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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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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敏齋是個難纏的人物,他是不會受任何人的威逼利誘的,在這么個人物面前,興平王終于收斂了身上的兇戾和暴躁之氣,沉下心來開始沉思。

  他跟興平王妃這個女人已經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當然,這其中真正相處的時間少的可憐,可是那畢竟也是這么多年以來在他后院的女人,他對她自認為是了解的。

  這就是一個螻蟻一般,完全沒有能力,在娘家的時候依靠娘家,出嫁了之后就一心一意相夫教子的菟絲花,她沒什么能耐,按理來說更沒什么揭竿而起的野心。

  那么,是什么讓一個素來溫順聽話的狗忽然暴起咬人呢?

  他首先懷疑是興平王妃有了異心。

  這也能夠理解,畢竟他們不是正常的夫妻,她時常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枯木的樣子。

  而且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她為什么做出這么瘋狂的事,給他和齊正下藥,把他們弄到一張床上,然后又把這件事鬧的人盡皆知,甚至不惜裝可憐扮柔弱驚動宮里.....

  興平王換好了衣裳,臉色越發的陰沉,坐在椅子上手指輕點著桌面,隨即便吩咐身邊的人:“去查一查,看看王妃最近是否有跟什么人過從甚密,再查她名下的那些掌柜們,看看是否有什么大額的支出。”

  一點后路都不給自己留,鬧的要死要活的,事情肯定不簡單,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等他查清楚了,一定會讓她死的很慘。

  外面的錦衣衛估摸著時間敲了興平王的門,因為是要進宮去,興平王也不敢惹麻煩,并沒有再鬧什么,只是一前一后的跟興平王妃兩個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

  他們互相都沒再看彼此一眼。

  已經撕開了膿瘡將傷口里的血都擠了出來,就不會再想回到當初的狀態。

  興平王妃恨不得興平王死,興平王也是一樣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娶妻生子的想法也是實在不正確的,再老實的女人也會發瘋。

  他想念從前悠閑自在沒有束縛的日子了。

  一直到進了宮,跪在御書房門口,興平王才被冬日里冰涼的地板給驚得打了個冷顫。

  他終歸還是有些害怕的。

  倒不是怕皇帝把他怎么樣,畢竟嘉平帝跟他關系不錯,兩人也算得上是同患難的關系,香火情還是有的。

  嘉平帝絕對不會因為這么點兒破事兒就對他怎么樣。

  他真正憂心的是.....這件事會被母親知道.....

  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御前伺候的孫慶從里頭走出來,見了他也沒有從前的笑意,打了個手勢請他起來,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放他進去,便順手把門給帶上了,顯然是已經得到了吩咐。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一進門就準備跪下來先認錯。

  畢竟這種事的確聽起來有些荒唐,太后還是重視皇室名聲的,鬧的太大了,嘉平帝也不好說什么。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嘉平帝劈手就摔了一封奏折在地上,指著他恨鐵不成的扶額搖頭:“皇叔啊皇叔!你叫朕說你什么好,你怎么做得出這種事來?!”

  什么事啊?

  興平王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升起了一股冰涼的預感,仿佛是有一條蛇順著他的背爬上了脖子,涼颼颼的叫人膽寒。

  嘉平帝的態度不對,他有些察覺到了。

  “皇叔,這是錦衣衛今天送上來的奏折,你瞧瞧,看看是不是冤枉了你。”嘉平帝面色冷淡,眉目里有一點疲倦。

  興平王看的心驚膽戰又茫然若失,僵硬的伸手將奏折撿起來,只看了一遍就睜大了眼睛。

  剛才的預感是正確的,他真的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錦衣衛的奏折上清清楚楚的記錄著他讓齊正去聯系人,乃至手底下的那些里正們,幫助瓦剌人潛伏在京城,而后幫助他們脫逃的事。

  他終于明白了嘉平帝在他剛進門時表露出來的表情。

  那不是什么恨鐵不成鋼,而是絕對的冷漠。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年紀跟他其實相差不多的侄子了,他的這個侄子,向來都是任性且自我的,他一旦認定了的事,那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急忙替自己申辯:“我沒有......這一切都是陰謀!我是被人算計了!”

  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為什么這些事會被錦衣衛知道?

  如果被錦衣衛知道了的話,那么瓦剌人是不是沒有成功?是了,瓦剌人的證詞也是最關鍵的一環,可是他們怎么會被抓住的?

  分明就不是什么大事,他相信齊正那個豬腦子也能做得到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那朱元呢?

  朱元又是否也從這個局里頭脫身了?

  如果是真的脫身了,那么這件事跟朱元有沒有關系?

  是朱元設計的話......那么這一次王妃那神經質的做法,又是不是跟她也有關系?!

  他被自己腦海里一連串的想法給驚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內心里卻很抵觸這些念頭如果真的是的話,那么也就是說,他出手對付朱元這個小賤人,竟然也失敗了!

  她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敗為勝?!

  她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她憑什么!?憑什么能夠這么輕松的脫身?!

  見他面色青青白白的交替變換,嘉平帝冷冷的笑了一聲:“也要有空子,別人才能有空可鉆。皇叔,你明知道朕最忌諱什么,齊正是你的大舅子,又有瓦剌人的證詞相互佐證,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興平王有些慌了,可是越慌,他的腦海里反而越是冷靜。

  他知道嘉平帝的忌諱在哪里,可是他沒有去觸碰的意思,本質上他不過就是想要報復罷了,因此他幾乎立即就把自己本來的目的說出來了,相比較起勾結瓦剌人圖謀不軌,這種你死我活的針對某個人的程度那簡直就太輕了。

  他繪聲繪色的講述了自己跟朱元的過節,把不能說的都隱去了,半真半假的說出他們結怨的經過,又誠實的垂下了頭:“那幫瓦剌人其實就是為了擄走朱元,我不過就是給他們行個方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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