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午夜時分。
所有人都未睡覺,呆著客廳焦急等待著,他們在電視上看到傅笙事故,并聽到陳維云與陳寶成的名字,然后打電話咨詢警署,了解一點兩人的事情,卻不全面。
等陳維云兩人進家門,尚未說話,陳家良怒沖沖從沙發上躥起來。
陳寶成眼尖,一見老豆這么兇,心知老豆在怪他又動手打架,趕緊藏到陳維云身后,急的大叫:“老豆,云哥讓我做事的,與我無關,我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要打打云哥。”
陳維云推他一下,拉開兩人距離,“他跟社團還有聯系,今天他提到他在奧門的老大,良叔,盡管教訓,打他不冤。”
‘啪啪’,劈頭蓋臉幾巴掌,陳寶成一邊兒躲,隨手把支票拿出來搖晃,“我做事不用吃官司,而且掙了錢,老豆你看,六十六萬,甄尼姐給的,看在錢的份上,你別打了好不好。”
錢是殺手锏。
陳家良火氣消了不少,把支票一把奪過來。
“小心點,別搞破了。”陳寶成小心翼翼的提醒。
“真是大歌星甄尼給你的?”陳家良不信的問。
“你可以打電話給甄尼姐,我有她的聯系方式。”陳寶成底氣十足,他女朋友已經貼到身邊,替他揉肩膀,“成哥,疼不疼?”
“疼你老母,一邊兒去!”陳寶成不搭理女朋友,幽怨的瞪瞪陳維云,“云哥,你不講義氣啊,在車上怎么講的?你答應給我老豆說情,到家你就賣我!”
陳維云不爭辯,打定主意不出聲。
這件事會導致陳家良對他有意見,可是支票會把這個意見摁在心里,等陳寶成被甄尼提攜,混的越來越好,意見不止會消除,陳家良還會感激他。
但他現在不會解釋。
陳家良的確有意見,他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平平安安,可事情總是事與愿違,他原本想和陳維云談一談,但是已經過了十二點,陳維云明天要上班,洗完澡直接去了臥室,他忍著沒有說,準備次日一早再好好聊。
誰知他早上剛起床,才五點鐘,門鈴響了。
他以為是送牛奶的,結果門一打開,立時呆在當場,激動的臉皮直跳。
“你是昂扣陳吧?冒昧來打擾你。”來人是甄尼,身邊跟著幾個保鏢,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盒,“我不該來這么早,但是我怕驚動鄰居,給你家生活帶來不便,昂扣你多多包涵啦。”
“沒有不便,沒有不便,快請進!”
這是一次預料外的拜訪。
隨后半個月,甄尼隔三差五都會帶著禮物到家里做客,直到記者跟蹤過來,她才停止登門。
她又先后把陳寶成安排在自己的唱片公司,在穗禾苑附近購了一間服裝鋪,專門讓吳世珍打理,并通過關系把陳寶仔轉到一間國際學校,她在承擔學費。
等傅笙康復,還會進行第二輪的報恩。
他們為什么不薄情寡義呢?公眾人物最在乎聲譽,對救命恩人都不報答,以后怎么混?
陳家良的意見消失很快,而且是一干二凈。
1983年7月份最后一天。
陳維云在公司會議室召開一場研討會,替富貴逼人即將開始的公映作準備。
他手上拿著金公主院線的所有資料,麗都、麗聲、凱聲、華聲是龍頭,坐席全都過千,地處繁華地段,小制作的影片,單靠這四家龍頭足以確保票房無憂。
雷覺昆經營院線是很有能力的,除了他旗下十六家戲院,還拉攏聯誼了不少獨立戲院,他舍得花錢,不怕給戲院加成本,他最煩影片不受歡迎。
當然陳維云使用的戲院只有金公主的十六家,他沒有租賃獨立戲院,合約已經簽訂完畢,檔期定在8月5號,這個時間原本要上映石添的專撬墻角,陳維云搶了過來。
新藝城七怪很不理解這件事,我們是親兒子,你讓我們的片子往后推,給一部獨立電影讓位置,雷老板你傻了,胳膊肘往外拐?
