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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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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中宵苦笑:“官人來得正是時候。今日清晨,便有人從吳家的酒樓買了烈酒來,那邊明明白白說得清楚,從我家里偷得制酒之法。世間之事,豈是官府一句話就能夠斷下來的?”

  梅堯臣剛從襄城知縣任上卸任,對杜中宵說的事情并不陌生。不過襄城是山區,比臨穎這里貧窮荒涼了許多,縣城也沒有多少商戶,更不要說吳家這種大戶。這兩年梅堯臣在襄城多是救災,囤積居奇的勢力人家被他收拾了不少,沒想到這里還有這種事。

  看了看天色,梅堯臣道:“小友,恕我直言,你應對此事的方法就錯了。令尊是本州發解的鄉貢進士,你也是讀書人,從一開始便就要去找官府幫忙。依你所說,吳家有錢有勢,你拼死拼活與他們比著做生意,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么?你用酒糟制酒,再買粥施舍,做的是善事,正是官該勸的。這種人家官府不扶上一把,難道任憑勢力人家胡作非為?現在天時不早,你這里備一桌酒席,請本縣范知縣來,我自與他說。有官府出面,不知強似你勞心勞力打拼多少。”

  杜中宵聽了搖頭:“官人不知,那吳家也有強力親戚。他有一家表親何家在長社縣,與本州蘇通判是同年進士,不好逼得太緊。因為如此,我也不好過于為難知縣官人。再者說了,都是平民百姓,各自本事尋些衣食過日子,何來敵我。”

  梅堯臣笑道:“人生世上,誰沒有些親戚朋友?雖然親戚,幫上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吳家一直如此胡作非為,何家難道一直幫他?何博士我也識得,斷不是那樣人。你盡管放心,偷你家制酒的方子,是吳家不對在先,縣里不會坐視不理。至于你說的安心做生意,沒聽過無商不奸么?似你這種老實的,其實不多。你這里開酒樓,讓吳家的生意難做,他們可不是視你為敵么。”

  話說到這個份上,杜中宵哪里會不知道怎么做。當下吩咐小廝準備一桌好菜,拿了梅堯臣的名刺去請知縣范鎮。梅堯臣到許州探親,是住在臨穎城外的驛館里,原定下午到縣衙去拜訪范鎮。現在有了吳家偷酒糟制酒方法的事,便順便把知縣請過來。此是文人聚會,吳家的事是順帶的。

  梅堯臣是本州知州的侄子,身份在那里,也沒人會說什么。

  尋了一個清靜的小閣子,擺下一桌好菜,杜中宵與梅堯臣單等知縣范鎮的到來。

  將近中午,范鎮換了便裝,帶了兩個公人,來到了“醉仙居”。他與梅堯臣是老相識,在京城館讀書的日子,兩人經常詩文唱答。數年不見,自然格外親熱。

  把兩人讓到閣子里,杜中宵拱手道:“小的地方寒酸,兩位官人到了,蓬蓽生輝。這個時節也無好菜,只得備點魚肉,擺點瓜果,簡陋莫怪。”

  范鎮道:“我為一縣之主,到治下百姓家里飲酒,難免讓人閑話。你這處酒樓是我讓開的,一直收酒糟制酒,買米施粥,甚是乖巧。前些日子我聽人說,縣里都稱你們父子為善人,甚得人心。今日圣俞遠道而來訪親,借你的地方會友,順便也看一下你這酒樓經營得如何。”

  杜中宵急忙拱手道謝:“小民得知縣官人恩典,脫了牢獄之災,還經營起這樣一處酒樓來,心中甚是感激。也曾想到縣衙里道謝,只是官人政事忙碌,一直不得見。”

  范鎮笑道:“我為官,你為民,自然要避些嫌疑,免人閑話。你只要安心守法,又何必相見。”

  梅堯臣見兩人說個不休,道:“我與景仁數年不見,正要訴一訴離別之情,你們怎么在這里說個不停。外面天氣嚴寒,我們且坐下喝杯酒暖暖身子。”

  三人落座,梅堯臣又道:“聽說這酒樓里用酒糟制出來的酒甚有力氣,今日且嘗一嘗。”

  范鎮搖了搖頭:“這里的酒有力氣是有力氣,只是入口辛辣,我卻有些喝不慣。”

  聽了這話,杜中宵忙道:“烈酒與水酒不同,只要封得嚴了,不怕酸敗。而且放得時日久了,陳酒便不似新酒難以入口,柔和許多。從數月前開始制酒,日積月累,我這里也有幾瓶陳酒。今日難得兩位官人前來,便嘗一嘗如何?這種酒,離了這里,再也給以喝到。”

  這個時代讀書人大多好酒,聽了這話,梅堯臣連連叫好,讓杜中宵速速取來。

  陳酒是專門收起來的,杜中宵起身,自己去取,向范鎮和梅堯臣告罪。

  杜中宵出去,梅堯臣對范鎮道:“這位杜小官人,說話為人極是謙遜,不過寫得一手好文章。前些日子一篇秋賦,讓不少文壇好友贊嘆,景仁看過沒有?”

  范鎮道:“自是看過的。有些古風,寫得又極是老氣,全不似個少年人。”

  多年在館閣讀書,范鎮與老一輩的文人極為熟悉,精于時文,對于歐陽修等少壯派文人提倡的古文不以為然。這是流派的差別,歐陽修、梅堯臣這些人喜歡的,他偏偏不喜歡。

  梅堯臣嘆了口氣:“說起文章老氣,我讀的時候也感覺如此。如果不是真見了這人,我一直以為是個幾十歲的落拓書生所寫。飽經世事,還要有豁達氣度,說不定還熟讀佛經。只是年前在京城,我見過他的父親杜循,當時一起省試落第,兩人買醉。我與杜循交談過,知道此人是斷然寫不出此種文章的,不然還以為是由他阿爹捉刀,為兒子搏文名呢。”

  范鎮連連點頭:“那文與他不足二十歲的年齡不符,不知當時經過了何事。圣俞,我們讀書人,都知道的,有時作文如有神助,說不清楚。時候過了,自己也作不出一樣的文來。這位杜小官人作的秋賦便就是如此,文章老氣,文法圓熟,全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書生。在我看來,作這種文,對他自己全無好處。若是被人夸獎得多了,沉迷于此,只怕就斷了日后上進之路。”

  對范鎮的話,梅堯臣不以為然。他自己遣詞造句,便就求古求奇,喜歡的就是這種文章。奈何時代特點,梅堯臣的這種文風太過怪異,多次科舉落第便就是明證。反而范鎮代表了時代脈搏,按最初定的名次他就是本屆狀元。至于后世的影響,那又是另一回事。秋聲賦的原作者歐陽修也是一樣,最早學韓愈的古文,兩次落第,改為努力時文之后才一舉高中。是以同一篇文章,在梅堯臣眼里,和在范鎮的眼里評價是不同的。文章范鎮也看過,他卻連稱贊杜中宵一聲的念頭都沒有。

  梅堯臣笑道:“景仁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是見了杜小官人,與他交談一番之后,才明白他為什么會作出那種文來。他出身于鄉間貧戶市井,整日為衣食糊口奔波,心態自然不同。就說這酒樓,剛剛有點起色,便有勢力人家來偷他制酒的方子,誰能想到?經過了這些事,人難免就會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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