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車途中,陳維云并未詢問挖角的事情。
他只與張慜談了工作情況。
聊的也不多,一路上陳維云都在看文件,張慜則是忐忑不安,逐漸冒出畏懼的念頭,心想假如自己真被兩百萬港幣收買,跳槽去了寰亞,陳維云會不會對付她?很有可能曖。
此次與郭賀年碰面的地點是粉嶺高爾夫球會。
位于粉錦公路1號。
這是香江歷史最悠久的高球場,兩百年前被英國佬修建,現名是‘皇家香江高球會’,不過回歸前一年會把皇家兩個字去掉,所有具備殖民象征的標記都會統統拆除。
郭賀年親自在停車場迎接陳維云,他的長子郭空丞與長媳郭由美子跟在身后。
先與郭賀年握了手,郭由美子向陳維云彎腰鞠躬:
“你好,陳桑!”
大家是老相識,兩年前已經在新加坡建立交情,東洋女崇拜強者,臉上掛滿謙恭。
“由美子,我是不是該稱呼你郭太啦?”陳維云知道她與郭空丞已經訂婚,下個月正式舉辦婚禮,請帖已經被郭空丞送到陳維云手上。
“怎么稱呼都可以。”東洋女偽裝一絲羞澀,低著頭說話。
張慜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給郭氏父子見禮,她沒有經歷過這種社交場合。
“阿敏,郭生是咱們華人的驕傲,時代商業周刊把他譽為‘亞洲糖王’,他最熱衷做慈善,在你老家上嗨捐建過學校,不要愣著,給郭生問個安。”陳維云扭頭望著她,笑著引薦。
“郭生好!”張慜學著郭由美子的動作,彎腰打招呼,懊惱自己沒見識,心想會不會害的老板丟面子呀。
一點不會。
陳維云的身份會導致郭賀年寬容她僵硬的社交作風。
“你也好啦小靚妹!”如果沒有陳維云,即使郭賀年見了本埠最靚花旦趙亞芝,也不會這么客氣,甚至不會正眼瞧,他本人對娛樂行的藝人有偏見,但是陳維云主動給他介紹,他的態度非常熱情,
“肚子餓了吧,飯局已經張羅好,咱們先去餐廳!由美子,好好招待這位小靚妹!”
說著,輕扶陳維云的肩膀,領著他往前走,邊說:
“阿云,我與李嘉成一塊收購恒昌行,只是普通的合作,之所以做這筆生意,主要是看仲信分公司的面子,那位董事長的身份特殊,咱們都清楚,我不能拒絕,我和李嘉成之間的商業聯系很淺,這點希望你明白!”
早上港燈易主的新聞播放出來,郭賀年立刻電聯陳維云,目的就是解釋這件事,當然還有另外一件要務,必須把陳維云邀請過來。
“我明白!”陳維云笑道:
“年伯,我們合作已經有兩年,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長輩,即使你與李嘉成的商業往來緊密,也不會導致我減少與你的合作意愿。”
陳維云不是客套,郭賀年在南洋的實力非常強大,夢工廠想在南洋建立生意網,郭賀年的資本紐帶必不可缺。
“這就好!”郭賀年一語揭過去,繼續說:
“南洋有幾位富商全部抵港,他們原本是接到美國量子基金創始人索羅斯先生的邀請,洽談一筆投資生意,但是你突然間收購港燈,引起他們的濃烈興趣,他們委托我邀請你,想和你認識一下。”
這種社交活動是陳維云的最愛,他問道:“他們與索羅斯談什么生意?”
“量子基金是私募基金,對沖性質,風險非常高,為了防止美國證監會的監管,投資人的身份都是非美國國籍…”郭賀年給他詳細講述。
張慜遠遠跟在后邊,郭由美子陪著她說話,等進了餐廳,單獨給她準備一桌酒席,招待何止是周到,簡直是奉為上賓,還時不時贊美她一下,
“張小姐,我覺得有句中華的成語比較適合你,肌膚勝雪,還有一個膚如凝脂,你有什么保養竅訣嗎?”
“我天生就這樣。”張慜摸摸自己的臉,豪門闊太太這么恭維她,讓她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但她聊表謙虛:
“太白其實并不好,把人襯的不夠健康,看上去像是體弱多病。”
“但你并沒有弱不禁風,你的氣質容光照人,活力爆滿!”郭由美子是交際老手,三言兩語把張慜夸的找不著北,直把郭由美子當作知心的大姐姐,甚至以為東洋女人都是溫柔貼心的類型。
郭由美子見她不是心機之輩,放松了不少,兩年前在新加坡時,她見過陳維云的另一個女伴葉玉情,那個女人看上去文靜單純,其實精著呢,不容易對付,張慜外貌這么嫵媚,心思卻簡單。
這讓郭由美子說話時不再小心翼翼,
“張小姐,港燈是香江最古老的企業之一,卻被陳先生輕松并購,我感覺他在商場上如同一位君王,披荊斬棘銳不可擋,但他并不炫耀,也從不傲慢,他身上有種讓人折服的魅力,你有類似的看法嗎?”
