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關于巨鼎中祭煉的這件至寶,陳洛陽眼下還沒有找到掌控對方的竅門。
或許,還需要他自身修為境界更高一些,才能真正摸清楚門道。
突破至第十七境后,他隱約能感覺到自己同魔尊遺蛻以及這黑暗洞天的聯系,更加緊密。
長此以往,相信進展會越來越喜人。
只是關鍵在于,自己要盡快。
距離下一次紅塵星耀爆發的時間,只剩下兩年多了。
時間不等人,屆時如果無法解決同天少君的約戰,說什么都是白費。
尤其將要交鋒的對手,很可能不止天少君一位。
他必須抓緊時間才是,盡快提升自己才是。
一方面更好掌握魔尊遺蛻的力量,另一方面,如果能真正掌控那巨鼎里煉制的寶物,無疑將大大增添自己的底氣。
說一句夸張的話,紅塵界里巨頭強者,攏共只有二十人上下,全部死在他陳洛陽面前,白玉瓶中積攢的暗金瓊漿,以目前的狀況,也就夠他催動魔尊遺蛻出二十招左右。
屆時面對跟魔尊同為一界主宰的天少君,二十招夠用嗎?
眼下陳洛陽確實為自己爭取到時間,但羲和界的天少君到時候怕是更神完氣足吧?
屆時還可能有天佛、道君、冥尊他們虎視眈眈,陳洛陽不得不防。
這時候,便要設法讓魔尊昔日未能煉成的這件寶貝,成為自己另一沖依仗。
只是這其中頗有幾分礙難。
最簡單的一個問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件寶物的層次,明顯很高,高到紅塵里其他寶物難以企及的地步。
陳洛陽想把它祭煉出來,要什么樣的材料才能配得上?
他照遍這黑暗洞天,然而除了這口煉寶的巨鼎本身,再沒發現魔尊有留下其他天材地寶。
現在還不好確定是魔尊積蓄早已經全耗費在這件半成品上,還是另有藏寶之地,陳洛陽也只能一邊揣摩寶物,一邊尋找線索。
對他來說,眼下一切都為即將同天少君進行的大戰服務。
這件寶物不徹底練成,也無妨。
眼下自己能駕馭催動它便足夠。
陳洛陽人到了巨鼎旁,默默注視著巨鼎,感受其中仿佛沉眠,卻兇惡暴戾至極的力量氣息。
他沉思片刻后,伸出一只手,按在鼎身上。
霎時間,仿佛有深淵,直接將他的精神吞噬。
整個人恍惚下,神魂仿佛已經出竅,被吸入三足巨鼎。
在鼎中,一個烏黑晦暗的光球靜靜懸浮。
而在光球里,則是一尊像是烏黑寶塔的存在,若隱若現。
塔身不完整,殘缺不全,甚至連形狀都不規整,讓人甚至要懷疑那究竟是否一座塔。
但先前駭人的氣息,正是從這座烏黑寶塔里傳出。
陳洛陽神魂被攝拿,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萬幸,他早有準備。
鼎外的魔尊遺蛻,似乎輕輕震動一下。
受此影響,那烏黑寶塔的氣焰,似乎暫時停滯了一瞬間。
趁此機會,陳洛陽成功穩定住心神,將神魂收回自己的軀殼。
他松開按在三足巨鼎上的手掌,默默存神調息吐納,重新穩固心神。
方才雖然有些驚險,但對陳洛陽來說,已經熟能生巧。
正是這樣一次又一次仿佛在刀尖上的行走,讓他對魔尊遺蛻和黑暗洞天了解的越發深入。
整理思緒,總結這次的收獲后,陳洛陽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后出了中央大殿。
在一旁的偏殿里,可以發現,別東來也正在默默修煉。
人或許很不著調,但作為東周女皇之外,當今最年輕的巨頭強者,別東來天賦潛力之高,毋庸置疑。
陳洛陽能清楚感覺到,對方這半年多以來,待在黑暗洞天內,似乎隱隱得到某些啟發。
源自這黑暗洞天里魔尊所留氣息的啟發。
對方修為境界本就夠高,天資悟性又強,哪怕只是一點啟發,都可能獲益無窮。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總是最難。
有些時候,這一點啟發,或許就是突破瓶頸的關鍵。
再加上,別東來本就有一頁天書在手,近來不斷揣摩,同樣有所增進。
陳洛陽心中懷疑,此刻的別東來,或許距離突破提升,只差最后一層紙的距離。
陳洛陽沒有打攪對方,徑自去往別處。
遠離中央大殿的一片殿宇群中,陳洛陽前往其中一間大殿,然后來到殿后庭院中。
在那里,一個白衣少女正盤膝打坐。
少女睜開眼,看見陳洛陽,起身行禮:“陳教主。”
“看來青青姑娘恢復的不錯。”陳洛陽閑庭信步,來到她身前,上下打量獨居于此的應青青。
…何止是恢復的不錯。
陳某人此刻面上淡然,心中則有些無語。
因為眼前的應青青,分明是第十八境,武圣巔峰的修為境界。
當初神州浩土她引天外一劍斬殺扶桑島武圣后,第十五境的實力瞬間跌落到第六境。
