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發芽

　　懷疑的種子生了根發芽，便一日多過一日令季秋紅覺得不安，尤其是她三番兩次對季染的試探，都被她用軟刀子給轉移開了，得不到答案，更讓她覺得抓心撓肺。

　　這天，是劇組的第一場夜戲，也有季染的鏡頭，劇組眾人吃了飯便利落的收拾了東西就往拍攝現場去。

　　這么冷的天，連大白天的拍戲，頂著幾乎沒什么溫度的太陽，大家都覺得難熬，更不必說到了晚上，溫度驟降，出了門就有種被凍住的感覺，大家都想早點兒拍完早點兒收工，因此一點兒時間也不耽誤。

　　等季秋紅去廚房收拾干凈，再到餐廳一看，零零散散的除了幾個不用拍的配角，哪里還有什么人？

　　她心頭疑惑，畢竟之前都是白天拍攝的，她便以為是沒有夜戲這種東西的，更別提這么冷的天，誰會愿意跑出去受那個罪呢！

　　見留下來的幾個配角正成團的商量著大晚上沒有事做，相約回房間打牌，季秋紅眼睛一亮，忽然覺得自己或許能從這些人身上問到一點兒線索。

　　她主動開口叫住幾個人：“你們幾個是要打牌是嗎？我這邊有麻將機，你們要是想斗地主，我這邊還有撲克。”

　　邱導在劇組里的嚴格在這幾天之內，也讓大家有了深刻的認識，平時季秋紅也會偶爾跟邱導套近乎，雖然并不能得到什么回應，但在他們的心里，季秋紅就是跟邱導一派的。

　　聽到她主動要提供打牌工具，幾個人都受了驚嚇似的，連連搖頭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就是隨口說著玩的，哪能真的打牌！”

　　季秋紅并不在意他們到底是真的想打牌，還是敷衍自己，如今這個話題扯開了，她便很快接上：“怎么不見其他人？邱導他們呢？”

　　提到邱導，幾個人頓時愁眉苦臉，還以為季秋紅是要告黑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人硬著頭皮的向她放軟的語氣：“秋紅姐，我們知道錯了，往后肯定不會想偷偷打牌了，劇組其他人都去拍攝了，邱導也不在，我們也是無聊，這件事咱能不能就此揭過？”

　　她還沒意識到幾個人是在向自己求情，只是驚訝于劇組在這么冷的天氣情況下，竟然還要拍夜戲。

　　“你們怎么還要拍夜戲？這大晚上的這么冷的天，你們導演到底是怎么想的？白天的戲不拍完，還非得拉著演員跟著折騰，這不是開玩笑嘛！”

　　季秋紅反應慢半拍的意識到，幾個人是以為自己要向邱導告狀，她臉上不顯，卻轉身不知道打哪個犄角旮旯里拿出兩副撲克，遞給了對方。

　　“行了，你們也別把我想得那么壞，還跟小學生似的，動不動就告狀！”

　　聽她這么說，幾個人的心思被窺破，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期期艾艾的接過了她遞來撲克牌，剛要道謝，便聽到她忽然感慨一句：“你們白天拍戲就已經夠辛苦的了，晚上又還要加班加點，那你們是不是很快就要拍完走了啊！”

　　幾個人并不知曉季秋紅這是在試探，更不知道他們住在這里，邱導是包了月的，聽到她這么感慨，還以為是她怕劇組很快就走了，淡季便沒了生意，不由開口安撫：“秋紅姐，你放心吧！一部電影哪里是說拍好就能拍好的，那么多個鏡頭，沒個把月是拍不完的，更何況，你恐怕還不知道，邱導是個最嚴厲不過的導演了，稍微有點兒不滿意的地方，一個鏡頭可能要拍一天，所以時間周期會更長，你就放心好了。”

　　季秋紅一怔，原本以為最多也就兩個月，劇組就該拍完走了，怎么現在還越拖越長？

　　邱導在這里包了兩個月，如果不是遇上了季染，她會滿心歡喜的讓大家住得高高興興，想住多久住多久。

　　可現在？

　　季秋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愣愣的半天說不出來話。

　　幾個人見狀，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小聲的叫了她兩聲“秋紅姐”，見她沒反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剛回神，便看到幾個人盯著自己，目光仿佛帶著幾分探究，季秋紅一慌，下意識的退后了一步，隨即擺了擺手：“你們回房間玩兒去吧！我還有事去忙了。”

