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很無厘頭,但陳洛陽還是不可抑制的思緒放飛自我。
看著旁人掩護下一點點靠近六龍皇輦的石鏡,陳洛陽當真既視感滿滿。
我想想,他那邊應該有人犧牲,激勵眾人斗志…
解星芒?
我這邊有可能抓了他的妹子…
唔,應青青?
我這邊可能有人因為他的嘴遁而倒戈,棄暗投明…
陳洛陽眼角余光不懷好意的瞄了蕭云天一眼。
我這邊有野心勃勃之輩,給他創造方便,想借刀殺人,漁翁得利,取我而代之…
還別說,就魔教現在的內部局勢,這號人肯定有。
我這邊有人苦心孤詣的臥底,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一朝洗白,嗯,說不定還犧牲自己掛掉,就為了給眼前這小子鋪路…
這個說不定也有。
陳洛陽心中自嘲的笑笑。
我還是人生多艱啊。
應了那句話。
人間不值得…
心中胡思亂想的同時,陳洛陽面上穩如泰山。
他似乎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蕭云天、張天恒等人同王期頤交手。
對靠近六龍皇輦的石鏡、聶華等人,并不關注。
此刻,王期頤已經將一身修為實力盡數施展開。
武道第十二境,是武王的巔峰,但更重要的是此乃通向武帝的基礎,所以這一境名為溫養。
溫養自身已經能顯化于外的武道真意,使之更近一步凝練純粹。
直到有朝一日突破最后一步,虛幻武道真意,凝聚為真實的存在。
已經站在武帝門檻上的強者,同第十境、第十一境的武王比起來,差距明顯。
王期頤天理之氣護身,魔教眾人要聯手方能攻破幾分。
這還多虧魔教神功絕學威力強大。
換了王期頤在第十境,面對第十二境的他自己,連一點水花都翻不起來。
但魔教眾人好不容易撕開的一點缺口,王期頤只要神功流轉,馬上就補上缺口,不給一點可趁之機。
而他的方圓法劍落下,除了第十一境的蕭云天以外,余者皆難以招架。
戒尺一揮,如同法理一樣的劍意縱橫交錯。
看似不凌厲,但條條框框籠罩下來,叫人完全掙脫不得,處處受制,有力使不出,完全無法抵擋。
就像是學堂里啟蒙的稚童,面對塾師懲罰的戒尺,完全無法抵抗,只能乖乖受罰。
蕭云天身體周圍的流風,消散許多。
不過,他的身形此刻被籠罩在一片迷蒙光影下。
光影中,仿佛是漆黑的宇宙。
宇宙間繁星點點,按照各自軌跡移動。
最耀眼者,毫無疑問是奪目的太陽星。
太陽升落,動蕩天地。
看似不起眼的輕輕一挪,卻是無邊巨力。
蕭云天將自身換日大法的修為施展到了極致,勉強挪移一道又一道劍光。
如果像先前一樣,尋找機會遁逃,他或許還有希望。
但眼下,六龍皇輦就在身后,跑又能往哪里跑?
蕭云天便唯有生生硬抗。
只是他有傷在身,怕是難以長時間堅持下去。
不過,王期頤顯然不想拖延下去。
他此刻的心神,已經開始更多關注上方六龍皇輦內的魔教教主。
為求速戰速決,王期頤除了方圓法劍之外,再展另一門絕學。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王期頤忽然吐氣開聲,朗誦經義。
蕭云天聞聲,身形猛然一震。
無形的經義文字,仿佛變成條條束縛在他身上的鎖鏈,壓制他周身力量運轉甚至是身形移動。
“…出口成章!”蕭云天悶哼一聲。
這是王期頤練成的一門絕學,類似音殺之術,同方圓法劍,天理之氣一起奠定他天下有數武王高手的地位,被大夏皇朝尊為客卿供奉。
釋、道、儒三魔,儼然以他為首。
“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作新民,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此刻朗誦聲一響,蕭云天不僅運功受制,精神念頭也被擾亂,腦海中嗡嗡作響。
方圓法劍再次斬落。
日月群星宇宙運轉的異象頓時消散,被法理一樣的劍意斬破。
蕭云天身形也跌退,險些在半空中穩不住身形。
張天恒辛苦的架起“井”字狀扣在他身上的四道劍光,沖著王期頤冷笑道:“閉嘴吧你,誰都可以滿嘴仁義道德,唯獨你個偷自家兒媳的老扒灰,裝什么裝?