已經恢復的兩段記憶,甚至也因此重新失落。
但在陳洛陽帶她同劍皇陶忘機相見后,她又尋回自己一段記憶,連帶著先前兩段也慢慢恢復。
而伴隨著記憶恢復,她修為也開始暴漲。
在陳洛陽看來,對方修為變化不應該稱之為提升進步,而是跟記憶一樣恢復才對。
其境界增長并非循序漸進,而是從第六境到第九境,再到第十二境,第十五境,直到第十八境,一次一個大臺階猛然竄起來。
之前跌倒更低的第六境,并沒有影響她恢復三段記憶后修為實力猛升,一路到武圣巔峰才停下來。
陳某人肯定對方背景不簡單,并且充分懷疑其真實年齡并非外觀模樣。
“恢復的…還算好吧。”應青青聽了陳洛陽的話,面上卻微微現出迷茫之色。
她出神的望著遠方黑暗洞天里一片宮殿。
不過陳洛陽感覺她的視線,只是在注視黑暗。
“這里讓你感到不舒服?”陳洛陽淡然問道。
對方的劍意,同魔尊的黑暗洞天,隱隱對立,在這樣的地方感到不適,才是理所應當的狀況。
“不,這里很好。”應青青下意識答道。
稍微頓了頓之后,她輕聲道:“身體上有些不舒服,但這里很安寧,我待在這里很好。”
陳洛陽搖搖頭:“如果你只是不想見人,我自可為你安排。”
應青青聞言默然。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
這黑暗洞天,既然被營造成魔尊居所,自然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來。
偏偏原先就沒有仆人一類存在,陳洛陽也不好安排。
事實上,如果他不在,那這里平時總共就兩個活人。
一個別東來,一個應青青。
而雙方彼此之間,還不接觸。
這半年多時間里,應青青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人獨處。
在這沒有日月,沒有生命的黑暗之中。
但陳洛陽看得出來,對方沒有說謊。
她確實在這里待得平和自在。
或者應該說,相較于外面的紅塵人間,她待在這里更加自在。
“過去做了什么,會影響你現在的決定?”陳洛陽隨意的在庭院中石凳上坐下:“你擔心自己會失控?”
應青青言道:“現在我能把控自己,但我擔心以后。”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石桌桌面,饒有興趣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女。
他忽然笑起來:“看來我之前說中了。”
應青青聞言,緊抿起嘴唇。
她腦海中浮現起當初還在神州浩土時,陳洛陽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你失去記憶前,可能比本座更冷酷狠辣也說不定?
然后,便是自己恢復的些許記憶,一幅幅畫面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過。
那遍體生寒的感覺,重新籠罩她。
從陳洛陽的角度看去,應青青此刻雙眼失神,沒有焦點,身體竟似乎在微微顫抖,整個人仿佛陷入夢魘。
陳洛陽靜靜看著對方,敲擊石桌的手指,猛然一頓。
聲音戛然而止。
應青青反而醒過神來。
她面色有些蒼白,抬頭看向陳洛陽,有些虛弱的笑笑:“謝過陳教主。”
陳洛陽目光波瀾不驚,只是沖她輕輕搖頭。
應青青身體多了些暖意,她略微沉默半晌后,輕聲說道:“我…我殺了很多人,我想不起來他們到底是誰,但我能看見很多很多人…我想不起來為什么,但…但我當時仿佛沒有恨意也沒有憤怒,我想,他們并沒有對我不利,沒有威脅到我,可是我把他們都…”
少女聲音斷斷續續,說到這里,終于再說不下去。
陳洛陽神色八風不動:“武者還是凡人?”
應青青苦笑:“武者,但我覺得沒分別。”
“有。”陳洛陽隨意的說道:“我不主動殺傷凡人。”
應青青聞言,一時間啞然,好半天之后才接口說道:“陳教主有此心,是蒼生之福,只是…只是…”
陳洛陽看向她:“武道之爭,人殺我,我殺人,都是很平常的事,你似乎接受不了?”
應青青言道:“我覺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比較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話本身沒問題。”陳洛陽點點頭:“不過,有個前提,首先你要能打得過對方,說這話才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