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一切照舊

　　1985年1月2號。

　　元旦節剛剛過去，新年到來了。

　　一條從臺島傳來的新聞打破了喜氣洋洋的氣氛。

　　臺島新聞局長張景育親自下令，針對夢工廠出品的三部動畫連續劇實施封殺政策，并且在媒體上發聲：視夢工廠后續表現，保留封殺其它作品以及所有公司的可能性。

　　新聞局的聲明很奇怪，把所有關注夢工廠動向的人都搞的目瞪口呆，板子原本已經高高揚起，所有人都認為新聞局會逮著陳維云一頓猛砸，結果卻輕輕落下來，只傷了陳維云一根汗毛。

　　雷覺昆看到聲明時正在吃早餐，瞬間火冒三丈，把餐廳弄的亂七八糟，嘴里不停辱罵臺島高官，

　　“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軟蛋！這么嚴重的附匪大罪，為什么不封殺他的公司？老母的，活該你們龜縮在臺島，一輩子回不了大陸！”

　　他語氣太過火，把身邊的小孫子嚇的哇哇大哭。

　　皺聞懷是在轎車里看到的新聞，他感覺胸口喘不過氣，急忙打開車窗，讓涼風吹了一陣，他才恢復正常情緒，心想‘組織成員’這么敏感的案例，臺島竟然選擇了寬恕，陳維云到底給新聞局送了多少黑錢？他又會如何報復金公主與嘉禾？

　　“掉頭！送我去機場，我要去東洋！”

　　皺聞懷準備去處理《我和僵尸有個約會》的落畫收尾工作，順便幫助陳維云搞定《獅子王》的上映。

　　搞不垮你，我順著你總可以了吧，皺聞懷沮喪的想。

　　元旦節是公休日，2號開工上班，全港媒體幾乎傾巢而出，兵分三路殺向夢工廠三間公路，但是火炭總部緊閉大門，保安嚴正以待，不接受任何采訪，記者們立刻散伙，開始包圍本港娛樂與漫威文化。

　　柴灣漫威工業園已經初具規模，院內坐落一棟辦公大廈，三棟印刷廠房，尚有兩座新廠房仍在建設當中。

　　不過這家公司沒有明星，所以記者來的比較少，全都貓在大門口等待總經理林敬業的車駕。

　　七點半林敬業趕到這里，他從車里下來，禮貌和記者們打招呼。

　　“林生，漫威從大陸招募不少美術師，有可能被臺島封殺嗎？”

　　“全港各行各業都有大陸人，因為這一點就封殺，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如果漫威真被封殺，影響有多大？”

　　“我一般不回答假設的問題，但臺島有很多漫威漫畫迷，我有必要解釋一下。”林敬業準備有腹稿，

　　“去年八月份，漫威文化與星島集團達成戰略合作協議，我們授權給星島集團，代理發行漫威旗下所有作品，除了香江與臺島，星島集團的發行區域涵蓋全球其它所有地區，截止十二月底，星島已經完成全球所有唐人街的渠道建設，月銷售漫威漫畫五百萬冊。

　　如果未來臺島不容許漫威作品進入，我想告訴當地漫畫迷，無論你們在任何國家與地區，都能購到他們感興趣的作品。”

　　“林生，你的意思是不怕封殺嘍？”

　　“作為一個文化界從業者，我的責任是推廣優質的精神食糧，我診視任何一個讀者，臺島與香江都是漫威最重視的核心市場，我希望臺島當局能夠寬宏大量，不要鉗制文化自由，這有損兩岸間的同胞關系！”林敬業答非所問，他指指手表：

　　“抱歉諸位，上班時間要到了，我老板委以我要職，我不能有負他的重托。”

　　采訪完林敬業，記者們無事可做，偶爾攔下一位小有名氣的漫畫師。

　　本港娛樂的情況大不一樣，一百多位記者擠在門前，很多藝人的車輛進不來，不得不停在廣播道上，這一片有巡警叔專門盯梢，一張接一張貼罰單。

　　一路貼了十幾張，巡警看見林清霞從車里下來，趕緊拿出一個小本本，“清霞姐，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阿sir，你要罰我款，還想要我簽名，這不合適吧。”林清霞戴著墨鏡，視線不在巡警身上，她在瞄公司樓前的人群。

　　“放心啦，我是你的忠誠影迷，你的車什么時候被抄過罰單？你每次把車停在路邊，我都假裝看不見。”巡警顯然是追星族，“即使你把車停在路中央，我都會無視。”

　　“呵！”林清霞笑了笑，提筆簽名，又指指其它車輛，

　　“阿sir，今天特殊，記者來的太多，我同事們的車輛進不了停車場，你包涵一下，放過余下這幾輛車，等會兒我交代前臺秘書處，以后你想要我公司哪位藝人的簽名，我讓她們給你準備。”

　　“既然清霞姐開口，我以后都徇私舞弊。”巡警高興壞了，“對了清霞姐，報紙上在炒作陳生的新聞，講他是大陸來的左派，臺島準備全面封殺夢工廠，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假的啦，媒體就愛亂寫，如果陳生是左派，我哪里敢跟著他打工？”林清霞和巡警講了一句再見，轉身走去公司大樓，記者很快注意到她，一窩蜂圍了上來。

