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限額

　　本港馬賽并不是每天都舉辦，一周只有兩天賽事。

　　既然亞視啟播了賽馬節目，那說明明天有馬賽。

　　自1968年開始，馬賽的前一晚，亞視都會準時播映賽馬預測，節目內容是各場賽駒的晨操、試閘片段、分析各駒賽前狀態，并提供賽前貼士，作出科學合理的下注分析。

　　等到下一天馬賽開賽時，亞視還會現場直播全程比賽，這是亞視獨家與香江賽馬會的合作，從1975年才開始直播，一直播到21世紀亞視倒閉為止。

　　所以亞視的賽馬節目比歡樂今宵還要長壽。

　　這個節目的主持人是大明星，名字叫做董彪，本港首席馬評人，同時也是一位資深戲骨，平行時空他在紅番區里出演第一男配，飾演國際龍的阿叔比爾。

　　董彪從小在馬場長大，祖上兩代都是騎師，能從專業角度分析出每場賽馬的名次，但他經常在節目里陳述他的觀念，他講馬不是為了讓你賭，他評馬不是在預測賽績，他講的是品德，聊的是人生，這是一個中意作秀的小老頭。

　　董彪有一句名言：“完全不買馬的市民同樣喜歡都看叔的節目，因為叔不是在做報道，而是在主演一個賽馬節目！“

　　俗稱：脫口秀。

　　彪叔就是本港脫口秀的鼻祖，他的節目一直都吃香，每一期都有固定的收視率。

　　陳維云看到董彪的主持節目，忽然腦洞大開，心說如果我專門在亞視搞一檔馬評節目，他也不作秀，他只預測每一場賽馬的冠亞季軍，他估計能引爆一顆收視核彈，把全港馬迷全部吸引到亞視屏幕前。

　　明天是周六，沙田馬場會舉辦十場馬賽，陳維云逐一對比參賽馬匹、騎師與馬主，他把資料一字不落全部抄下來，準備明天去馬場小試身手。

　　等賽馬節目演完，開始播放體育世界，然后又是新聞，等到晚上十一點鐘，tvb重放邵氏老電影，亞視重放老電視劇。

　　凌晨兩點，全天節目演播完畢，屏幕出現靜止的格子畫面。

　　陳維云隨即關上電視，他眼皮在打架，必須要休息了。

　　閉上眼睛，他又想起董彪的一句名言：

　　“沒有實力的人無人可扶起他，有實力的人無人可打倒他！”

　　“我的實力不是穿越，而是手機！”陳維云睡覺的時候把手機揣在褲袋里，又用枕頭壓住，嚴防被爆竊，即使他被干掉，也要保證手機的毫發無損。

　　次日早上。

　　陳維云七點起床，去樓下的茶餐廳買早點，又去報亭選購幾份報紙。

　　上樓時他隨意翻開東方日報，頭版一條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內容是這么寫的：

　　“元朗警署破獲一宗飯毒大案，緝查毒物價值兩百萬港幣。”

　　“事發于山貝河畔金豪海鮮酒店，綽號‘大頭’的販毒嫌疑人以一輛豐田海獅作工具，用石頭魚作掩飾藏匿違禁藥品，在運貨途中被警方查捕，嫌疑人被抓后情緒失控，試圖逃離現場，不幸被卡車撞至殞命，酒店老板及下屬共計七人被警方拘押，案件正在審問當中…”

　　香江地盤小，人也少，旦有罪案肯定會見報，假如前一天沒有發生血腥案件，那就使用明星緋聞作噱頭，這么做是為了博人眼球，提高銷量。

　　他隨后又翻了翻娛樂版，掠過十六位港姐候選人的圖片，視線集中在一條電影咨詢上：

　　“香江電影文化中心在當月舉辦的專題講座圓滿結束，本刊記者對發起人羅卡做了獨家專訪，羅生申明每月都有類似活動，并繼續招收熱愛電影的會員，同時承諾中心會以最低價出租電影器材給獨立電影制作人！”

　　這條信息讓陳維云意外，專門給獨立片商提供攝影器材，香江竟然還有這樣的機構，抽空得去拜訪一下。

　　他又看了看地址，九龍土瓜灣馬頭角道，這個地方距離啟德機場非常近。

　　回到家，陳寶仔已經起床。

　　吃了早飯，陳維云開始整理旅行包，買馬需要本錢，他準備典當包里的物品。

　　水客老伯的旅行包很大，其實沒有攜帶多少東西，空間全被衣服與二十盒藥給占了。

　　黃金首飾充當偷渡費，都送給了蛇頭長尾哥。

　　還有什么能賣的？

　　‘未來港幣、各種證件’，見不得光，必須要銷毀。

　　‘手機、耳機與充電器’，這是性命攸關的神器，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萊卡牌照相機’，比較昂貴，但這是未來產品，肯定不能賣。

