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談的好好的,可是沒想到一入夜竟然開始飄起雪萊,直到楚庭川消失在大門處,朱元才把目光收回來,靜靜看著他剩下的茶杯發呆。
上一世師傅曾告訴她,愛是理解,不是禁錮,生是見識,不是活著。
那時候她不甚理解。
其實到了如今她也仍舊不甚理解。
有那么一刻,也不止是一刻從在通州起,她就驚恐的發現自己浮現過一個念頭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糟糕的事就好了。
如果沒有這樣的身世沒有上一世的遭遇,她一定會對這樣端方如玉的少年動心的。
她閉了閉眼睛。
而蘇付氏已經出來了,撐著傘站在她跟前,若有所思的輕聲道:“元元.”她見朱元面上茫然,心里忍不住抽痛一下,抿了抿唇說:“你也不要太自苦了。”
朱元收回思緒,見蘇付氏一臉愁容,知道她是在擔心什么,抿唇點頭:“姨母放心吧,我都知道。”
地位懸殊,身份有別。
不該強求的,從來都強求不來。
與其動了心得不到而痛苦,不如從來別起這個心思。
蘇付氏當然知道朱元一直都活的很清醒,可也就是這份清醒更是讓她格外的心痛和無能為力。
她頓了頓,才嘆了口氣。
雪下的越發的大了,蘇付氏跟朱元回了屋內,替她將身上的斗篷給下了,跟朱元說:“一共買了十二個丫頭、四個媳婦子還有六個外頭的管事,這些人,你都說不必改名,便也就聽你的沒改,這其中,丫頭們自然是都留在家里的,媳婦子也是可干一些粗重的活計,至于其他管事元元你是打算讓他們去酒樓幫傭?”
朱元點頭:“雖然有林大廚跟季晨,但是其實要開起一家大酒樓來遠遠還不夠,六個管事留一個在家里當管家,其他的都給季晨和林大廚使喚,至于其他的跑堂伙計還有廚上的廚師幫傭學徒,還是先從外頭招吧。”
一味的全部用沒有身契的人是不成的,但是全部都是有身契的人也不成,凡事都得有個度。
綠衣捧了茶上來,朱元喝了一口,就聽見綠衣問她:“姑娘,太華姑娘來信啦,您現在看還是待會兒再看?”
蘇付氏忍不住笑著罵了她一聲:“你都提出來告訴她了,她還能忍得住不看?真是,一時半會兒都忍不得,好歹也要等你們姑娘吃了飯再叫她看。”
綠衣吐了吐舌頭。
她覺得姑娘從五皇子走后就不怎么開心,當然希望姑娘能開心一點兒,而姑娘對太華姑娘可好了,說不得看了太花姑娘的信之后心情就好起來。
何況還有一堆的糟心事等著呢,不說別的,就說之前上門來的齊煥吉,那就是一只大蒼蠅啊,還是緩一緩心情再去接觸這些吧。
朱元果然笑起來,片刻也不能等了,接過太華的信便一目十行的看完。
上一世太華出京城之時已經是被送出去的妾室,被人白眼被正室欺負,加上心中惶恐絕望,根本沒有心思欣賞路途風景,但是這回卻不同,她在信中說,付泰跟付莊對她都很照顧,為了她還特意延緩了趕路的進程,這一路上她見了不少有趣的事,才知道原來人生可以如此遼闊,而不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朱元真心實意替太華高興。
脫離楊書生這個囚牢,太華終于成了她自己最想要的模樣。
她上一世也曾想回家找尋自己的父母,可是她總擔心路遠難行,總擔心路途險惡,所以總寄希望于別人身上。
一開始是楊書生,后來是襄王。
可是開了的水都有涼了的時候,何況是熱情,男人的喜歡和鐘情,大約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
她闔上信,提筆給太華寫了一封回信,而后才跟蘇付氏和綠衣說起太華信中的見聞。
蘇付氏聽的感慨不已,綠衣便問她:“夫人沒有接到楊大叔寫的信嗎?”
蘇付氏竟然有些臉紅,伸手啪嗒在綠衣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職責她:“盡胡說,看我不打你!”
朱元忍不住大笑起來。
真好,這一世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既然如此,她怎么還能傷春悲秋?
能夠體面的活著就很好了,其余的東西,實在不能奢望更多。
看過了太華的信,朱元果然開心起來,興致勃勃的拉著蘇付氏說起了花楹跟玉燕來,想了想就道:“先兒過陣子是要去河東書院的,我思來想去,到時候就要勞煩尹大哥去幫忙看著先兒,家里的人手便免不得要更少起來,可是家里不能沒有可靠的人照看,向大哥和楊大哥便先在家中,花楹跟玉燕以后跟著我出門就行了。”
綠衣也拍手贊成,很是羨慕的說:“花楹姐姐跟玉燕姐姐可真是厲害,兩個人單手就能將我給舉起來,不僅如此,那么高”她比劃了一下:“文峰跟小棗兒玩鬧,不小心將書從二樓掉下來在樹上,她不知道怎的輕輕一躍就上去啦,要是我也會這么多功夫就好了。”
那就可以跟著朱元四處走了。
蘇付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見綠衣跟朱元嘰嘰咕咕的說起笑話,便搖了搖頭準備去問一問晚飯準備好了沒有。
可才走出了幾步,房門便被敲響,剛剛才被朱元和綠衣提起的花楹站在門口,蹙著眉說:“姑娘,門上來了好些衛家的人,領頭的是趙嬤嬤.拿了許多禮物,此刻正在外頭等著。”
衛家?
蘇付氏回頭看了朱元一眼,不知道為什么衛家這個時候會上門來送禮。
難道說是為了之前的事情道謝?
衛家這回來的仍舊是衛大夫人跟前的趙嬤嬤,因為跟朱元已經打過幾次交道,因此還算得上是熟絡,見了朱元便笑著站了起來問好,又指了指院中的禮物,笑著說:“這都是我們夫人的一番心意,還請朱姑娘千萬不要拒絕,夫人說,眼見著快過年了,希望朱姑娘有空的話,多多上門來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