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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回歸,巨變之后

  川流不息的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里進進出出。

  白亭歌被主刀醫生叫了進去,很久沒有出來。終于,寂靜之后的凄厲呼喊,給所有人的心重重一擊。

  董咚咚唇瓣顫抖著,她努力的想要站起來,卻身體無力的癱倒在天藍座椅上,渾身劇烈的顫栗著。

  “叔叔,叔叔…不是亭歌…不是爆米花,對不對?”她努力的想笑,卻被哭還難看。絕望的雙眸中,掙扎出渺茫的渴望。

  白一塵躬身,蹲坐在董咚咚面前,凝視著她。

  女人的白襯衫,臉頰與雙手,都沾滿了干涸的血跡。她受傷額頭上纏了繃帶,手腕也包扎了紗布,但她卻渾然不知道疼痛般。她不停的顫抖著,一次過后,又接著一次。她的牙齒磕在一起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白一塵無法回答董咚咚的問題。他嘆息了一聲,痛心的把她的腦袋一下子按進了自己懷抱。他有力的雙臂緊緊護衛著她,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低低道:“小妞兒,不要進去…讓他們…單獨呆一會兒…”

  董咚咚茫然失措,她腦海之中,揮之不盡的白亭歌撕裂的哭喊,與滿目絕望的掙扎。

  而在安靜的病房中,米嬅就像睡著了一般,蓋著白色的被單。她的美麗婚紗染了血,被剪斷了裙擺扔在一旁,像折翼的小鳥。

  白亭歌緊緊握住米嬅的手,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晶瑩的鉆戒。他的眼淚源源不斷的落在她的手背上。

  還有三天,她就要成為他最美麗的新娘,不過72小時,那不就是彈指一揮間嗎?然而,就從這一刻起,他們便天人永隔,生死兩茫茫了。他失去了她,永永遠遠的,失去了自己今生最愛的女人。

  他顫顫巍巍的撿起染血的婚紗,盡量舒展了上面的褶皺,然后小心翼翼蓋在潔白床單上。他抱著那不會再醒來的睡美人,一遍遍親吻著她的睫毛、鼻尖和唇瓣。他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幻想著下一刻她能調皮的睜開雙眸。

  很久之后,白亭歌像個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孤零零的一個人,從病房里走出來,他走得艱難而蹣跚,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一邊嘟囔著,也掙脫了每一個想要攙扶他的人。

  董咚咚用盡力氣,她站起身來,迎著他走過去,但步伐卻像灌了鉛般沉重。白一塵緊跟其后,神情擔憂。

  她的嘴唇扇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只能傻傻的看著白亭歌,流著淚,終于模糊了視線。

  白亭歌卻似乎并沒有看見,呆在面前的董咚咚一般,茫然的從她身邊走過。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似乎只能說著,重重復復的這句話了。

  “該死的人…是我…爆米花是因為我…因為我…”董咚咚眼睜睜看著白亭歌,終于從自己身旁走過,她囁喏著直直向身后倒去。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白一塵抱著董咚咚,她聽見他低低的話語在耳畔徘徊:“不怪你。為了爆米花,小妞兒,你必須堅強!”

  “爆…爆米花…我要…看看她。”她微微的掙扎:“我要去看看她,她一個人在那里呢…她會冷,她怕孤獨的…”

  “不行!”他斬釘截鐵,絲毫不放松:“明天,明天我們會一起送她。她那么愛美,肯定不想你看見她不好看的樣子…你不能垮,董咚咚。因為,我們要給米嬅報仇。”

  董咚咚深深的吸了長長的一口氣,她突然緊緊回抱住他腰身,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求救般的點點頭:“報仇…我要為爆米花報仇。是誰,究竟是誰?”

  “可是,叔叔…爆米花,我的爆米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嗎?”她忍不住抽噎的顫音,又將腦袋緊緊扎進他懷中。

  他微微蹙眉,無法回答,只有更用力的擁住懷中的女孩。

  “死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為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他輕輕道。

  終于,她爆發出用盡力氣的痛哭。她的眼淚濡濕了他的襯衣。但他一言不發,任她發泄著。一雙桃花眸中的凜然與陰沉,就像冰冷的火焰,激烈的燃燒著,殺機四伏。

  是的,差一點兒,只差那么一點兒,里面就多躺了一個人。他的胖妞兒,也剛剛和死神擦肩而過啊。他暗中牙關緊咬,內心之中的怒火滔天。他下定決心,不會再等更好的時機。他,必須反擊。