　　陳維云把旅行包翻了底朝天，最后摸出一個金拉鎖頭。

　　“咦，這東西是哪里來的？”

　　他回憶片刻想起來，應該是錢包上的純金拉鎖，那晚送給長尾哥時無意間把頭兒給扯掉。

　　就它了！

　　背上包，戴住太陽帽，掛好相機，陳維云把寶仔叫到身邊：“我今天出去辦事，晚上才會回來，你乖乖呆家里不要出門，冰箱里有雞蛋和碗面，中午你自己湊合一下。”

　　“阿云哥，你出去做什么？”陳寶仔對他的依賴心很嚴重，“帶上我得不得？”

　　“你不是要辦理走街紙嗎，你樰哥有可能過來，在家等著他。”陳維云見他目光怯懼，眼淚在打轉，又解釋一句：

　　“放心啦，我在港沒有親戚，只你一個熟人，我不是要走，我是去賺錢，等咱們有了錢，什么事情都好辦。”

　　陳寶仔一聽，從兜里摸出自己的錢袋，雙手遞給陳維云，“阿云哥，賺錢要扎本，你把這些錢帶上吧！”

　　“把你的錢存好，回頭還給你老豆老媽，他們掙錢不容易。”陳維云沒有收，今天他要出門一整天，如果林樰籌錢快，有可能把寶仔老豆保釋出來，萬一回到家，得知他拿走寶仔的錢，會對他有看法，他要長期借宿，不能留下負面印象。

　　“阿云哥，這些錢是我姨父給我的！阿云哥…”

　　陳維云關上門，把寶仔的聲音擋在屋子里。

　　出了穗禾苑，他陸續拜訪沙田的典當鋪，主要是詢問金價。

　　本港的典當鋪持牌營業，都很正規，接受當押商條例規管，黃金的價格按照國際金價結算，大陸目前沒有這種門店，要等1987年才會重新開放這一個行業。

　　他問了一圈，得知昨天美國期貨市場的黃金價格是每盎司453塊美元，那晚長尾哥晃點他，壓低100美元的價。

　　將來有機會必須讓娘娘腔雙倍還回來。

　　水客老伯的拉鎖頭2克重，價值28美元，目前美元兌港幣的匯率是7.375，換成港幣是兩百塊。

　　看起來很少，但對于買馬來說已經足夠。

　　香江有兩座賽馬場。

　　一座位于港島銅鑼灣的跑馬地，歷史一百三十幾年，每周三的晚上，這里才舉辦馬賽，稱為‘夜賽’，晚上7:15開跑第一場，持續六到八場比賽。

　　還有一座新馬場，位于新界的沙田區，靠著城門河岸修建，臨著出海口，地理位置非常好，風景不比維港差，關鍵是遠離市區，適合狂歡。

　　沙田馬場建立于1978年，目前只能容納觀眾三萬五，規模比不上跑馬地老馬場，但是很快會擴建，等到1985年，觀眾人數能達到八萬人，屆時會成為全球最頂尖的賽馬場所，平行時空08奧運的馬術比賽正是在這里舉辦的。

　　每一個周末，沙田馬場會進行一個下午的馬賽，周末有時選在周六，有時定在周日。

　　賽事舉辦十場，每場持續半個小時，第一場13：00左右開賽，最后一場18：00左右開賽，稱為‘日賽’。

　　中午時陳維云趕到馬場，直奔投注大廳的兌獎窗口。

　　他向工作人員咨詢了兌獎資格，一問之下讓他大失所望。

　　賽馬會有明文規定。

　　一萬塊是限額。

　　超過一萬塊彩金必須拿著身份證來領獎。

　　假如超過一百萬港幣，則屬于超大額，不會即時兌派，必須先打電話給馬會，登記完身份證信息，再前往銅鑼灣跑馬地體育道一號的馬會總部兌領支票。

　　他下注必須準確計算好賠率，否則超過一萬塊的限制，他拿不到錢的。

　　他在馬場呆了半天，期間買了十場馬，因為馬票不記名，兌獎不登記身份，全中沒有絲毫影響。

　　等全天馬賽結束，他一共賺了八萬多港幣。

　　他沒有身份證，直接從馬會兌換現金，這筆錢存不到銀行，他全部換成一千塊的大金牛，體積與一萬一沓的百元人民幣差不多，可以輕松塞進旅行包。

　　金牛是一千港鈔，還有一種大牛是五百港鈔。

　　本港有句俗語，叫做‘金牛不收，大牛不找’，意思是乘坐巴士的時候，一千港鈔是不收的，五百港鈔則不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