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施壓
酒過三巡。
楊仟嬅與莫文慰的斗歌宣布結束，公司御用司儀羅家瑛上臺串了一下場，投票也是他在負責。
他身邊跟了四五位公關部的計票員，很快公布了結果，楊仟嬅以壓倒性優勢取得勝利，現場有兩百位藝人，莫文慰只得了可憐的二十票，還都是她搭檔葉士榮給她拉的票，其實她的表現更優，但她常年不在公司，沒人甩她。
雖然楊仟嬅也在上學，工作非常少，但楊仟嬅隔三差五往公司跑，她性格又活潑，無論大明星還是小龍套，全都已經混熟，即使黃加駒也贏不了她。
所以斗歌斗的不止是唱歌，人緣也很關鍵。
“晚上回家我就和媽咪講，我要輟學。”莫文慰離開時眼里噙著淚，她輸的不服氣。
“晚上不回家，咱們繼續玩，敢不敢？”楊仟嬅贏的很得意，她身后跟著三個同齡小孩，都只有十歲左右，分別是劉楷威、張志霖與馮德輪，齊齊搖頭，“不敢！”
他們都在《冒險王》里出過鏡，大家都是小童星，去年已經是玩伴。
“切！無膽鬼！”楊仟嬅好鄙視他們。
“阿嬅，你不要再頑皮，不然以后我再不帶你們來酒吧！老板剛才罵了我一頓，而且警告我，再有下次直接炒我魷魚！”
她是夢工廠的少兒經紀人樂意玲，以前供職邵氏影業的策劃部，邵氏結業后跳槽到夢工廠，吳世邦把她調到藝員部，陳家英見她手腕靈活，讓她擔任少兒部經理，這個部門出了名的難管，除了楊仟嬅四人，還有楊彩妮、樊少煌幾個小孩子，又皮又滑頭，工作一點不輕松。
起先樂意玲覺得部門小，發揮不了自己的才智，但她察覺到老板對少兒部的重視后，開始全情投入，少兒部是公司的人才儲備基地，未來肯定能誕生一批明日之星，誰陪著他們成長，誰在公司的地位就不可撼動，這比擔任成年藝人經紀人的好處大的多。
“放心啦樂姐，阿云哥敢炒你，我去找他說情，如果他不給我面子，我再找清霞姐，阿貞姐，萊斯利哥，他肯定會收回成命。”楊仟嬅很有信心。
“我不需要你說情。”樂意玲笑道，“老老實實回家，你已經幫了我大忙。”
“回家就回家嘍。”楊仟嬅噘著嘴，“反正也沒人陪我玩。”
他們嘰嘰喳喳坐上車，剛剛離去幾分鐘，五虎將也從酒吧里出來。
“樺哥，你剛才和陳生談什么呢？”吳君茹最先按耐不住，心直口快的問。
“陳生知道我現在閑，想找我拍戲。”劉德樺不是故意說謊，他不想讓跳槽的事情傳開，他希望低調處理，“我自己做不來主，能不能接戲，要看臺里的意思。”
“臺里同意的可能性不大。”吳君茹想法簡單，劉德樺說什么，她信什么，
“前幾天邵生出售邵氏院線，搞的滿城風雨，害的陳生不得不關掉十幾間店鋪，他們肯定鬧了別扭，你想拍陳生的戲，邵生第一個不答應。”
“總有解決的辦法。”苗僑韋笑著安慰劉德樺一句：
“只要陳生賞識阿樺，就一定能說服邵生，張國容與梅燕芳原本是華星的藝人，發哥原本是咱們師兄，結果還不是被陳生搞定？”
“那陳生必須挖角樺哥才行！”吳君茹終于反應過來，“像陳生那樣的大富豪，再多的違約金也出得起。”
她忽然驚呼，“哇，樺哥你要走運啦！陳生挖發哥的時候，直接給了《冒險王》的片約，既然他看中了你，那肯定是讓你擔綱大制作，不然他公司那么多巨星，何必專門找你談呢。”
這個推測即使劉德樺自己都沒有過深聯想過，對呀，夢工廠巨星一籮筐，不缺他一個，陳生親自出面挖角，顯然是為了某部大戲做準備。
苗僑韋與黃日樺一聽，心里更別扭，難道陳生真要給劉德樺提供類似《冒險王》的片約？
原本情緒不集中的湯震業也在翁美凌拋在腦后，問劉德樺：“阿樺，陳生到底想找你演什么戲？”
“我們剛才只說了幾句話，根本沒有詳談電影的細節。”劉德樺有些煩躁，他此時的觀念有了新變化，假如吳君茹猜測正確，陳維云挖他的目的真是為了籌備大制作，那他給陳維云提的條件就顯得毫無頭腦了。
邵義夫與陳維云有矛盾，全港皆知，萬一邵義夫咬死不放人，導致陳維云被迫放棄他，那他就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哎！”劉德樺心里嘆了口氣，話已經說出去，后悔也無用。
他開始患得患失。
但他并沒有煎熬太久，很快他就得到了tvb通知解約的消息。
這天晚上。
回家后陳維云立刻著手解決劉德樺的事。
陳維云心里明白，支付違約金行不通，找邵義夫談判也行不通，找邵義夫的故交從中撮合仍舊行不通，最有效的解決途徑在北方。
他撥通了陸元亨的電話：