“那當然啦!”張慜發現這位東洋女用詞很有水平,她一直覺得老板犀利,但是犀利在什么地方呢?她自己說不清楚,東洋女正好替她理清了思路,
“如果放在古時候,我老板至少能混上大將軍,統帥千軍萬馬也游刃有余。”
“我有同樣的看法!他在我們東洋也有很大知名度,他撰寫的《哈利波特》銷售幾百萬冊,漫威社的《少年YES》已經成為東洋最暢銷的少年雜志之一,而且他還簽了我們東洋一位女歌手,叫做中川美穗,她的新單曲是上個月公信榜的冠軍。”郭由美子說了這么多,就是想加強人脈,
“張小姐,中川小姐是東洋的當紅新星,你將來空閑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我想邀請她聚餐。”
公司竟然簽了東洋歌手?張慜不知道這件事,糊弄說:“如果有機會,我肯定幫你引薦。”她不敢說自己是被老板臨時拉過來湊場,擔心丟面子。
兩人聊的熱火朝天,陳維云的房間氣氛更熱烈。
今天到場的南洋富商共有五位,新加坡信和集團的黃演芳是老熟人。
其余四位分別是菲律賓百貨大王施至誠,泰國農牧巨子謝國珉,印尼煙草大亨黃會祥與黃會忠,這是一對兄弟,六十年代從他們父親黃維源手上接過針記煙草公司,七十年代末期發展到頂峰,開始實施多元化發展策略,經營范圍擴大到紡織、造紙與地產上。
在印尼這個土著國度里,官商合作的經營方式廣泛存在于華人大集團里,特權和壟斷經營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現任印尼首富林紹量就是這么發家,但針記集團是一個特例,他們盡量避免與軍政官員建立關系,不謀求當局的特殊待遇,因此讓他們成功避開世紀末發生在印尼的那場浩劫。
當時絕大多數華人企業破產倒閉并被充公,針記集團熬了過去,21世紀后開始茁壯成長,黃會祥與黃會忠靠此躋身印尼新一代首富。
其實在場都是首富,郭賀年是馬來第一人,黃演芳是新加坡第一,施至誠是菲律賓第一,謝國珉是泰國第一,未來《福布斯》評選的亞洲超級富豪,這幾人都是榜上常客。
陳維云是本埠第一,他早想與南洋財團建立密切的生意往來,除了黃會祥與黃會忠兄弟,其余四個全是上佳的合作對象,原本他是要主動登門尋求合作,不過今天的聚會可以幫助他提前達成愿望。
在場年紀最長是郭賀年與施至誠,他們是二十年代生人,年過六旬,黃演芳、謝國珉、黃會祥都是三零后。
年紀最輕的黃會忠出生于1940年,大了陳維云十八歲,但是年紀對于生意交往構不成任何障礙。
“我們共同出資一筆錢,專門用于海外投資,投資領域集中在西方的證券市場。”施至誠代表幾人給陳維云講解:
“我們主要是購買過股票,長線持有等待升值,但是盈利太低,回報率不到一成,量子基金正在遠東尋找投資人,索羅斯名頭很響,我們有意向把資金托付給他,搞幾年試一試,不過這僅僅是意向,我們還沒有做出決定。”
說到這里,他望了望郭賀年,
“碰巧年兄提到你,講你是投資專家,去年《廣場協議》簽訂前你眼光精準,注資到日元上,你抵港三年間在股市里的收購活動,沒有一次失手,即使李嘉成先生也要避你鋒芒,今天約你過來你,我們是想聽聽你的看法,如果你有對沖基金的經營規劃,我們愿意給你投資。”
幾人目光都在陳維云身上,對沖基金風險高,但同時利潤也高,平均回報率可以高達百分之二三十,遇到大規模投資行動,能逼近百分之百。
“規劃我早就完成,但不是對沖!”陳維云坦白說:
“而是一種新型的風險基金,也可以稱作‘創業基金’,專門投資那些剛剛起步、不具上市資格的新型企業,投資期限比較長,根據我自己的評估,利潤要超過對沖,當然這是基金的重點投資方向,假如遇到合適的機會,我也會臨時擴大投資范圍,股票、債券、貨幣,只要我個人認為有利可圖,那么我投資絕不會猶豫。”
明年股災肯定是一個好機會,92年英鎊危機,94年墨西哥比索危機,97年泰銖危機,他都會參與,但是港幣危機肯定不會再出現,攪屎棍索羅斯要到香江狙擊港幣,等同于間接掠奪陳維云的財富,他絕不會容忍。
“我們可以看一看你的規劃書嗎?”施至誠很有興趣的詢問。
“我會派人送給你們。”陳維云笑道:“施先生,你們共同籌集的資金有多少?”
“四五億美元還是有的,如果你的基金投資回報率超過我們的預期,追加也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