  就這樣,米嬅離開了。

  梅洛軒的老臘梅,一夜之間,滿樹花朵又全部凋零。一地的殘花,落滿了青石地。

  白亭歌堅持著,不許撤掉那些桃花。他固執的,抱著米嬅的照片,孤獨的完成了婚禮。

  婚禮之后,才是葬禮。米嬅以白亭歌妻子的身份,落葬在白家墓園。那是一塊雙墓穴。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們終將相聚。他會一直陪伴她,不離左右。

  米千鈞也來到了現場,但心臟不好的他,一時難耐悲痛昏了過去,被白一塵及時送到醫院醫治。

  如今的白亭歌卻異常冷靜,他像突然長大的孩子般,一夜之間成長為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冷靜的安排著葬禮的每一個細節,井井有條,面面俱到。只是,他依舊寡言少語,眼眸之中總有些空蕩蕩的寂寥。

  董咚咚也像死過一回,她瘦了很多,眼眸之下有沉重的淤青。白一塵必須時刻站在她身后,沉默的支撐住她,不讓搖搖欲墜的她轟然倒下。但她根本不敢面對白亭歌,直到他主動來見他們。

  “對不起…”董咚咚低垂眼眸,澀澀低語,除此之外,她也無言以對。

  “咚咚,這不怪你。”白亭歌淡淡一句話,讓董咚咚的眼淚,再次川流不息:“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

  “我們都該好好活下去,因為爆米花肯定希望這樣。”白亭歌淺淺一笑,強忍著眼淚。

  “亭歌,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白一塵扶住董咚咚,平靜的望著白亭歌。

  “一半骨灰落葬在墓園,另一半我會隨身帶著。我答應過她,永遠會陪在她身邊的。我打算帶著米嬅,去完成蜜月旅行。至于米伯父,我會向對親生父親一般,將來為他養老送終。”白亭歌認真說,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篤定。

  白一塵微微點頭:“也好。你回來之前,米千鈞我會安排好,放心。”

  “一塵哥,到底是什么人?是白家的仇人嗎…跟…父親有關嗎?”白亭歌突然抬眸,遂黑的眼睛里透出來一股寒涼。

  “這些事情,你不必再管。本來,我也不想讓你和米嬅牽扯其中。事已至此,我來處理。亭歌,活著的人,為了逝去的人,更要好好活,你可明白?”白一塵淡淡道,他的眸子清冷而篤定。

  白亭歌默默的點點頭,他扭頭望了望被人群圍繞著,安慰著的沈荼蘼,她正用絲帕擦著眼淚,但故意悲傷的模樣總難逃惺惺作態。白熙湖則毫無表情的坐在太師椅上,低低聽著老管家貼在他耳畔講話,也沒表現出太多的哀悼。

  “對這個家,我早就失望了。”白亭歌冷笑著,神情冷漠:“如果我們早一點兒離開,恐怕也不會…算了,父親和母親的事,我不想再管。誰做的孽,就由誰去償還吧。只是,一塵哥,日后他們若做錯了事,望你能網開一面,看在血親的面子上,放過他們。畢竟,他們老了…”

  白一塵冷靜的凝視著白亭歌,良久之后,他輕輕拍拍對方的肩膀,意簡言駭:“好。”

  “亭歌,你怎么還在這里啊。快過去,沈家舅舅和小姨都在那邊,他們都想安慰你。對了…舅舅還帶來丁家的大小姐,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如今幫著家里做企業管理呢。你們…年紀相仿,聊一聊,心情會好些的。”

  沈荼蘼急沖沖的走過來,緊緊的就要拉住白亭歌的手臂。

  “小奶奶,你讓亭歌一個人休息會兒。”董咚咚實在看不過去,蹙著眉不悅道。

  “咚咚啊,不是我說你。我們家米嬅若不是為了救你,也不至于…我現在就只有亭歌這個指望了,他若就此消沉,萎靡不振,你讓我在白家老宅怎么活?做人,可不能太自私了吧…”沈荼蘼用絲帕擦了擦眼角,瞬間便紅了眼睛。

  “亭歌,你回去準備行李。機票我讓媺離辦好,給你送去。”白一塵不動聲色。

  “你要去哪兒?”沈荼蘼驚詫不已,更加不肯放手。

  “我安排亭歌出差美國分部,代表我…主持開會,怎么你有意見?”白一塵拉長語調,似笑非笑。

  “這樣啊,那太好了。”沈荼蘼一改態度,轉瞬之間便喜笑顏開了:“對了,一塵。你看如果亭歌去美國出差,你能不能跟老爺子說說,讓亭頌回來陪陪我啊?”

