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的話剛一問出口,在場的其他四人之中,除了楊帆之外,全都變了顏色。
李良才、李同知、李永言這祖孫三人的呼吸同時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向天蟬上師看來。
李良才、李同知爺倆兒是震驚、意外,一副你仿佛在開玩笑的表情。
而李永言則是一臉地委屈與不甘,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老伙計,這個可開不得玩笑!”
李良才的聲音微顫,老和尚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大家又都不是傻子,結合前言,很輕易地就能猜出老和尚接下來要說的話。
“永言這孩子雖然有這樣那樣的臭毛病,可是他終歸是咱們看著從小長到大的呀,他如果有什么問題,老夫不可能會看不出來啊?”
李良才本能地選擇了不相信。
雖然李永言今天的表現讓他感到很失望,可是這畢竟是他的親孫子,幾十年培養起來的感悟可不是假的。
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他最疼愛的這個親孫子竟然有可能會是附身妖靈,擱誰能接受得了?
“是啊是啊,天蟬上師,咱可不能胡言亂語啊,永言可是我兒子,從出生一直到成為宗師之前,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中心城,怎么可能被妖靈附體呢?”
李同知也站出來據理力爭,完全不相信老和尚的話。
誰都知道妖靈附體的最佳時機就是孩子剛剛出生與尚未滿月之前。
李同知可以保證,李永言自打出生以來,一直到他成為宗師之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聯邦中心城,更是極少會離開他的視線或是精神感知之外。
就算是有妖靈想要附身這孩子,它們也得有那個機會啊對不對?
聯邦中心城的靈能護陣可是整個聯邦威能最強大的一座,怎么可能會讓妖獸有機會闖入其中肆意枉為?
況且,他們李氏老宅的外圍,還有天蟬上師親手布置下的一座天級防護陣法,就算是半步妖皇也休想無聲無息地闖入其中。
所以,李同知根本就不相信李永言會被妖靈附體。
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阿彌…那個陀佛!”
“如果可能的話,貧僧也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老和尚輕聲感嘆道:“可事實就是如此,它并不會因為貧僧的主觀臆斷而有任何改變。”
“早在三十年前,這孩子突破到王境的時候,貧僧就已經發現了些許異常,這其間,為了防止誤判,貧僧還專門拜會過圣林島主,請他代為查驗。”
“結果,圣林島主的查驗結果與貧僧的判斷一般無二,永言這孩子的體內,確實寄居著一只強大的妖靈,修為至少也在半步妖皇境界!”
說著,老和尚的目光輕輕在李良才與李同知爺倆的身上掃過:“老伙計,貧僧的品性你是最為清楚的,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開半點玩笑。”
“你若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到圣林島,去找葉老頭求證。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早在百余年前就對妖靈附身之事多有研究,他的話你總該不會不信吧?”
李良才的身形一顫。
連圣林島的那個老家伙都牽扯了進來,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寶貝孫子竟然從一出生就被某只妖靈給侵占了識海神魂?
老爺子的思緒一下就回到了五十三年之前,李永言剛剛誕生的那一段時間。
那兩年,正是皇者之約契定的關鍵時期,為了逼迫妖族認同三皇的提議,為了爭取更多的話語權,人、妖兩族持續爭戰,時局更是比現在還要混亂百倍。
那時候,不管是李良才、天蟬上師,還是李同知他們哥幾個,全都參戰其中。戰事最緊張的那段時間,甚至連皇者都有直接插手。
李永言當時就是在那種危局之下呱呱墜地,雖然從一出生就一直呆在中心城內不曾外出,李府外的天級防護陣法也一直都在全力運轉。
但是,如果有妖皇暗中出手算計,卻也是未必沒有可能啊。
因為李良才的關系,他們李氏一族在整個聯邦人族中都是地位超然,李永言做為李良才的嫡孫,尤其是在李同知的大哥二哥全都戰死,李氏一族之中的三代孫就只剩剛出生的李永言時,李永言的地位就顯得越發重要了。
所以,李永言在那個時候被妖族盯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那個時候,妖族的五大妖皇也都已經有了妥協退縮之意,在正式契定皇者之約之前,在人族聯邦內部隨手安插幾顆釘子留作后手,并不奇怪。
“本來,貧僧也不想現在就告訴你,畢竟都已經隱瞞了幾十年了,也在乎這三五個月。”
老和尚覺悟地看著李良才,道:“不過現在,既然楊帆小施主已經瞧出了破綻,貧僧覺得還是由你親自來做這個決定比較好。”
老和尚沒有明說,但是李良才卻很快就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
因為這三五個月的時間點,老和尚并不是隨口一提。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若是沒有楊帆的出現與醫治,李良才的生命本源最多也就只能再支撐三到五個月的時間。
老和尚受得道傷相對輕一些,興許能比李良才多堅持個一年半載。
李良才知道,這老光頭必然是想要等他咽了氣歸了西之后,再親自出手處置李永言。
這光頭,他了解,也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如果不是為了他李某人,絕對不會容忍一只異類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三十余年!
