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靜安公主認出了她卻并沒有發作,已經讓她心里毛骨悚然她才不會覺得這位金枝玉葉是放過了她。
對著身份比她更貴重百倍的楚庭川,她尚且該怎么折騰就要怎么折騰,怎么可能會給她這個孤女什么面子。
如果留在宮里 可是這也同樣是個很好的機會留在宮中,永昌公主那邊的打算就要落空了,永昌公主總不能追到宮里來讓她去當她兒子的小妾。
可是酒樓過了元宵就要開張了,她這個做東家的,旁的時候也就算了,但是開張的時候總不能不在.....
她正遲疑著下不了決定,外頭便響起太監尖銳的唱喏聲。
是嘉平帝來了。
朱元立即便恭敬的跪在一旁,眼角余光掃過嘉平帝的盤龍紋靴,垂下頭神情復雜。
嘉平帝這個人自負又自卑,自傲又執拗,實在是個很復雜的人。
這也是因為年紀太小的時候登位的緣故。
分明已經從小小年紀就是九五之尊了,誰知道當了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反倒是更加束縛,內閣五個大學士成天的來教導功課,翰林院那些老學究也是,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幾個時辰睡覺,其他時間全都在讀書考學上頭了,一個讀的不好想要偷懶,等待他的就是太后的怒斥和先生的教鞭。
以至于他親政了以后,原先幾個內閣的大學士漸漸的都換了。
真是看見都頭痛。
他不得自由,等到親政以后就越發的渴望自由,這對自由的追求體現在任何事物上,包括他寵愛的子女寵愛的宮妃反正不得太后喜歡的,他就偏要抬舉。
可是一方面他不喜歡太后的掌控,一方面等到太后病了,他卻又焦灼不安。
母親是很嚴格沒錯,可是如果不這么嚴格,如何能夠讓他坐穩這個位子?道理他是都知道的,因此太后這次病了,他心里便后悔了起來,一天兩趟的來請安,噓寒問暖,親自侍奉湯藥,不勝虔誠。
這回進來也是同樣,他先問了太后安,便憂心忡忡的道:“太后也該保重自己,兒子不孝”
太后哂然一笑:“皇帝的孝心,哀家知道了。”
母子倆相依為命很多年,也同樣斗了許多年,彼此都對對方既愛又恨,感情復雜的很,而這次的矛盾完全是在靜安公主跟五皇子之間產生。
嘉平帝見太后這副態度,知道她心里仍舊是生氣的,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解釋說:“靜安自小就不凡,朕甚愛之,這回的事,朕也知道難怪太后生氣,可是要朕送她出宮去一陣子,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的.....”
在嘉平帝心里,靜安公主剛剛失去了母親跟弟弟,當然是要生氣的。
四皇子的事足以讓皇帝引以為恥仇恨整個盛家,也足夠讓他對盛貴妃棄如敝履,可是女兒卻是無辜的她畢竟什么都不知道啊。
嘉平帝壓低了聲音:“靜安的年紀也不算太小了,翻過年就該挑選駙馬,這個時候若是讓她出了宮,旁人會怎么想她呢?這些天她也不間斷的來給您請安,可見已經知錯,太后”
他說了這么一堆,才注意到底下還跪著個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太后身體不爽,那些內外命婦們的覲見都已經給免了,是以今天衛皇后那邊忙的很,怎么太后這兒還出現一個?
翁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急忙解釋:“圣上,這是朱姑娘,太后特意召見進宮的。”
朱姑娘?
嘉平帝隱約想起來這個人了,想到朱元的身份,又想到盛家和盛貴妃,手指忍不住動了動是了,上次楚庭川中毒的事也有朱元插手解決的,太后要召見她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嘉平帝實在是不大想看見這號人物,皺了皺眉正要說話,太后便輕聲咳嗽了一聲,看了翁姑一眼。
翁姑會意,立即便道:“圣上,太后娘娘食欲不振,可朱姑娘倒是做的一手好吃食,剛剛太后還說要賞她呢。”
嘉平帝哦了一聲,看了朱元一眼,思量片刻便道:“既得太后喜歡,也是你的福分,便留在宮中陪伴太后一段時日吧。”
為了替女兒擺平太后的怒火,嘉平帝也挺舍得下本錢的。
說完了這個,嘉平帝擺擺手,讓翁姑帶了朱元出去,自己跟太后低頭:“太后的意思,朕已經知道了,以后一定對靜安嚴加約束,這次.....就當是看在靜安遭遇如此無常之事的份上,就小懲大誡吧?”
太后冷笑一聲看向嘉平帝:“皇帝!當初你年幼之時,最怕的是什么,你可忘了?”
嘉平帝一怔,緊跟著便面色有些難堪。
他當然不會忘記他的父皇一開始是很愛重太后的,但是不知道后來為什么,卻偏寵鄭貴妃,鄭貴妃當初甚至在南宮對著先帝大打出手,打了先帝一耳光,嚷嚷著不肯給先帝殉葬之類的胡話。
這些話實在是大逆不道,按理來說,鄭貴妃死一百次一千次也足夠了。
但是先帝就是不知道中了什么迷藥,竟然只是把她貶去南宮,并不曾對她如何,等到后來,甚至更把鄭貴妃迎回了慶安宮,并且將林美人生下來的皇子也交給她養就因為她沒生兒子只生了個公主。
說起這個,嘉平帝的面色就陰沉起來。
他那個時候已經懂事,當然知道父皇對鄭貴妃的不同,他甚至縱容鄭貴妃奪林美人的兒子,而且后來還抬舉鄭貴妃為‘皇貴妃’,自來除了貴妃快死了,就沒聽說過在皇后還在的時候封皇貴妃的。
這是在明晃晃的打太后的臉,也是在打他這個太子的臉。
也就是如今的永昌公主。
先帝那時候可真是愛極了這個女兒,為了她還打了御史們的板子,非得順著女兒的心意挑選她如意的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