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長公主這個人自來沒做過什么好事,少年時期跋扈的名聲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可大家偏都知道先帝愛她重若性命,因此沒人能制住她。
而等到嘉平帝登基,嘉平帝也要做個臉面,雖然跟永昌長公主不親近,但是該有的尊榮也都給了她。
所以她一路就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她嫁過去之后便趾高氣揚,雖然看重齊駙馬,偏又看不起齊駙馬的家人,甚至還每回都要求翁姑行跪拜禮,其余族人就更不必說了。
后來齊駙馬跟她實在過不下去,納了一房妾室,誰知道永昌長公主竟然把那個妾室給活活打死了。
這件事當時也是喧囂一時的。
后來就有許多御史上書彈劾永昌長公主太過霸道,枉顧人命。
但是那妾室本身是奴籍,永昌長公主又刻意拿逃奴說事,指責那妾室是府里的逃奴,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齊駙馬從那之后跟永昌長公主鬧得更僵。
永昌長公主這些年跟齊駙馬的關系用貌合神離來形容都不合適了,簡直是相看兩厭,前年還因為齊煥吉在衛家鬧出的事鬧了一場,永昌長公主還用剪刀扎傷了齊駙馬。
大家都以為永昌長公主這人對于齊駙馬是沒什么感情的了。
畢竟要是有感情的話,怎么會教出弒父的兒子?
可真沒想到,永昌長公主竟然因為齊駙馬死了而自盡了!
大家都對這事兒議論紛紛。
當然,更值得的議論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永昌長公主在死之前還留下了遺書一封。
這遺書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未到場之時便已經被齊家和公主府的許多宦官長史們瞧見了,內容也因此實在無法保密。
大家很快都知道,永昌長公主在遺書里指責太子妃朱元因為當年差點給齊煥吉做妾,而忌諱齊家,生怕齊家會把這丑事宣揚出去,所以才故意陷害齊煥吉。
她說齊煥吉之所以會殺父,都是被朱元陷害。
她以死明志,要朝廷給她一個交代。
朝堂上一片沸沸揚揚。
新任的東宮長史差點兒愁的白了頭發,摸著自己的小胡子很是生氣的跟在楚庭川身后:“殿下!圣人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您可得先把家里的事兒給管好了!否則遺禍無窮啊!”
他真是愁死了!
人家都說賢內助賢內助的,他們這位殿下原本就已經是個很賢明的了,否則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平定浙江總督之亂了。
他來東宮當長史,那也是奔著前程無限來的。
可誰知道東宮還有個不省心的太子妃呢?1
這才成親多久啊,你看看她惹出了多少事端?!
是,永昌長公主本來就囂張糊涂,但是這種人,你何必跟她硬碰硬呢?你看,現在碰出毛病來了吧?主要是碰出了毛病,不是最后還是要落在殿下頭上啊!
見他急成這樣,楚庭川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看著他:“長史這話言之有理,也請長史放心,太子妃心胸寬廣,很是明理,不會因為這次的事就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的,那不過是小人陷害罷了。”
應長史頓時如鯁在喉。
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分明是想讓朱元安分點,別惹這么多事了!
他還想再說,前頭刑部尚書李榮卻已經帶著侍郎周元安過來了,他只好停了話頭,對李大人和周大人行禮。
李大人也跟楚庭川見禮。
楚庭川伸手叫免了,淡淡問:“驗明字跡了嗎?”
李大人點點頭,正色道:“已經由翰林院諸位翰林和國子監擅長手書的祭酒比對過從前長公主手書,能確定是長公主所書。”
應長史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
遺書是真的,無風也要起浪了。
楚庭川嗯了一聲,仍舊面色如常,率先走在前面,問李大人:“長公主自盡那天服侍的長史宦官還有丫頭都抓起來了嗎?審問過了沒有?”
這件事事關長公主,李大人親自參與主審,當然是要出力的,他對一切案情都很了解,點頭說:“都已經抓起來審問過了,長公主當天故意借故支開他們,不許留人伺候,在屋子里燒炭自殺。”
燒炭。
楚庭川點了點頭:“也就是自盡這一點已經無可置疑了,那就要再審一審齊煥吉了。”
自從殺了齊駙馬之后,齊煥吉就一直被關押在刑部大牢,原本大理寺是想把人弄過去的,但是被刑部拒絕了。
楚庭川說要審,人很快就從大牢里被拉了出來。
在刑部大牢里被關押了幾天,齊煥吉整個人都頹喪憔悴得不成樣子,胡子拉碴的,一副瘦脫了形的模樣。
應長史在上頭看著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人好歹也是貴族出身,卻弄的如此狼狽,且還弒父害母,真是人間禍害。
衙役壓著齊煥吉跪下,楚庭川端詳了他一陣,沉聲問他:“可還認得本宮?”
他的聲音洪亮有力,齊煥吉聽的一個激靈,抬頭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就抖了抖身子不再說話。
李大人也和楚庭川說:“之前一直都沒有用刑,他不肯招,不肯說話,但是那天府中不少下人還有管事都親眼看著他行兇的,證據和口供都能互相對證,因此他并沒有受什么苦。”
楚庭川好整以暇看了他一眼,沉聲再問:“你為何殺人?”
齊煥吉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如何,瞪著楚庭川,忽而不懷好意的笑了:“我沒殺人!我是被人害了!我是被人下了藥!所以才失去了理智!是有人害我!”
來了!
李大人和周大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精神更加集中了。
這件事流言牽扯到了太子妃。
如果.....
楚庭川喜怒不辨的哦了一聲,輕描淡寫的問:“你說有人給你下藥,那你為何之前不開口?”
齊煥吉眼睛猩紅一片,瞪著楚庭川怪笑了兩聲:“我之前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以后會死的更快!現在表哥親自來問我了,我可以說了......”
應長史直覺齊煥吉說出來的肯定不會是什么好話,一時抓耳撓腮的,很有些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