“我想挖一位tvb的藝人，五虎將之一的劉德樺，我這么做會觸怒邵義夫，他一定和我打官司，但我承諾了劉德樺，不把他拖到官司里，我想請大陸方面幫一個忙，給邵義夫傳個話，藝人有跳槽的自由，我按照合約支付違約金，請他遵守商業規則不要刁難，和平解決這件事。”
一般官員不足以讓邵義夫妥協，“我該找誰？”
“…”陸元亨沉默了片刻，
“邵義夫去年才開始向大陸捐款，目前只捐了一千萬港幣，但他靠攏大陸的決心很徹底，去年成立了針對大陸的邵氏基金會，專門用于大陸教育，我們可以從這里入手，讓文化部與教育部的領導出面，他肯定會點頭。”
“我用不用去大陸？”陳維云問他，“領導們愿意幫忙嗎？”
“阿云，你不要低估自己的影響力，在領導眼里，十個邵義夫也比不上一個你，我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全港富豪加起來都沒有你一個人更讓領導看中，包括霍生在內！”陸元亨一點不甩邵義夫，
“和那些富豪相比，你是正宗的大陸人，83年你才到港，掙了錢馬上回大陸投資工廠，84年你開始捐款，雖然你捐的錢比不上霍生與包生，但你不是為了索取利益回報，你知不知你在北影建的夢工廠動畫學院有多受歡迎？考取難度比清華北大還要高，領導們非常重視你，即使你不經常見他們。”
“不要廢話，到底該找誰？”陳維云嫌棄他啰嗦。
“當初你蓋動畫學院，不是和文化部的朱部長認識嗎？就找他！他管著文物局，你捐的文物都是他在批文件，你忘了？”陸元亨常年待在大陸，各種關系輕車熟路，
“他是老同志，他說的任何話，邵義夫都不會反對。”
“知了！”陳維云立刻想起這位朱部長，當初給動畫學院冠名，就是他幫的忙。
“阿云，其實當初你收購邵氏院線，如果你找…”
“院線是邵義夫的家產，他占著道理，誰也不能強迫他發售！挖角不一樣，藝人不是邵義夫的奴隸，跳槽是正常行為，他不占理。”陳維云打斷他，
“什么時候該施壓，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提醒。”
“得！你自己聯系朱部長吧。”陸元亨笑了一聲，掛斷電話，他最欣賞陳維云這一點，審時度勢，做事理智。
幾天后的一個上午。
邵義夫照常到tvb大廈上班，剛剛坐在椅子上，正準備喝上一杯早茶，秘書稟告他，大陸華新社的同志等會兒要來拜訪他。
華新社？他感覺相當意外，往常大陸方有什么事情要聯絡，肯定事先預約，然后請他吃飯，今天直接找上門，到底是什么緣故？
僅僅過了二十幾分鐘，客人就到了，和他談了二十幾分鐘，然后告辭。
他帶著笑臉把客人送走，等關上門，神色已經陰如寒冷，一股莫名的憤怒涌進他腦袋，差點把他擊暈，他癱在了沙發上，沉默了許久才把心頭的郁氣給消出來。
他強迫自己平靜，打電話把方怡華叫進辦公室。
“你去找劉德樺，和他解約。”他強調：“馬上解約。”
“為什么？”方怡華很吃驚，“這件事咱們不是商量過嗎？夢工廠想挖他，那就上法庭，我們辛辛苦苦把他捧紅，不是為了給夢工廠做嫁衣！”
“陳維云找了大陸，那邊的大領導親自發話，不是和我商量，而是通知我這么做。”邵義夫的語氣帶著無力感。
“他…”方怡華忽然說不出話，把臉都給憋紅，“我們做的是傳媒，大陸怎么可以偏幫？不怕我們轉變立場？”
“陳維云馬上收購亞視，只要我們轉變立場，他會把財力都投入亞視，不出兩年就能搞垮我們！”邵義夫深深嘆口氣，
“我當初有點草率了，沒有把陳維云在大陸的影響考慮進去，一旦他收購亞視成功，大陸對他的重視比任何一個港人都多。”
“照你這么說，我們以后都要任憑他為所欲為？”方怡華陰沉的問話。
“這是法治社會，他不敢亂來，你不用過于擔心。”邵義夫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只會正當競爭，不敢耍陰謀詭計，不然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把邵氏院線賣掉！和劉德樺解完約，再與其它藝人重簽合同，提高他們的待遇，加大他們的獎金，然后聯系嘉禾與新藝城，向他們開放tvb的所有藝人資源！”
方怡華長舒一口氣，她知道這是逼不得已，假如不聯合，都要被陳維云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