　　見她這樣，幾個人也連忙答應，轉頭便將肚子里的疑惑給拋到了腦后，開開心心的回房相約玩牌，這是他們進了劇組之后，寥寥無幾的娛樂消遣。

　　見他們離開，季秋紅又滿臉惆悵涌現出來。

　　季染和劇組要在這里待上至少兩個月，這兩個月她必須嚴防死守，不許季老太連同季家的其他人見到季染。

　　其他的都好說，如今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在沈玉香的身上，如果她主動告訴季老太她最掛心的老大一家子如今有了著落，恐怕季家都要被鬧個天翻地覆了。

　　讓楊鴦去季老太那里盯著固然是好，只是楊鴦如今愿意去，也是因為齊修那小子回來了，他放寒假回來也頂多就只待上一個月，那剩下的一個月，該怎么辦呢？

　　更何況，沈玉香要是真的想要把這件事告訴季老太，憑著一個楊鴦，能攔得住嗎？

　　季秋紅一時間千頭萬緒，站在原地倒是也不嫌冷，只是沉著的一張臉，怎么看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忽然，她臉上彎出一抹笑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沒錯，就是想到了什么！

　　早在齊修剛回來的時候，鎮上就在傳，說齊修爸要把沈玉香接到城里去，日子也就是跟齊修差不多一起走。

　　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氣，安慰自己沒事的。

　　楊鴦打包來到季老太這里，一看就是要長住的架勢，這讓從小就格外疼寵她的季老太高興得不行，摟著她直心肝兒肉的叫喚。

　　然而楊鴦心里想的卻全是齊修，她來到的時候，天都要黑了，這么冷的天，各家吃了晚飯幾乎不太出門，她就算想要第一時間上門給齊修一個驚喜，也要考慮到齊修媽媽在家的情況。

　　畢竟她下午才把自己狠狠的奚落了一頓，楊鴦就算是心里再喜歡齊修，也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小姑娘，短時間內都不會想要跟沈玉香正面強剛。

　　吃完了季老太做的好吃的，祖孫倆便坐在小火爐前說話。

　　季老太看著楊鴦酷似女兒幼時的臉，心里格外的憐愛：“你怎么忽然就打包到外婆這里來了？是不是又跟你媽吵架了？”

　　“沒有，外婆，你心里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這么壞，我媽生意這么忙，我是看她沒空過來看你，所以才來陪你的。”

　　這是她和季秋紅統一一致的口徑。

　　如果不是齊修回來了，楊鴦哪里會這么殷勤的跑到這邊來，住慣了自己家里如同酒店一樣的洞泉旅舍，季老太這里簡直就是小貧民窟。

　　沒有空調，沒有暖氣，甚至連烤火機都沒有，取暖用得都是最老式的小火爐，用一天，家里全是煙火嗆人的氣味，嬌生慣養的楊鴦哪里能受得了？

　　唯一讓她滿意的就是，季秋紅偶爾也會回來小住，所以季老太這里給她留了一間單獨的小屋，從鋪的蓋的，到里面的裝飾，都讓楊鴦覺得沒有那么勉強。

　　季老太對楊鴦的說辭顯然有些不大相信，畢竟這時候，哪怕時方鎮是旅游小鎮，也屬于淡季。

　　“這會兒你媽還能忙什么生意？我看鎮上的這些個賓館不都閑得很，她是嫌棄我這個老婆子，不想來看我吧！”

　　“怎么會呢！外婆，我媽不是把我給派過來了嘛！再說了，你也別不信，我媽最近接待了一個拍電影的劇組在家里，住得還是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呢！她是真的忙。”

　　季老太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就這個天氣，還能有拍電影的大老遠跑過來？不住在鎮上，倒住在你家里頭，你媽媽可別是被什么人給騙了吧！”

　　季老太的思想古板又封建，對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沒那么高，平時連個電視都不看，要她理解這些實在有些困難。

　　楊鴦見說服不了她，便也干脆放棄了，只旁敲側擊的問起了季奶奶關于隔壁的齊家的事兒，畢竟住得近，齊家有事，季老太應該知道的消息更精準。

　　“外婆，我聽別人跟我媽提起，說隔壁的齊家要搬去城里，這是真的嗎？”

　　季老太畢竟年紀大了，一到晚上早早的就容易犯困，平時吃了晚飯就要上床睡覺的，也是楊鴦來了，才打起精神的跟她說了兩句話，這會兒聽到她的問題，疲乏的闔眼應了一聲：“好像是吧！看著齊家小子回來之后，母子倆是像在收拾行李的樣子。”

　　從季老太這里得到的證實，讓楊鴦的腦子像是被什么重物擊中了一般，幾乎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她才怔怔的問：“那齊修媽媽有沒有過來跟您道別？”

　　回應她的卻是季老太綿長的呼吸，楊鴦半晌輕嘆一聲，到底沒把季老太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