　　她前面是張國容，被二十幾位記者簇擁著。

　　“萊斯利，臺島媒體在哄傳，貴公司是大陸組織成員大本營，《我和僵尸有個約會》已經被逼落畫，萬一臺島真把貴公司定性為左派，你會怎么做？”

　　“怎么做？”張國容咧著嘴巴：“外甥打燈籠，一切照舊！肯定繼續上班嘍！”

　　“你不擔心失去臺島市場嗎？”

　　“我擔心丟掉任何市場，但我信任陳生，他會把我的事業打理妥當，謝謝你們關心。”張國容講著話，心里感覺很好笑，我一部電影在美國賣了一億美金，荷里活的片商都在聯系我，我管你臺島有沒有市場，你們再逼我表態，我馬上去大陸拍戲！

　　陳柏強靠著自己車門，也在接受記者訪問。

　　“丹尼先生，‘方劍雄事件’發生前，你剛剛灌錄一張專輯《不裝飾你的夢》，國粵語同時發行，臺島會不會阻止你的國語專輯進入？”

　　“我沒有接到任何消息，一切照舊！”陳柏強語氣平淡，

　　“邦哥告訴我，昨天滾石唱片開始向臺島各大音像店上架我的新專輯，那邊兒并沒有針對我采取任何限制措施！”

　　“如果夢工廠被臺島封殺，你會不會繼續留在本港娛樂？”

　　“只要陳生還是這間公司的老板，我就不會離開！”陳柏強口無遮攔的說：

　　“都是中國人，分那么清干什么？我講實話，我不在乎市場，我出專輯是出于音樂愛好，他們愛買不買。”

　　記者集體失聲，過了片刻，有人大膽的問：“丹尼先生，如果你的新專輯銷量撲街，你怎么向陳生交待？”

　　“歌是他寫的，曲是他編的，假如真撲了街，那是他的問題，與我無關！這是他的原話！”陳柏強想了想，又補充一句：

　　“其實你們過慮了，《不裝飾你的夢》在臺島上市一天，已經售出三萬張國語大碟，比香江銷量還旺，不可能撲街！”

　　公司大樓門前，張國容與陳柏強身邊的記者最多。

　　其次是靚女梅燕芳與邱舒貞，她們兩個正好結伴趕到公司，一起接受記者訪問。

　　“梅小姐，你元旦節要去臺島做演唱會，為什么取消？是不是被方劍雄事件影響？”

　　“哪里取消啦，我后天飛臺島，活動照常進行。”

　　“《天天日報》刊登你與寶麗金總經理鄭冬漢吃飯的照片，你準備與寶麗金合作嗎？”

　　“那天我們碰巧都在一家中華樓，只交流了一些音樂創作上的體會，從未提到合作，我也沒有這個打算。”

　　梅燕芳想起這件事就來氣，鄭冬漢晃點她去吃飯，偷偷讓人拍照，然后捅到媒體上，把她當猴耍，真是一個爛仔。

　　她是老江湖，擅長打太極，記者搞不定她，開始轉移火力。

　　“邱小姐，如果陳生被臺島認定為左派，你會不會改換公司？”

　　“呃，什么是左派？”邱舒貞一本正經的咨詢，她真心不明白這個術語，

　　“我老板是什么門派，我管不著，只要他照常發薪，我就照常上班，今天就是發薪日，拜托啦諸位阿哥阿姐，我著急去領錢，能不能讓一下路？”

　　她雙手合十，祈求著說話。

　　男記者受不了她的軟言酥語，立刻讓開一條道，她一路小跑沖進公司，直奔財務室，正好碰見鄧翠雯走出來。

　　她忙問：“哇，工資單這么長，薪水一定多啦，阿雯，發了多少錢？”

　　“你自己看嘍！”鄧翠雯一臉美滋滋，把工資單攤給她，剛好破了十萬塊，這筆錢里，紀念品分紅與香江本埠票房獎金是大額，她上個月接了一部東洋片，片酬已經拿到手，還沒有計算在內。

　　“這么多，晚上一定要請客。”邱舒貞心里著急，說完推開財務室的門，臉上露著討好的笑容，“珍姨，我來領薪水！珍姨你累不累？我給你揉肩。”

　　陳寶仔老媽被陳維云調到這里當財務，專門負責發薪，公司女員工這么多，她最中意邱舒貞，這個女孩子懂得賣乖，而且嘴甜會講話。

　　“阿貞，你上個月的工資是五十萬，演員里屬你最高，只比那幾位歌手賺的少，他們有唱片的年底分紅，個個都開了百萬以上的支票。”

　　“這不可能吧。”邱舒貞瞪大眼睛，驚呼道：“珍姨，我算過我的薪水，紀念品分紅最多十萬塊，加上票房分紅最多五萬，怎么多了三四倍？”

　　“你不是在給阿云打理他的小說業務嗎？年底有一筆業務獎金。”吳世珍給她解釋。

　　“噢！謝謝老板！”邱舒貞恍然大悟，“謝謝珍姨，晚上我請你吃飯，再請你跳舞！”

　　“跳舞是你們年輕人的愛好，我可沒法湊熱鬧。”吳世珍笑著給她辦理工資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