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薇一直都知道楊帆對駕駛汽車有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追求。
這一點,從他考了二十次科目二甚至被駕校教練勸退卻仍然賊心不死就可以看得出來。
只要一摸到方向盤,楊帆就不再是楊帆,他會變得亢奮,激動,與神經質。
加速加速再加速,這就是楊帆開車的秘訣。
而且不管車開得有多快,他總是能夠很習慣地把頭轉向一邊,像是個話嘮一樣地不停地跟身邊的人說話,從來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專心駕駛,什么叫做目視前方。
那姿態,就跟很多駕考學員在練車時總是會不自覺地把目光往身邊的教練身上瞥一模一樣,他們忐忑地觀察著教練的一顰一笑,希望能在教練的表情上看到自己的操作水平是好還是壞,更希望能夠得到教練的一陣好評與夸獎。
而駕校教練也總是習慣地在學員違規駕駛時一腳剎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同時糾正錯誤,讓學員再來一次。
就楊帆的這種幾乎為負數的駕駛天賦,朱采薇不用詳查也能猜得到,他肯定是被教練罵得最多罵得最慘的那一個,以至于現在心理已經留下了陰影,每次一摸方向盤都會忍不住扭頭往右看。
可問題的關鍵是,練車的時候教練的腳底下有制動剎車,可以隨時控制車輛的制動。但是在真實的駕駛體驗中,副駕駛的座位上是沒有剎車踏板的啊!
所以,自從上一次體驗過了楊帆的瘋狂駕駛技術之后,朱采薇就發誓,以后再也不會坐楊帆開的車,再也不讓楊帆在她的眼前摸方向盤!
沒想到千算萬算,她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被楊帆瘋狂駕駛支配的恐懼。
更沒想到的是,楊帆這一次開的不再是汽車,而是特娘的直升機!
一個連直升機都沒有坐過幾次的人,竟然要開直升機,這個楊帆,已經徹底瘋了嗎,他哪來的這么大的膽子?
朱采薇現在嚴重懷疑,飛行員小劉昏迷暈倒,是不是也是楊帆在暗中搞的鬼。
“啊啊啊!!!”
眼看著前面的道觀越來越近,流磚飛瓦也變得越來越清晰,機艙里一連串的慘叫聲很應景地傳出,其中以朱采薇的叫聲最為高昂,連楊果的尖銳童聲都沒能比得過她。
楊帆忍不住抬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向朱采薇:“采薇啊,叫這么大聲做什么?能不能對你師傅有點兒信心,我是那么不靠譜的人嗎?不是我跟你吹啊,就為師現在的駕駛技術,一點兒也不會比小劉遜色!”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這架直升機真的出了故障失控了,有為師在,也不可能讓你們出事啊!”
“啊啊啊啊!!!”
看到楊帆自信滿滿的正臉,朱采薇的叫聲更加高昂,這個混蛋師傅又沒有目視前方!
飛機馬上就撞了,你還有心情回過頭來聊天,這像是一個靠譜的飛行員該有的樣子嗎?你讓老娘怎么對你有信心?!
朱采薇的內心在咆哮,很有一種想要一把掐死楊帆的沖動。
周曉幾人這時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二話不說,紛紛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做好了隨時跳機逃生的準備。跟著這樣一個喜歡回頭找人聊天的飛行員,他們心里嚴重沒底!
關鍵時刻,還是他們自己最靠譜啊!
機艙內的眾人,除了飛行員小劉,皆是傳統意義上的先天高手,短暫的滯空飛行還難不到他們。
只等直升機下降到一定的高度,在與那座道觀的大殿相撞的瞬間,他們就可以趁機飛身而起,距離地面幾十米的距離,摔不死他們。
朱采薇、楊果還有周曉的武道實力明顯要弱一些,所以朱華武就主動承擔起了挽救小劉的任務,右手猶如大鉗一樣鉗住小劉的后脖頸,一但時機到了,他就能迅速地提著小劉遠離危險。
至于楊帆,還有坐在副駕駛的一貓一狗,沒有人會去擔心他們的安全,這一人二妖,都是變態,就算是直升機全都被撞成了碎片,他們三個估計也不會受到半點兒傷害。
這或許就是楊帆膽敢這么隨意地開飛機的本錢。
幾個人密切地注視著直升機滑落的速度與角度,默默地計算著直升機將要與道觀大殿碰撞的時間,蓄勢待發,隨時都能跳出機艙。
兩個小女生的尖叫聲已經停止,現在的她們已經無奈接受了現實,想到她們現在已經不再是普通人,已經有了足以在災難中自保的手段與能力,神色不免有些羞赧。
都怪楊帆這個臭師傅,害得她們在人前這么丟臉,哼!以后再找他算賬!
兩個小丫頭不自覺地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到了楊帆的身上,心中怨氣滿滿,誰讓這個臭師傅老是故意嚇唬她們?
近了,近了,又近了!
就是現在!
就在直升機即將要與大殿相撞的前一秒鐘,直升機的高度對他們來說已造不成任何危險,所有人一提氣,腳底猛一使力,就要竄出機艙。
然后,他們驚恐地發現,他們的腳底就像是粘在了機艙的地板上一樣,動彈不得半分。
夭壽啊!