你當年搞了多少女徒弟到榻上,自己都數不清了吧?你光明磊落點,我也不來說你,偏偏還滿口道德文章。
我書讀的不多,卻知道‘衣冠禽獸’這四個字才最適合你王老夫子。”
“滿嘴污言穢語,我就先教訓你。”王期頤也不動怒,淡淡說道:“你敢在此饒舌,不過是狗仗人勢,覺得陳洛陽能護住你。”
他抬頭望著六龍皇輦:“不過現在看來,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張天恒等人怒視即將登上皇輦的石鏡。
他們心中也微微心虛。
教主此刻難道真的…
“你玩夠了嗎?”
陳洛陽的聲音,這時忽然響起。
眾人都微微一愣。
王期頤徐徐說道:“陳洛陽,別再虛張聲勢了…”
石鏡則通過敞開的殿門,向大殿內望去:“陳教主,得罪了…”
兩人都以為陳洛陽在對自己說話,于是異口同聲回答。
結果不等他們話說完,就被陳洛陽打斷。
“閉嘴。”
陳洛陽漠然道:“本座與人談話,何時輪到你們插話?”
眾人全都一愣。
石鏡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然后他就聽見下方之前還威風八面的王期頤一聲凄厲怒吼:“你瘋了?!”
一只拳頭。
擊穿了老儒護體的天理之氣。
正轟在他背心要害上。
拳意化為龍形,長嘯聲震九霄。
拳,是夏朝皇族鎮國絕學,九龍皇拳。
拳頭的主人,是夏朝大皇子,李乾。
石鏡、聶華全都大驚失色。
被襲擊的王期頤本人,一臉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他?
別人還可能被魔教收買,但夏朝大皇子李乾怎么可能?
爭奪儲君之位,他本來就領先于其他兄弟,是夏帝考慮太子的第一人選。
就算要爭儲君之位,甚至要爭皇位,他也不該與魔教合作。
那是真正的與虎謀皮。
一意北上的魔教,目標同樣是中土萬里山河。
李乾不可能不明白。
他來幫石鏡、聶華,幫劍閣,結果怎么都會比幫魔教來得強。
瘋了?
王期頤的困惑,也是所有人的困惑。
不僅石鏡、聶華震驚,連魔教眾人也摸不著頭腦。
唯有李乾,毫不遲疑。
又是一拳轟出!
王期頤怒吼,強忍傷痛,揮動戒尺迎敵。
但眼前驟然一花。
對方的武學,不再是九龍皇拳。
一抹刀光亮起。
清冷如月。
刀光泯滅。
戒尺也斷成兩截。
王期頤的臉,裂開了。
裂縫中卻沒有血流出。
但能看見血紅色的冰。
聶華飛劍來救。
李乾身上亮起月光,明暗交錯,陰晴變化。
劍光隨月光一起消失,仿佛碰上月食。
不受聶華攻擊影響的李乾,繼續一掌擊出。
王期頤整個人倒飛出去。
將一座山峰撞得倒塌粉碎。
巔峰武王,生命力強大。
塵土飛揚的廢墟中,王期頤艱難抬起頭。
形容恐怖的臉,對著上方山上的李乾。
“李乾沒瘋。”
山上的人微笑說道:“所以他死了。”
石鏡距離六龍皇輦只有一步之遙。
但這一步,他無論如何也再跨不上去。
“…森羅萬象神功!”白衣少年緊緊盯著下方山峰上的“李乾”,澀聲道:“魔仙,陳初華!”
山上的“李乾”向六龍皇輦遙遙一禮,輕聲笑道:“參見教主。”
他身上,仿佛有一層輕霧。
霧氣微微抖動,然后散開。
先前高大的青年消失不見。
留在原地的赫然是一個高挑女郎。
她仍然身著李乾的王袍,發飾衣著作男裝打扮。
二十三、四歲年紀,容顏絕美,眉眼間卻帶著三分英氣勃勃。
但目光微一流轉,又自然而然流露幾分嫵媚之意。
王期頤望著這個美麗的女子,卻只感覺自己凍封的血液,更加冰寒。
魔仙,陳初華。
魔教青龍殿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