  “貪心不足蛇吞象…”白一塵聲音壓低,神情莫測:“還有,小奶奶,我若是您,以后便不會和陸家,太過親近了。”

  沈荼蘼愣了一下,她表情尷尬,不由自主松開了拉住白亭歌的手臂,囁喏著:“怎么會,我跟陸家,怎么會親近。那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老爺子。”

  “一塵哥,難道和陸家有關?我母親…也參與了?”白亭歌見沈荼蘼走遠,他皺著眉,擔憂道。

  “亭歌,去準備行裝吧。”白一塵語重心長的凝視著他:“我保證,你回來時,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白亭歌有些困惑,但依舊點點頭,他猶豫不決的把一只錦盒遞給董咚咚:“本來,這是婚禮后,米嬅要送你的禮物。她一直希望,你能吉祥如意,順遂隨心。”

  董咚咚咬著嘴唇,她接過錦盒,輕輕打開。

  只見里面有一支編制得丑丑的紅手繩。一看就出自笨手笨腳的米嬅。繩結中系著一枚她常年戴著的白玉葫蘆,好像還被大師開過光。董咚咚以前常開玩笑,要借過來戴著轉轉運,她可舍不得。

  董咚咚摸著暖暖的玉葫蘆,觸手之間細膩溫軟,似乎還有熟悉的溫度和香氣。她淚眼婆娑,抬眸之時還想送別,但白亭歌已經悄然離開,身影越來越淡。

  白一塵不做聲的取了紅手繩,為她戴在右手上。

  “我很難想象,如果中槍的人是你…我會怎么樣?”突然之間,他低低道,不掩后怕與憂心忡忡。

  “我不能再冒險,讓你留在我身邊。小妞兒,我要立刻送你去法國,你只有呆在你父母身邊,我才放心。”他附身,用細長的手指撫摸著她額頭上的傷口。

  “不,叔叔。我必須留在你身邊。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于陰謀。因為,我不能再失去你,就如同你不想失去我一樣啊。”董咚咚低垂著眼眸,一字一頓道:“生就生在一起,死就死在一起。只有在你身邊,我才不會害怕。我不會離開你,不會的。”

  “傻瓜,叔叔不會有事的…你等我回來。”白一塵溫柔捧住她的臉頰,耐心道。

  “不要…我不要等。你要去哪里,都得帶著我!我知道,你要和陸雨霖開戰了。你需要我!你不能再悄悄的消失了,你不告訴我你去哪兒,我也會想盡辦法找到你。”她倔強的抬起頭,認真的凝視住他。

  “不行!”他微微蹙眉,斬釘截鐵。

  但他話音未落,她已經踮起腳尖,用溫潤的唇瓣貼住了他的。

  他猝不及防之后,不由自主的溫柔回應著。這般纏綿繾綣,有曾經熟悉的味道與溫度,又有著不太一樣的情愫與新鮮。

  一陣清風過后,站在桃花叢中的男女,被隱藏在一片淺粉的花雨之中。瓣瓣桃花,灑落在他們的發間、肩膀與手背上。他們卻渾然不知,只沉溺在擁有彼此的溫柔世界中。

  這世間,再沒有人會像你一般,拼了命去愛我,保護我。我在迷霧中兜兜轉轉,你卻在路的盡頭微笑等我。好吧,我回來了,余生很短的,我不想再流浪,就停留你身畔,看細水長流吧。我不會等你,因為我要在你身邊。

  這世間,我不會像愛你一般,再愛上別的女人,因為你就是我缺失的靈魂一隅。即便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離。只有你,才能讓我的心完整。只有你,才能讓我的生命充滿了意義。嗯,你知道我無法拒絕你,因為從第一眼看到你,結果就已經注定。

一場生死巨變,終于讓兩個矜持而高傲的靈魂,放下了心結與遲疑,不由自主的緊緊擁抱在一起。因為,征戰才剛剛開始。既然身不由己被深陷在陰謀之中,那么我們就并肩作戰,攜手殺出一條血路來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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