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一家私人俱樂部。
古香古色的中式客廳中,到處都有名家的詩畫佳作。而紫檀木的太師椅背后,則掛著一幅黃慎的《桃花源圖》,像是畫龍點睛的精心布置。但細看之下,因為貴重之氣過甚,反而暴露出一點兒虛偽的炫耀感。
鼻青臉腫的陸建星,垂頭喪氣的坐在右手邊的圈椅上,手里還攥著一支古巴雪茄,正奮力吞吐著煙霧,神情也如便秘一般郁悶糾結。圈椅旁邊還放著一幅拐杖,可見昨日他受傷不輕。
何彥采和葉晴朗坐在陸建星的對面,左手邊的圈椅上。緊挨著葉晴朗的明艷少女,就是陸呦呦。她長發披肩,穿著水粉色的givenchy高腰連衣裙,白色的芭蕾平底鞋,腹部已經微微凸起了,但手臂和小腿依舊纖細白皙,看上去青春貌美,一如既往的靚麗嬌俏。
古巴雪茄的煙霧從對面,漸漸飄揚過來,帶著幾分嗆人的辛辣,陸呦呦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扭頭靠在了葉晴朗的肩上。
后者微微蹙著眉,緊緊盯著陸建星的雪茄。
“你瞪著老子看什么?”陸建星不高興的用手指指葉晴朗的方向:“喂,葉晴朗,你別總看著老子一副關二哥的樣兒,一絲兒笑模樣都沒有。拜托,就算是面子上的事兒,老子也是你女人名義上的爹。說白了,你得恭恭敬敬叫老子一聲岳丈大人。”
“老陸啊,你看看你,幾十歲的人了,還老跟小輩們斗嘴。呦呦剛剛有了孩子,這可是他們的頭胎啊,晴朗能不緊張嗎?”何彥采也皺著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老子一共有五個孩子,老子的女人,從懷上到生下來,老子煙酒牌壓根兒就沒斷過,生出來的哪個娃娃缺胳膊短腿了?現在的女人就是嬌氣…”陸建星不高興的把雪茄扔進水晶煙灰缸中,卻故意沒有熄滅,那一絲一縷的煙氣,也斷斷續續的冒著。
“也他么不知道哪個龜孫子,趁老子不注意,給老子一個黑虎掏心,疼死了…等老子逮著他,非廢了他不可。老子還要滅了他滿門。”陸建星氣哼哼的狠狠拍了拍桌子。
“六叔,那不叫黑虎掏心,這是窩心腳…”陸呦呦捂著口鼻,鄙視的譏諷道:“奉勸你,照照x光什么的,別留下什么內傷,很容易半身不遂。”
“滾,小娘們烏鴉嘴。”陸建星劈過去一記白眼。
葉晴朗豁然起身,連陸呦呦都沒拉住他,他神情陰沉不定的,緩緩走到陸建星面前,居高臨下瞪著他。
“喂,你想干什么?”陸建星眼看著黑壓壓的身影就壓過來,他畏懼的用脊背緊緊貼在圈椅后背上,嚴陣以待。
葉晴朗狹長的大內雙里,稍縱即逝劃過一絲不屑。他不動聲色,拿起陸建星身邊尚未喝完的茶水,手腕一斜。茶水緩緩落入煙灰缸,把尚未熄滅的雪茄,終于澆得干干凈凈。混雜著煙灰的茶水,有幾滴直接濺到了陸建星的手臂上。
陸建星瞄了幾眼葉晴朗手臂上遒勁有型的肌肉線條,他呲了呲牙,語氣卻不敢再囂張了:“你說一聲不就得了,我剛才沒看見嗎。”
“你們在外面吵什么?簡直不讓人清靜。”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屏風后面傳來。
除了葉晴朗依舊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眾人朝著那人來的方向望去,神情都有些緊張和尊重。
緊接著,一個和聲音完全不相符的瘦小老頭兒,一邊咳嗽著,一邊在美艷護士的攙扶下,踱了出來。
這人實在看不出真實年齡,他頭發花白,身軀佝僂,穿著老式的意大利手工西裝,還戴著一副金邊的老式近視眼鏡。
“大哥,您來了。”陸建星遙遙看見這人,立刻就站起身來,可惜他腰腿上有傷,猛然起立搖搖晃晃的,差點兒摔回圈椅。
沒錯,這個看上去病秧子一般的老人,正是陸雨霖。
“陸先生,好。”何彥采客客氣氣道,雖然沒有陸建星的阿諛奉承,卻也畢恭畢敬。
“爹地,好久不見,您的氣色看上去,可比上個月好多了。感冒已經痊愈了吧,我給您燉了枇杷銀耳羹,我去給您端上來吧。”陸呦呦乖巧的走上前去,攙扶住了陸雨霖的右邊胳膊。
“乖寶兒…爹地不是擔心把感冒傳染給你,和你肚里的小家伙嗎。晴朗也來了?”陸雨霖看見小女兒,這才露出了一點兒笑容。
“陸先生,好。”葉晴朗淡淡道,他依舊站在那里,猶如一顆挺拔的松樹,披著陽光,裹著清風,傲然而立。
“晴朗啊,該改改口了。”何彥采敏銳的察覺到,陸雨霖的眸色中有過一絲清淺的不悅。
“就是說啊。孩子都有了,大哥也同意了你們的婚事,你總該叫一聲岳父大人吧,年紀輕輕不懂事。”陸建星見縫插針,煽風點火。
“六叔,你剛才不是說,晴朗更應該叫你岳丈大人嗎?”陸呦呦柳眉一挑,依偎在陸雨霖身畔,嘟著小嘴不客氣道:“而且,爹地…六叔當著我的面,還放不下他的那臭乎乎的雪茄。”
陸雨霖斜了一眼陸建星,后者心下咯噔一下,趕忙討好道:“我…我跟呦呦他們,開玩笑的。”
