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人如此強硬蠻橫的阻攔,那些原本來探病的叔伯長輩們也都起了疑心,聽見二夫人意有所指的說之前有大夫人的娘家人上門來求見的時候,在家中聲望最重的一個老太太便皺眉道:“老大媳婦的娘家早已經不跟她往來多年了,當年也正是因為老大媳婦堅決拒絕娘家的提議,不肯改嫁,甚至不惜為此跟家中鬧翻,咱們家才人人都感激她,高看她一眼,現在來的,是什么親戚?”
三夫人垂著頭有些為難的絞著衣擺不肯說話。
方良面色沒變,心里頭卻忍不住的著急起來,之前大夫人只是說出來走走,見一見田莊的管事,因此他對于大夫人是出來看什么娘家親戚的事竟然一無所知。
現在聽見二夫人這么說,傻子也知道不對了,他不由得懸了一顆心,想著若是拼死攔著這些人,得要怎么樣才能不影響大夫人的聲譽又讓他們心甘情愿的走。
二夫人咳嗽了一聲,看了三夫人一眼,再看看門前廊下的幾盆海棠花,唉聲嘆氣的壓低了聲音:“三嬸兒,我也不瞞您,其實.....我之前聽門房上的人說,似乎是大嫂的娘家表兄......”
眾人的臉色一時都變了。
老太太也是面色數變,顫抖著聲音一個字都沒再說,只是死死的盯住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好半響,她才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既都是親戚,那還鬧的這樣生分做什么?叫人看著還以為家里生出了什么大事,你們讓底下的人都散了吧,咱們自己進去互相見個禮,隔了這么多年了,老大媳婦兒娘家終于能來人,也是好事。”
二夫人和三夫人就是一驚。
而那個老太太已經冷哼了一聲,環顧了一圈就惱怒的道:“都站在這里做什么,都下去做事吧!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叫客人看了笑話!”
她畢竟是家中輩分最高的,比衛老太太都高一頭,在衛家族中說話那是比衛老太太她們還要硬氣幾分的,她這么一發怒,二夫人和三夫人就不敢再跟她對著干,順著她的意思讓底下的人都退下去了。
老太太回過頭來,當機立斷的便呵斥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你們怎么當的家?!我聽說中饋是你們在管著,老大媳婦兒身體差一直都在臥床靜養,她們娘家來了親戚,來的是誰你們就都敢放進來?!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們自己心里難道不清楚?當初你們大嫂娘家就是讓她回去改嫁給娘家表哥的!”
這番話說的又恨又急,幾乎是直接的撕下了衛二夫人和衛三夫人的面具,將她們的不懷好意赤裸裸的曝光在了人前。
二夫人和三夫人面色難看,都覺得有些難堪。
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家向來就亂,我卻也沒想到竟亂到了如此地步!你們糊涂!放進了人來,到時候出了什么事,丟的還不是承恩侯府的臉面,還不是敏齋的臉面?!”
衛家現在年輕一輩里頭最為出彩的可就是衛敏齋。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不以為然。
名聲?
任由衛敏齋坐大下去,她們連這個家都不能再待下去了,還要什么名聲?!簡直是笑話!
這個時候就是圖窮匕見的時候,說其他的廢話都是枉然,什么名聲不名聲的,那都得之后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不擇手段的讓衛大夫人和衛敏齋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再也不能翻身。
方良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憤恨的看了二夫人三夫人一眼,恨不得拔刀殺人!
這些殺千刀的,她們竟然這么明目張膽的陷害大夫人!
這么多人.....
他手心里全都是汗,想著就算是衛敏齋在這里,這么多族中長輩,這么多親眷,難道真的就能一下子全都弄進詔獄里頭殺了滅口?
這是不現實的。
朱元敢這么做,尚且還有個朱正松殺了妻子的理由,到如今都恢復不了元氣,被人指指點點,哪怕是太后皇帝看重她,也得了御史們不少的奏折彈劾。
朱元的縣主圣旨還沒下來,無非也就是因為那幫子老臣跳的厲害。
衛敏齋就更別提了,他還是個皇帝跟前的紅人,多少人等著抓他的把柄,一旦他真的殺了親戚,那以后他也就徹徹底底的完了。
衛大老爺的死,他一輩子也別想再查出來了。
二夫人跟三夫人已經顧不得那么多,計劃已經定了并且開始實施,要么就是大獲全勝,從此以后甩脫大房這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要么就是一敗涂地。
她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連族中的那個老太太也明白的很就在這里不進去是不行的,二夫人三夫人有意把事情鬧大,剛才來了那么多下人,又連起了幾場沖突。
這件事要是沒個結果,反而更加的人云亦云不知道三人成虎宣揚出什么事來。
她就覺得有些疲倦且驚悚。
二夫人三夫人卻在聽見里頭熟悉的叫聲之后,猛地聯手闖過去,一把將門給撞開了。
大門晃晃悠悠的發出吱呀一聲長響,方良從來沒有這么心驚肉跳過,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就大踏步的往里闖。
不管是怎么樣,他總得護住大夫人。
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面上已經忍不住露出了志得意滿的喜色聽剛才的叫喊聲,分明是她們安排在后門處看門的嬤嬤,這么看來,是嬤嬤們反而抓住了時機先闖進去抓了個正著。
那可就太好了。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她們加快了腳步,一心一意的加快了步子,終于到了花廳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就猛地推開了門,揚聲喊:“大嫂!你怎么......”
她們的話音戛然而止,像是伸長了脖子的雞被捏住了脖子,一下子發不出任何聲音。
老太太她們并不想進來,可是又知道已經被拉下了水,怎么都是撇不清的了,便也只能硬著頭皮進來。
她們滿心以為自己會看見什么不堪的場景,用來當做衛家內部互相攻訐爭權的籌碼,可是一進門,便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