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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輸家

  這其實是很不尋常的。

  朱元當然不會懷疑楚庭川對她的真心,可是楚庭川也絕不是一個為了愛情就會全然對于所有事都不管不顧的人。

  他向來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也很顧及所有人的感受。

  唯有這一次不同。

  想到這里,朱元心念一動,朝楚庭川看過去,輕聲問他:“殿下關著沈大人,斥責詹大人,是不是除了替我出氣之外,還有別的用意?”

  她已經察覺出不對了。

  楚庭川在心里感嘆了一聲朱元的敏銳,他就知道什么事都瞞不過朱元,可現在衛敏齋還在這里,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牽了牽嘴角笑了笑:“是有旁的用意,但是讓他們不要多管閑事也是真的,他們管的太多了。”

  他的確需要這些人的幫助,可是卻絕不可能允許他們凌駕于他之上,甚至連自己的婚娶都要受他們掣肘。

  他要的是幫手,不是爹娘。

  朱元就了然了。

  衛敏齋看著他們,半響沒有說話。

  邊上的方良已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真是太殘忍了,朱姑娘和殿下怎么這樣?從前他就覺得朱姑娘和殿下之間就很有默契,好似比旁人更加親近。

  旁人跟著他們,總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游離于他們之外。

  現在這種情況更加嚴重了,朱元跟楚庭川之間說的話外人已經完全聽不懂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比他走之前又更加親近了。

  他看了看自家侯爺的臉色,仿佛聽見了侯爺心碎的聲音。

  侯爺其實是因為在京城知道朱姑娘被刺殺生死未卜,所以才主動要求請纓來浙江的。

  可是誰知道一來卻就看見這樣的場景,遭受這樣大的打擊。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外頭的門砰砰被敲響了,楊藹然站在外面,有些急切的對開門的人道:“請告訴我們姑娘一聲,說有人找我們姑娘。”

  朱元在里面已經聽出了是他,楊藹然是個很穩妥的人,如果不是什么要緊事是不會這么急著過來的,她站了起來,跟楚庭川和衛敏齋告辭。

  楚庭川點了點頭,輕聲交代她:‘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事,便讓人來這里報信。’

  朱元答應了,又對衛敏齋福了福,才轉身走了。

  她今天外頭披著一件寶藍色的斗篷,看著越發的精致漂亮,陽光下她頭上的發簪還在發著光,仿佛這天下的光芒都集中到她一個人身上了,讓人根本挪不開目光。

  衛敏齋卻一點一點的把目光收回來,將頭垂下來,看著桌面上擺著的一副棋盤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楚庭川伸手給他倒了杯茶,篤定的道:“你是聽說元元被行刺才會親自來的吧?否則的話,這種差事未必就會輪到你頭上。”

  畢竟長途跋涉,又眼看著快過年了,普通人誰會愿意這個時候往外頭走?

  衛敏齋不置可否,端起茶一飲而盡,沉聲道:“那又有什么用?我終究是遲了。”他說著,放下了茶杯澀澀一笑:“我輸了,她眼里心里都沒有我,最多也只是把我當成了比尋常人更能信任一些的盟友,她看不見我。”

  她是真的看不見他。

  她在這里的時候,看向楚庭川的時候眼睛里都在發光。

  那一瞬間,他所有的心思都熄了。

  若是朱元但凡表現出一些對他的特別,他也絕對會放手一搏,努力爭取,可是沒有,朱元對于他的到來雖然高興,可那只是普通的對于朋友的高興。

  那是不同的。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方良在邊上都忍不住替自家侯爺覺得心酸侯爺從來都是一座冰山,就沒對什么女孩子表現出過什么特殊。

  唯有朱姑娘,從認識開始,侯爺對她就極為不同,許多事都會問她的意見,也經常為了她而改變。

  可是有什么用呢?

  這么樣的好也沒用,朱姑娘到底是不喜歡侯爺。

  院子里的氣氛一時似乎完全冷了下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隔了一會兒,風中開始飄起了鹽粒似地雪,楚庭川才開口請衛敏齋進屋去。

  他終于開口對衛敏齋說:“沒什么輸不輸的,感情這回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只是喜歡上誰,這也是很說不定的東西,有人喜歡這個,有人喜歡那個,這都是常事,說不上什么誰好一些,誰不好。”

  楚庭川也知道衛敏齋對于朱元付出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

  可是感情原本就不是以誰付出的多而來衡量的,再說其實他自認為并沒有使什么手段,也并未有什么對不住衛敏齋的地方。

  既然如此,自然心懷坦蕩。

  衛敏齋苦笑了一聲,到底心情還是不好。

  楚庭川也沒有再說其他。

  點到即止便是了,說的太多就被人以為是炫耀。

  朱元其實并不是沒有察覺到衛敏齋的心情,可是她并不想給衛敏齋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喜歡楚庭川那便認定了就是楚庭川。

  不會再變。

  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給人希望。

  她出了院門,就見了楊藹然焦急的在屋外踱步,見了她來急忙就迎上來:“元元,快來,沈大人托我跟你通個消息。”

  沈大人?

  朱元的腳步頓了頓,偏過頭看了他身后一眼,見他身后跟著一個面生的面孔,想了想才想起來這是之前沈大人身邊的那個長隨。

  這個長隨是沈大人的奶兄,向來很得沈大人的信重。

  她立即明白了,略點了點頭就往自己的禪院走。

  那個長隨跟在他們后頭,一進了禪院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朱元開始磕頭。

  朱元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的道:“別再磕了,有什么事便直說罷,若是我不能辦的事,你就是把頭給磕破了,我該不管,還是不管的。”

  她說話如此直接,沈大人的奶兄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撓了撓頭才尷尬的站起來,陪著笑對朱元說:“縣主,從前我們大人的確有許多得罪的地方,可是我們大人如今已經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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