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到了十四那一天榮昭沒有去,稱病。
馮媽媽那一招她也會,不過她才不會傻傻的往臉上拍巴掌哪,先是在高氏來之前在地上跑的大汗淋漓,讓身體表層升溫,再等著孤鶩在門口那看到有人來,就立馬進屋通報,她再將準備好的滾熱的毛巾敷在額頭和臉上。最后躺在床上,裝著迷迷糊糊的樣子。
“怎么突然就感上風寒了哪?”高氏火急火燎的進來,摸了摸榮昭的額頭,又探了探她的脖子,“怎么這么熱?”她把氣發泄到秋水身上,氣急敗壞喝道:“你們是怎么做奴才的?好好的小姐怎么會突然病倒?”什么時候病不好,偏偏是這個日子,她不氣才怪。
榮昭抓住她的手,像是一咳嗽就疼似的,小心翼翼的咳嗽了兩聲,“母親不要怪她們,是我昨天貪玩,在雪地里跑了一身的汗,又嫌熱,把氅衣脫了,這才凍著了。她們有勸我,只是我不聽。”話說的很費力,說完又咳嗽起來,連帶著腔子都震起來。
秋水和孤鶩幾乎忍不住想笑,別說,小姐學病人還挺像,這聲音和那七老八十的人差不多。
“嗷呦呦我的小祖宗,你這…”高氏一個頭兩個大,她已經答應溫貴妃今日將榮昭領去,可現在看樣子連床都起不來。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那今日你是去不了獵場了?”
不想著先給她找大夫治病,還問她能不能去獵場,榮昭心里翻起了白眼。但面上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恐怕是不能了。”她又開始咳嗽,“實在是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想獵只小兔子哪,還有溫貴妃送我的衣服,我也穿不上了,真是辜負了她一番心意。”
榮侯爺是緊跟著高氏來的,進來時聽到這句話,于是道:“不能去還勉強什么?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爹已經派人去叫大夫了。”
看嘛,這才是親生的。榮昭心里對高氏嗤之以鼻,演戲演全套,平時顯得她有多疼自己,倒這個時候就露餡。
榮侯爺準備摸摸榮昭的額頭,榮昭眼疾手快,連忙抬手擋住了他,“爹,你們快去隨駕吧,難道讓皇帝表舅等著您嗎?”毛巾的熱度是有時間限制的,這會她額頭早涼了。
榮侯爺也知道那面耽擱不了,點了點頭,囑咐道:“那一會兒大夫開了藥你要全部吃掉,不許耍性子。”
“知道了,你們快走吧。”榮昭不耐煩的敷衍著,她現在只想他們快點離開。
圣駕啟程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真的是片刻不得耽誤。雖擔憂女兒,但榮侯爺還是在悉心囑咐一番后和高氏一起離開。
等他們離開榮昭立馬從床上跳下來,“哇,熱死我了,早知道我之前就不跑了,捂在被子里就能發一身汗。”
“小姐,這樣騙侯爺夫人好嗎?一會兒大夫可就來了。”秋水還是有些膽小怕事,難免擔憂。
“這有什么的,等一會兒他來了我就說我突然好了不就行了。”榮昭大咧咧的扇起扇子,這形象和片刻前有氣無力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又拍拍胸口,道:“我哪有騙爹,我確實生病了,我這心里不舒服。”
秋水低低道:“小姐強詞奪理。”
榮昭眼角往上一斜挑 ,掐著秋水的臉蛋,壓低了聲音,甕聲甕氣道:“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本小姐也敢說!”
秋水捏著耳垂,“小姐奴婢不敢了。”她的聲音很小的,怎么這也聽到。
榮昭坐上一把搖椅上,頭望著上方,椅子隨著搖動發出輕微的“吱吱”的聲音,就像是織布機在一下一下的運作。
“明天是十五啊。”榮昭幾乎就要在搖椅上昏睡過去,腦子里突然鉆出這個事,立馬坐直,
她那雙如黑葡萄般的眸子轉了轉,閃著小星星,“明天街上一定很熱鬧,咱們出府去玩吧。”
“好啊好啊。”秋水拍手附和,喜得和個年畫娃娃似的,“我想要一只蝴蝶燈籠,再去問渠湖放燈。小姐你說好不好?”
“好是好,但是年年如此,沒有新意。”榮昭的腿在空中畫了一個圓站起來,“那些燈籠更是沒新意,不是蝴蝶蜻蜓就是兔子老虎,我記得有一年我買了一個兔子燈籠,老板還說什么只此一個,但我剛付完錢一回頭就發現竟然有四五個一模一樣的。我是榮昭啊,怎么能和別人的東西一樣,現在想想我都恨不得將那個老板的鋪子砸了。”
秋水忙點頭,“對對對,就是去年,是我和落霞陪小姐出去玩的。”她講給孤鶩聽,”那個老板就會說謊話,我們后來發現滿大街的姑娘幾乎人手一個。”
“這樣啊,那那個老板太不像話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誠信。”孤鶩神情鄭重,不住的頷首。
她倆說話的時候,榮昭轉過身去拿了個蘋果,背著他們偷偷的吁了一口氣,她早已經忘了是哪年的事,差點穿幫,幸好她們倆沒在意。
“我今年一定要拿著一個不一樣的上街。”榮昭狠狠的咬了一口蘋果,肯定道。
“可大街上賣的都差不多。”
“那我就親手做一個獨一無二的。”
“啊?”秋水和孤鶩張著大嘴,她們絕不相信小姐可以親手做燈籠。
榮昭笑了笑,將她們的下巴合上,“我是不會做,但你們會做嘛。”
秋水噤著鼻子,“然而我們什么都沒有,雖然燈籠紙我們可以去庫房要,可骨節就難找了。”
榮昭擺擺手,得意道:“這不是問題,我記得榮曜那里還掛著一個燈籠,我去拿來拆了,然后你們做不就行了嗎?”
榮昭屬于行動派,想到什么就會去做,換了身厚實衣服她就直接往御風堂去,正巧出門遇到曹管家帶著大夫來。
“小姐您不是還生著病嗎?怎么還出來了?快,快進屋,讓大夫給您把把脈。”侯爺走之前將他留下,說是六小姐病了讓他照顧著,可他剛請個大夫的時間怎么六小姐就活蹦亂跳的了。
榮昭揮手,繼續走,“我病好了,你把他怎么請來的怎么送回去吧。”
“這么快?”曹管家看她臉色紅潤,哪里像生病的人,腦筋一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不愿意去獵場,所以裝病啊。
他朝著大夫拱拱手,“不好意思張大夫,我們小姐不藥而愈,麻煩你跑這一趟了。”說著他往那個大夫手里塞了錠銀子,又把人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