“行了,都坐下吧。”陸雨霖不耐煩的揮揮手,眾人紛紛落座。
陸呦呦去廚房熱藥膳了,剩下四個男人,正好商量事情。陸雨霖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白衣護士嫻熟的沏了新茶,斟滿了嬌黃底子描萬壽無疆字樣的康熙五彩瓷蓋碗。他緩緩啜著雨前龍井,一雙眸子從眼鏡片底下,仔仔細細的瞄著,自己面前的男人。
“老六,怎么搞成了這個樣子。”陸雨霖淡淡道。
“大哥,你不知道…白一塵那小混蛋,他把花瑩的老媽和妹妹,從咱們的游艇上,愣給偷走了。花瑩已經聯系不上了,她知道咱么不少事兒,如今落在白一塵手里,我不甘心啊。我就想…嚇唬嚇唬他的女人,也好讓他長長記性。這年輕人啊,不給他點兒教訓,他才不會尊重你。”陸建星說著話,又用小眼睛瞄了瞄葉晴朗。
“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怎么覺得,你得的教訓,反而會更大些呢?還想設計偷襲人家,結果糟了暗算,活該!”陸雨霖譏諷道:“簡直愚蠢至極,老六,你若再敢丟人現眼,我就讓人把你扔進海里喂魚。”
“大哥,我知道錯了。”陸建星噤若寒蟬,他低下頭,不敢再看陸雨霖。
“何先生,以后你多教教老六,什么叫小不忍則亂大謀,什么是審時度勢,權衡利弊。”陸雨霖毫不掩飾,對不成器的陸建星,滿滿的鄙視與不滿。
“花瑩折了就折了吧,本來我讓她潛入白家,不過想在白熙湖身邊,放個定時炸彈,隨時挑撥他和白一塵,白亭頌之間的關系。如果白家的老狐貍和小狐貍,他們聯手對外,才是最棘手的事情。老狐貍本來已經松口了,m國的生意,他也愿意投錢進來,可惜小狐貍不肯。我兩個女兒都被他給毀了,如今還要處處針對陸家,這個人不得不除。”陸雨霖惡狠狠道。
“晴朗,我知道你以前的太太…現在跟白一塵混在一起。如果你能說服她,站在我們這一邊,白一塵給她的好處,我們也給得起,不就是king的股份嗎?”
“陸先生,我和董咚咚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陸氏集團的事情,屬于我份內的工作,我會盡力,其余的我不參與。”葉晴朗頓了頓,冷冷道:“如今,呦呦已經有了我的骨肉,除了她,我沒有義務保護別的女人,抱歉。”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你真能放下那個女人嗎?哼…我怎么覺得,偷襲我的,就是你呢?葉晴朗,你不會暗中向著白家吧。”陸建星又一次煽風點火,添油加醋。
“六叔,你可不能血口噴人。你自己辦事不周,被白一塵打成這個鬼樣子,還想拉個替罪羊不成?爹地,六叔也太過分了。晴朗是我的未婚夫,每天我們形影不離。再說,昨天我們一起去仁愛醫院做產檢,難道他還能分身不成!”陸呦呦端著一盞枇杷銀耳羹,正款款而來,恰好聽到陸建星的挑撥離間。
“行了,我心中有數。”陸雨霖慈愛的拍拍女兒的手背,安慰道。
“老六,你先出去吧。還有,m國的生意,你先不用管了,讓晴朗接手吧。”他一言九鼎道。
“大哥,你可不能相信…他是外姓人,靠不住的。”陸建星急眼了,他搓著手爭辯。
“老陸,我也不姓陸。”何彥采微微蹙眉,貌似不悅。
“老何,我又沒說你,你吃什么心。不會因為這小子救過你,你也要胳膊肘往外拐吧。”陸建星胡攪蠻纏。
“夠了!就這么定了。”陸雨霖不耐煩的揮揮手,厲聲道:“我還沒有老,分得清孰好孰壞。晴朗是我的女婿,是我外孫的親生父親,他怎么成外人了?m國的生意,是陸氏集團最重要的經濟來源。沈家已經不行了,白家又有個白一塵,我們只能重新尋找新的合作伙伴。咱們這一代,老了。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晴朗,你回去準備一下,下周就跟何先生去趟萬向城吧。m國的事情,你要慢慢接過來。”
“爹地,這怎么行啊,我…不能沒有晴朗陪伴。他要去m國,我也得跟著。”陸呦呦急切的說。
“你這身子還沒穩定,怎么跟過去。聽爹地的話,在帝都先好好養胎,等孩子再大些了,你非要跟著,我不攔著,聽話。”陸雨霖寵愛的攬住女兒的肩頭,哄著道。
“呦呦,聽陸先生的話。你去不方便。”葉晴朗緩緩道:“我會盡快處理好工作,趕回來陪你做產檢的。”
“可是…m國的治安那么亂,時不時會有暴亂發生。我…”陸呦呦緊張的拉住了葉晴朗的手腕,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已經盈滿了淚水,她依依不舍。
“放心吧,有干爹在,晴朗不會有事。”何彥采趕忙過來打圓場。
“呦呦,你的哥哥和姐姐都難堪大任。我最疼你,晴朗又是你看重的人,陸家的將來還要靠你們。聽話,爹地不會害你們的。”陸雨霖語重心長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