怎么會這樣?!
所有人的神色大變,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們面若死灰,是誰這么缺德,竟然在這種時候限制了他們的行動能力,這不是純心想要害死他們么?
朱采薇、楊果緊張地閉上了雙眼,朱華武、周曉二人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想要高聲大叫。
“轟!”
一聲巨響,直升機的去勢戛然而止,硬生生地停在了距離大殿房頂半米左右的位置。
剛才的轟鳴聲就是直升機發動機動力驟然受挫,不堪受力暴裂自燃時所發出的聲音。
咦,好像不疼啊!
飛機猛然停頓,發動機艙都爆裂起火,可是她們卻沒有感覺有絲毫的疼痛。
身上的禁錮已經消失,朱采薇與楊果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一抬頭,就看到了朱華武與周曉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機艙外。
直升機的整個機身正被一張血盆大口給穩穩銜在口中,巨大的舌頭,還有滿是腥味的口水,是那么地清晰真實,尤其是周曉,剛剛還被那條大舌頭給狠狠地舔了一口,惡心得一批。
“是帆哥的那條大狗,它喜歡我!”
周曉抬手一抹滿滿的唾液,咧嘴直笑,他的感應很敏銳,大黑對他很有好感。
舔人,這是種犬類生物表達好感的一種常見方式,一般人還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從小就是在動物窩里長大的周曉,并不在意被大狗給舔得滿身滿臉的口水,更不會覺得這有多么地惡心,相反,他很喜歡這種被動物認可親近的表達方式。
朱采薇與楊果同時往后側了側身子,看到周曉沾了一身的口水卻還在傻乎乎地笑著,瞬間決定,以后再也不要與周曉靠近一米以內的距離,怕會被傳染。
怪得師傅會特意把他給留在身邊,原來這個周曉也是一個有著變態屬性的奇葩,這就是傳說中的物以類聚。
“怎么樣,有沒有一種劫后余生的驚喜感?”楊帆再次回頭,露給了眾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說過,有我在,保你們不會出事,還算是說話算話吧?”
“師傅!”楊果嗔怪地看向楊帆:“你嚇到我們了!”
楊帆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才這點兒程度的驚嚇算得了什么,你們呀,還是膽子太小。尤其是你,小楊果,你可是精神念師,你的精神力是留著做什么用的,養崽兒嗎?”
楊帆的面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嚴肅地看著楊果,訓斥道:“危險來臨的時候,你最應該做的是閉眼尖叫,而是應該睜大雙眼,好好地觀察周圍的環境,想盡一切辦法自救!”
“就像是剛才,直升機失控將要撞向這座山頂的道觀,你除了想到跳機逃生,難道就再沒有想過別的辦法了嗎?”
“你可是精神念師啊,你最大的依仗不是你的輕身功法,更不是你的氣血強度,而是精神力,精神力懂嗎?!你應該習慣地去用精神念師的方式去面對困難,去解決問題,而不是靠蠻力!”
楊果一愣:“師傅的意思是,我剛才應該釋放精神力,去阻止直升機的下降速度?”
見楊帆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小丫頭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極度不自信道:“這怎么可能,直升機這么龐大,我怎么可能會做得到?!”
“為什么不能做到?”楊帆反問道:“你之前已經成功晉級到了二級精神念師,精神力提升了足足一倍有余,別說只是一架直升機,就算是一架小型的客機你現在也能輕易地將它托舉起來!”
為什么在末世之中,每一位精神念師都是不可多得的戰略資源,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念力可以輕易做到許多同級武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小丫頭,不但膽子小,而且還極度地不自信,還是得練啊!
“那個,師…師傅!”朱采薇突然蒼白著小臉插聲向楊帆說道:“有什么話,咱們能不能到下面去說,被一只狗給噙在嘴里,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很奇怪嗎?”
朱華武也連忙點頭,感覺這一飛機的人,就只有他與妹妹算是正常人,關注的焦點始終都在正常的范圍內。
而楊帆、周曉,還有小楊果,全都跑偏了啊有木有,這種時候,平安落地,脫離狗口,難道不才是最應該關注的問題嗎?
發動機艙都還在著火啊喂!你們就不怕旁邊的油箱會突然再爆一次嗎?
“好吧。”楊帆輕點了點頭,在大黑低頭將直升機平穩放到地上的時候,輕聲向朱采薇道:“你這丫頭也是一樣,潔癖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改好?在與妖獸對戰的時候,這是可是一個足以致命的缺陷!”
朱采薇的面色蒼白,這個混蛋師傅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有潔癖,還故意放狗來惡心她,一如之前在蓉城分局,他用一只癩蛤蟆來嚇唬她時一樣可惡!
剛才她可是聽得真真兒的,明明用精神力就可以妥妥地將直升機平穩停下,可是楊帆卻非要動用大狗,而且還是以這樣奇葩的方式將直升機攔下,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咦?!采微姐姐,華武哥哥,你們快看!那邊那棵松樹下面坐著的兩個人,是不是就是朱爺爺還有朱管家?!”
剛下直升機,楊果就看到了不遠處靠著松樹盤膝而坐的兩個人,興沖沖地出聲向朱華武與朱采薇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