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同魔宮宮主凌蒼的視線,都看向青牛觀主。
觀主徐徐頷首:“別夫人并不在紅塵內,而是在清微界。”
“原來如此。”江懿微笑道:“觀主既然胸有成竹,我等此行便更有把握了。”
他一邊說著,在虛空里徐徐畫了一個圓。
暗金色的光輝,在半空里凝結不散,然后這個光圈,仿佛開啟一座門戶。
門戶的另一邊,呈現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古怪景象。
江懿當先邁步入內。
青牛觀主同魔宮宮主,則一起跟上去。
暗金色的門戶,緊接著便即關閉。
大河邊上微風吹過,河邊的人已經無影無蹤。
江懿三人穿行在一條離奇的通道中。
青牛觀主和魔宮宮主跟在江懿身后,也在戒備周遭一切,以防另有針對他們的陷阱。
江懿當先而行,則似乎沒有發現另外兩人暗藏的提防。
他一邊走著,一邊隨口問道:“恕江某冒昧,只是不知紀老宮主當年,究竟因何而隕落?”
魔宮宮主凌蒼語氣平靜:“走火入魔,人盡皆知。”
青牛觀主在一旁聽了,一言不發,仿佛完全事不關己。
但江懿所問的事情,他同樣也暗自關心。
身旁的黑水絕宮現任宮主凌蒼,是最近百年內方才接掌宮主之位。
上一任宮主,是凌蒼的師父。
沒有隕落在天魔之劫,卻于數十年之后,離奇殞命,堪稱紅塵界近百年來的一個不解之謎。
一位傲視一方的巨頭離奇身死,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不過,也是因為太過離奇,又極為隱秘,以至于紅塵各方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凌蒼短時間內崛起接班,成功讓黑水絕宮平穩過渡,不至于遭逢昔年青云齋和眼下先天宮、血河的厄難。
雖然少有人知,但江懿同青牛觀主卻都有所耳聞。
那口在西秦皇都政陽城驚鴻一現的黑棺,最早有消息傳出,便是在黑水絕宮上代宮主在位的時候。
只是相關訊息很少,外界大都不知者黑棺究竟蘊含何等隱秘。
直到前不久在神州浩土和紅塵界西秦政陽城先后現世,其真面目才暴露于世人面前。
“還請凌宮主不要介意,只是那具黑棺著實詭異,讓人難免好奇。”江懿坦然道:“不知貴宮老宮主昔年,可有跟你提及這黑棺的來歷?”
魔宮宮主略微沉默一下后言道:“先師亡故,很多事情,我已不想多提,事實上,我于那黑棺,也確實所知有限。
那東西,是先師從外面尋回,藏有許多秘密,合我們師徒二人之力先后揣摩多年,也沒能真的探明其中究竟,留有許多疑團未曾解開。
這是件幽冥之寶,極為兇惡,我一直懷疑,先師當年隕落,同此寶有關,是以在先師亡故后更慎重的對待,大多時間里,都將之鎮壓封印。”
他語氣波瀾不驚:“直到貴教那位陳副教主橫空出世之際,這口黑棺才突然再起異動,竟然沖破了本宮的封印,飛遁而去。
我也很想知道,陳洛陽此人,為何會與黑棺扯上關系,有什么關系?”
“或許我們很快就能有答案了。”江懿微笑。
魔宮宮主點點頭,不再言語。
反倒是一旁的青牛觀主,這時突然開口:“凌居士,貧道也冒昧問一句,那口黑棺離開貴宮的時候,里面是空的,還是有東西的?”
“…”魔宮宮主略微沉默一下后,答道:“先師的遺體在其中。”
江懿同青牛觀主聞言,目光都向他這邊看過來。
魔宮宮主語氣平靜:“這是先師遺愿。”
“祝凌居士早日尋回那口黑棺。”青牛觀主言道。
江懿也微笑點頭:“祝凌宮主早日得償所愿。”
“借兩位吉言。”魔宮宮主點點頭。
三人便即不再多言,一同繼續前行。
眼前看似走不到盡頭的通道,卻在毫無征兆之際,突然結束。
江懿領頭,步入一片黑暗當中。
青牛觀主和魔宮宮主,緊隨其后。
他們二人都沒有真正進入過魔尊所居的黑暗洞天,這時便一起看向江懿。
“我們到了。”江懿輕聲道。
青牛觀主和魔宮宮主感受身處其間,感知能力和洞察能力都遭受壓制,變得遲鈍。
“正常來說,至尊應該已經察覺我們的到來了。”江懿說道。
黑暗的洞天里,寂靜無聲,仿佛只有他們三人存在。
青牛觀主問道:“你們每次來,陳洛陽也都在,對嗎?”