“永言乖孫!”李良才深吸了口氣,突然回過頭來看向李永言,并隨手撤去了剛剛施加在他身上的禁制,輕聲問道:“你來告訴爺爺,你——到底是不是被妖靈給附身了?”
撲通!
李永言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小臉煞白,滿臉冤枉與委屈,帶著哭腔道:“爺爺!我可是您親孫子!你怎么能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來懷疑自己的親孫子呢?!”
“天蟬子這老禿驢從小就不喜歡我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我是不是被妖靈附身了,您難道還會不知道嗎?”
“爺爺,您雖然不是精神念師一脈,可是您賴好也是半個武皇啊,你的神魂感知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孫兒覺得您還是更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隨意相信一個外人的挑唆!”
楊帆眉頭一挑,不由多看了這個李永言兩眼。
真是長了一張好嘴啊,這就開始挑撥離間了。
“爸!你可不能干站著不說話呀!我可是你的親生骨生,現在有人要害我,你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平白送了性命吧?!”
挑撥完爺爺,李永言又開始挑撥他爸爸,可憐巴巴又委屈巴拉地抬頭向李同知看來,流著眼淚向李同知乞求道:
“爸,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再不吭聲,兒子可就真的要被奸人給害死了啊!”
李同知嘴角一抽,眼都紅了,有些受不了這個,他突然抬頭向李良才看來:“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永言他怎么可能會是…?”
“行了,你給老子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兒!”
李良才突然開口打斷了李同知的話,繼而扭頭向楊帆這邊看來:“楊帆小友,既然你也看出了永言的問題,能不能請你說個明白話,這小子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
“畢竟做了五十幾年的祖孫,就算是要死,老夫也希望這孫子能夠死得明白一些。”
言外之意,李良才似乎已經相信了天蟬上師的話,甚至已經在心里判定了李永言的死刑。
“爹!”
“爺爺!”
李同知、李永言聞言同時驚呼,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李良才,沒想到這老爺子竟然會這么決絕、冷血。
“阿彌…那個陀佛!”
天蟬子這時倒是輕打了一聲佛號,眼現悲憫之色。不過這份悲憫并不是給李同知與李永言的,而是他在為自己的老搭檔老朋友憂心難過。
“自然!晚輩樂意之至!”
楊帆沒有想到李良才竟然這么快就有了決定,這種大義滅親的決然之舉,可不是誰都能輕易做得出來的。
楊帆直到現在都還得記得,當凌天那小子初次得知他弟弟凌云竟然是一只妖靈的時候,直接崩潰大哭,差點兒沒有精神錯亂。
相較之下,李良才直到現在都還能保持這般冷靜沉著的姿態,還能如此理智地處理后續問題,足見其內心之強大。
“諸位都知道。”楊帆挺身上前,低頭看著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的李永言,緩聲言道:“晚輩除了是一位帝級醫師之外,還是一名帝級煉魂師與帝級馴獸師。”
“或許是因為這些副職的職業經歷,晚輩對妖獸的神魂波動極為熟悉,所以不管是人、是妖還是所謂的異人族,只要他們在晚輩的跟前一照面,晚輩就能即時辨別出來!”
“從晚輩見到這個李永言的第一眼,晚輩就看出,他的識海空間內盤踞著一只高階火鳳的神魂本源,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萬妖山火鳳一族的半步妖皇。”
說著,楊帆微俯下身,低頭盯看著李永言,一字一句地輕聲向他問道:“你覺得我說得對嗎,鳳九天?!”
請:m.biqudi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