雷老板沒有傻,娛樂只是他的副業,他的主業是九龍建業與九龍巴士,他要在新界拿地,要在新界開辟新線,傅玉龍身為新界聲望極重的名紳,可以給他提供幫助。
更何況延期時間又不長,雷老板估算過,富貴逼人這類喜劇,題材不錯,但是沒有大牌加盟,董彪與沈殿俠能撐起多少票房?最多十天應該就會下畫,說不定七天都撐不過,不會當誤專撬墻角的上映。
陳維云在搶到戲院的同時,順便搞掉一個競爭對手,專撬墻角的票房可以過千萬,結果沒法子打擂臺。
8月5號以后,富貴逼人沒有對手,只要這部片子的宣傳做到位,爆賣是必然。
平行時空這部戲在1987年上映,耗時24天卷走2700萬港幣,當時一張電影票價19塊,今年的票價低,平均只有13.5塊,總票房可能會低于2700萬。
但是今年不存在競爭對手,1987年富貴逼人上映,打擂臺的是那年票房冠軍龍兄虎弟,國際龍重磅制作,她能在這么強的競爭里殺出一條血路,對觀眾的吸引力可想而知有多強,更何況現在是暑假檔,電影歌曲會影響到學生仔,今年的觀影人次應該會大于1987年,總票房未必不能超越最佳拍檔2。
會議室里。
劉鎮韋一直在走神,他想不通,一個無權無勢的大陸仔到底是怎么翻手為云的?那天兩人談到戲院,局面極其糟糕,結果一周不到,撥開云霧見青天,陳維云竟然把金公主院線拿了下來,十六家戲院無一有缺,關鍵是不支付包底費,分賬還那么高,真像是發夢。
他又想到以前供職的世紀影業,把陳維云與前老板余允航作對比,風格截然不同,余允航是老好人,對誰都真心誠意,人品上佳,結果破了產,陳維云對屬下刻薄,在預算上精打細算好吝嗇,連個車油錢都不給他報,這種人應該倒八輩子霉,但人家偏偏萬事順,難道只有惡人才能當老板?
“老母的!”
“韋哥,嘀咕什么呢?”陳維云扭頭瞟他一眼。
“錢。”劉鎮韋呲著牙笑,“阿云,你預測一下,咱們的戲能賣多少票房?沒準真能賣過兩千萬,到時不要忘了我的分紅。”
“放心,我忘了走紅,都忘不了你的分紅。”陳維云不談廢話,對左手邊一位干瘦青年說:
“大衛,過幾天公司要舉辦一場首映禮,你等會兒聯系董彪先生,他會帶你去找亞視的相關負責人,去和他們談,讓他們在黃金檔轉播這場儀式,價格高一點我也可以接受。”
“得!”青年惜字如金。
他叫林敬業,原本供職孖士打律師行,被陳維云挖了過來,擔任公司法務部的頭兒,這個青年二十六歲,看去木訥寡言,能力卻相當強。
陳維云覺得他能勝任總經理的職位,替他打理這間公司,但現在不行,他年紀不夠,缺少一名職業經理人必不可少的經驗。
目光轉到林樰身上,陳維云又說:“給張國容、梅燕芳打電話,告訴他們首映禮的事情,讓他們給那晚騰時間。”
“云哥,他們兩個的唱片約簽在tvb的華星唱片,華星不會讓他們上鏡亞視的。”林樰覺得這個事情超有難度。
“放心打!”陳維云語氣很輕,這胖子做事太賣力,他中意敬業過度的員工,他笑道:“我托了甄尼姐幫忙,她與華星在合作錄制射雕英雄傳原音大碟,她已經找過邵老板,同意張國容與梅燕芳參加我們的首映禮。”
這件事陳維云不是讓甄尼無償幫忙,他送了一張專輯的歌給甄尼,同時要求甄尼參加當晚典禮,并獻唱。
這么做還有另一層意思,展示他的價值,人脈交往是相互的,他不會一味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