靜齋的劍典。
當這兩樣一起出現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的時候，堂堂邪王石之軒徹底迷茫了。
碧秀心又回來了嗎？
她來找自己報仇了嗎？
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這一刻在石之軒的腦海里震蕩，他整個人幾乎都陷入了一種漿糊狀態，劇烈的沖擊使得自身身上的傷勢素所帶來的疼痛都被他潛意識的給生生的壓制了下來，沒有去理會重傷的身體。
“…你！怎么會是你！”
伸出右手，石之軒右手上沾染了不少自己的鮮血，他正一點點的朝眼前的人伸出手，滿是悲哀之色的臉上有著無盡的內疚慚愧之色。
秀發飛揚，青衫飄蕩之中，月傾池手持利劍將邪王給釘在了這中柱之上，她就那么站著面帶微笑的看著對方。
此刻。
月傾池的容貌已然在悄無聲息之中發生了變化。
隨著她從聞采婷的口中了解得來的消息，在結合自己見到的慈航靜齋傳人師妃暄的容貌氣質，以及其他江湖上傳言中空谷幽靈的石青璇，整合而下的月傾池便開始了自己的誅心之舉。
月傾池…不！
現在的她是‘碧秀心’。
之前的邪意早就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仙意漫漫。
現在的她當之無愧的是出自慈航靜齋的仙子。
是上一任的慈航靜齋傳人碧秀心。
笑容溫和，如仙子微笑。
那是對世人的憐憫。
是對魔頭的哀嘆。
石之軒身為堂堂的邪王，在他一生之中可謂是幾乎什么都不懼怕，但只有三個女人會對他的心態造成大的震動。
第一個便是他辜負和欺騙，使得仇深似海的陰后祝玉妍。
第二個則是以身伺魔的慈航靜齋傳人碧秀心。
第三個正是現在對他影響最深的女兒石青璇。
在月傾池看來，哪怕石之軒化身大德圣僧，看起來乃是佛門高僧，出塵無比，但是對她來說，石之軒就是石之軒，不管怎么變化他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邪王。
以天魔舞來引起石之軒的心態變化，使得他的思緒開始出現波動。
想太多，這是一個聰明人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尤其是在這一點出現在邪王石之軒，還是一個精神分裂癥患者的時候，影響就更大了。
接下來便是在與其交手之中，以柔和而緩慢的速度進行轉換。
加上氣勁迸發所掀起的煙霧迷茫，使得視線沒有那般開闊。
在這交手的過程中，石之軒壓根兒就沒有想到眼前與自己對決的人已然開始出現了變化，容貌正在一點一點的接近他心中那個早已經逝去的女人的年輕之時的模樣。
換做其他宗師高手，或許會震驚，但絕對不會像現在的石之軒如此失措。
他的精神。
他的弱點。
在這一刻都被月傾池利用的淋漓盡致。
“之軒，我是秀心啊！”
眉眼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意味，也月傾池臉上一如被辜負的情殤女子，將自身的苦情演技展現的淋漓盡致，最起碼也是瓊瑤劇的女主角。
那眼眸表露出來的怨恨，那掩藏在微笑之中的嗜血之味，都告訴石之軒眼前的‘碧秀心’死后復活前來找他復仇來的。
在這一刻，月傾池好似回到了當初在宇文府邸扮演衛貞貞的時候，以新婚之人的模樣，親手將宇文化及殺掉，再然后將借由毒藥與武功將整個宇文府邸的人盡數殺掉的那個時候。
那是一種別樣的滿足和成就感。
有著惡作劇的快樂。
玉手松開，月傾池就那么安靜的看著手上的劍如同一顆釘子一樣將堂堂的邪王插在中柱上。迎著石之軒那震驚失措的目光，她對自己的辦法很滿意。
一聲溫柔如刀的問候，月傾池的手就那么朝石之軒的頭頂按去。
這光頭…
尼姑摸得，她月傾池就摸不得？
之所以有這個念頭來，是因為在慈航靜齋內部，出山的傳人在回歸之后都會剃度，換句話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尼姑了。而這一點也正是許多人不待見慈航靜齋的根本原因。
出山在外，留著青絲，彰顯女性的絕對魅力。
而回歸之后則是剃度出家，一副看穿紅塵的模樣。
這特么的就不是玩完了便回歸裝好女人的渣女一般無二。
就在她的手即將落在石之軒腦袋上的時候，石之軒直接一把擋住了月傾池的手，他終于從之前那種狀態恢復了過來。
“你不是她！”
“她早就死了，死了十幾年了。”
“好一個月傾池。”
“好一個無相神功。”
“你，惹怒本座了。”
白衣染紅，再度恢復妖僧色彩的石之軒低著頭，語氣冷漠道了極點，他心中的憤怒在這一刻也到達了頂點。
試問他石之軒一生，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曾幾何時遇見過如此心機深沉的算計？
這是在誅心。
而在這一刻石之軒也清楚的推測出了無相神功隱藏起來的最大秘密。
不是卸力，而是前面的那兩個字——無相。
世上竟然有如此詭異的武功！
哪怕是身懷佛魔兩道絕學的石之軒也是首見。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當初那宇文府邸上下數百人會被一個女人殺的干干凈凈。
無相易容。
只怕人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最可怕的刺殺之功法。
然而——
“憤怒？”
“錯了，該恨的人一直都是我碧秀心啊！”
戲癮發作的月傾池壓根兒沒有理會對方的那殺氣彌漫的話語，而是蹙著柳眉，用一種哀怨至極的口吻說道：“我是來報仇的。”
“你石之軒是否敢摸著良心說你沒有害我嗎？”
“沒有故意讓可憐的青璇自小便失去了母親的念頭嗎？”
“那不死印法，可是你專門放在我的面前的啊！”
“既然我早已經死去，不能找你報仇。”
“那么我的父親啊…現在的我呢？”
一句話，終于讓本身恢復過來憤怒到極點的石之軒再度心神受創，尤其是當他瞪大著眼睛，好似看見了鬼一樣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碧秀心’開始再度出現了變化，就那么一點一點的在更改，朝另外一個他熟悉至極，是他一生中最疼的女子的模樣一點點的靠攏。
他的女兒，天下間最負盛名的音樂才女。
‘石青璇’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