“其實也就兩次。”江懿言道。
魔宮宮主說道:“對別東來而言,應該不止兩次。”
江懿頷首:“是啊,試試看,能否找到他。”
說罷,當先邁步而行。
觀主同宮主便也一同跟上。
江懿輕車熟路,穿過重重黑暗宮殿。
之前他已經暗暗記熟了路徑,如果此地主人不加以干涉的話,他眼下走起來,全無難度可言。
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
三位巨頭心中對陳洛陽的懷疑,越來越重。
終于,他們來到中央大殿外。
在這里,第一次碰見攔路虎。
一頭瘋虎。
別東來面色不善,站在大殿前的廣場空地上,虎視眈眈盯著江懿三人。
“洞天里,我的感知被壓制,剛才還以為聽錯了。”別東來冷冷說道:“料不到,還真有人不經通傳,偷摸摸潛入至尊的洞府。”
“別先生誤會了。”江懿微笑道:“我等前來,只是有事求見至尊,并不冒犯之意。”
別東來斜睨他們三人:“少來,至尊早有令頒下,有什么事,由洛陽通傳。”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陳洛陽,會堵塞內外,蒙蔽至尊。”魔宮宮主凌蒼淡淡說道:“我要稟報至尊的事情,陳洛陽視為眼中釘,又豈敢幫我通傳?”
別東來哂然:“至尊,又豈會被人蒙蔽?只要他老人家愿意,紅塵中有幾件事他會不知道?”
“至尊專心于閉關煉寶,一時不查,也是有可能的。”凌蒼言道:“假如他老人家已經知曉,那么即便不召見我,現在也不會拒而不見。”
別東來皺眉:“什么事?”
“與黃泉界有關。”凌蒼答道。
別東來聞言,挑了挑眉毛。
黃泉幽冥,天生便與人間紅塵相對。
只不過黃泉界在其主宰者掌控下較為克制封閉,同紅塵、清微、羲和諸界少有接觸,井水不犯河水。
但那里乃是死者世界,一直為生者世界所忌諱。
紅塵中,魔道出身的武者對黃泉的看法倒比較隨意。
但正道出身的武者,則一直對黃泉心懷警惕甚至于敵意。
偏偏生死相對,黃泉、紅塵之間總有斬不斷、道不明的聯系。
幽冥十二劍,正是源自黃泉界的蓋世絕學。
別東來對黃泉界如何,其實不大在意。
不過他確實不清楚至尊對黃泉界,究竟是什么看法。
“這跟陳洛陽又有什么關系?”別東來仍然沒有讓路:“他為什么要阻你稟報至尊?”
“因為他正跟黃泉界有關。”凌蒼言道:“你如果感興趣,可以跟我一同面見至尊,至尊如果許你旁聽,你自然可以知曉一切,如果至尊不許你旁聽,那說明這事情不該你知道,我們也無需在此多言。”
別東來手里多出半截被折斷的晶石,在手里把玩:“那就讓洛陽也一起來好了,大家當面對質,才叫公平不是?你現在是背后告黑狀啊。”
江懿看著別東來手里半截晶石,不禁莞爾。
那信天石,本是他所有,先前給了陳洛陽。
結果現在卻成為別東來與陳洛陽不懼時空遠隔,便于聯絡的工具。
“別居士,向你打聽一事。”
青牛觀主這時突然出聲問道:“你在這洞天里多日,平時,同至尊交談多嗎?”
別東來大啦啦的說道:“不多,但也不少。”
青牛觀主神色平靜:“那么,你…再見過至尊出手嗎?”
“你什么意思?”別東來皺眉:“沒有你們這樣偷摸進來的宵小之輩,至尊干嘛要出手?我又不惹至尊生氣。”
這話倒是實打實。
為了打聽韓嫣的下落,別東來這輩子都沒像這幾天在黑暗洞天這么循規蹈矩。
“你誤會了。”青牛觀主言道:“貧道是指,至尊既然煉寶,想來該有出手吧?”
別東來認真想了想,然后很坦白的答道:“沒見過。”
他視線在江懿三人身上來回打量。
“你們三個,今天來此,到底所為何意?”
他思路與常人迥異,每每有出人預料之舉,但人反應并不慢。
青牛觀主這時卻忽然換了話題:“別居士,聽聞你一直在尋找尊夫人?”
別東來點頭:“不錯。”
“你幾次三番相助陳洛陽,攻擊凌居士,甚至同天機先生拼個兩敗俱傷,也是想要通過陳洛陽向至尊求情,打探尊夫人的下落?”青牛觀主問道。
別東來絲毫沒有窘迫感,很干脆的承認:“對。”
“你在紅塵界,注定找不到的。”青牛觀主言道。
別東來猛地瞪圓眼睛,沒有出聲,但緊盯青牛觀主。
觀主答道:“居士的夫人,在清微界。”
別東來聞言,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