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的墻璧上嵌著夜明珠,清清泛光,柔和而不失色澤,與滿地的夜明珠遙相輝映。
像極了白玉的眼,明亮灼灼,既溫和又無濁。
白寒煙看著他望過來明亮的雙眸,眸心里閃著毫不掩飾的激動的光芒,便深知他對親情有著極度的渴望,一個人常年被孤立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內心該是多大的無助啊,白寒煙看著他心下一片柔軟,抬手揉了揉白玉的頭發,道:“好,我帶你出去找哥哥。”
白玉唇邊綻起干凈的笑容,鄭重的朝她點了點頭,應道:“好。”
白寒煙軟下眉眼,揚唇對他溫柔的笑了笑,卻感覺身子猛地被人提了起來,白寒煙詫異的回眸看著段長歌,卻見他一臉深沉,夾雜著滿心的不悅,睨著她道:“說話就說話,離得那么近做什么?”
白寒煙瞧著段長歌吃醋的別扭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揚起眉梢道:“長歌,你連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的醋都吃呀?”
“孩子?”段長歌紅唇一撇,瞥了一眼地上兀自吃著糕點的白玉,譏唇道:“他今年二十有五,年紀比你還大上幾歲,你竟然叫他孩子,真是可笑。”
白寒煙的伸手不停搖著他的袖子,似撒嬌一般輕笑道:“長歌,他不是還沒長大么?”
段長歌輕嘆一聲,眉心間似乎鎖著心事,白寒煙感覺他的異常,不由沉下心來湊到他身旁,問道:“長歌,你怎么了?”
段長歌回身面朝著來時的路,雙眉緊緊的皺起,語氣里帶了一絲擔憂:“回去的路…”
白寒煙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知曉他擔心的是什么,抬手握住段長歌的手,仰著一張嬌艷嫣紅的小臉,惹的段長歌沉眸向她看去,不舍得轉移視線,只見她面若芙蓉,柔軟中帶著溫暖,嬌艷里滲著芬芳,春水流波一般的柔美,段長歌又低低的嘆息,伸手將她攬在懷里,又狠狠的咒罵一聲:“該死的喬初,真會給我出難題!”
白寒煙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伸出纖白的手指點著他的胸口,輕笑著道:“不過是分別一會兒子的功夫,等你安排好白玉,在來接我,干嘛這樣生離死別似的,真是不羞。”
段長歌伸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嘆息道:“留你自己在這兒,我始終是放心不下。”
白寒煙伏在他的肩頭,努力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這幾日胸腹間的疼痛越發的明顯,且次數也不斷的增加,她知曉,那日落下暗河之前,那滑膩的活物一定是什么毒物,她抿了抿唇角,藏起眉眼里的悲傷,輕聲道:“長歌,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
段長歌閉上雙眼,收了雙臂用力擁緊了她,沒有言語,地上的白玉緩緩從地上站起身,好奇的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不解的看著二人,湊近了二人問道:“你們在干什么?”
白寒煙一驚猛然抬眼,卻見白玉的臉近在眼前,正好奇的打量她,不禁紅了臉頰,從段長歌懷里掙脫出來,羞澀道:“沒,沒什么,我們只是在想如何救你出去?”
白玉卻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走出去不就好了。”
“走出去?”段長歌眉目一轉,看著他,忽然湊近了他勾起唇道:“白玉,你可知道你外婆平時都是從哪里來的?”
白玉歪頭認真的想了想,又認真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段長歌憤恨的甩了甩袖子,偏過頭去,低聲怒斥道:“也沒指望你能知道。”
白寒煙忍不住偷笑,看著白玉一臉無辜的臉,她想了想道:“白玉,我問你,你外婆每次來看你時,身上的衣服是干凈的還是濕漉漉的?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濕漉漉的?”
白玉看著段長歌和白寒煙身上的衣物正潮濕的貼在身上,還時不時的低著水珠,他沉默思考片刻,道:“當然是干凈了,不會像你們這么奇怪,身上濕漉漉的還滴著水珠。”
段長歌和白寒煙立刻對視一眼,當即明白,看來此處還有第二個出口。
白玉又俯身坐在地上吃著糕點,一臉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正在他的屋子里四處上竄下跳的,好像在尋找什么。
他細細想了想還是想不通,索性換了一個姿勢,斜依在矮幾上,閉上雙眼正準備睡去,忽然,一聲好大的聲響嚇了他一跳,抬眼朝著那一男一女看過去,卻見他們臉上都蕩漾著滿意一般的笑意,正站在墻壁旁,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前看著他。
“白玉,你外婆平時是不是從這里來的?”白寒煙一臉慈愛般的看著他,溫柔的聲音像太陽下棉絮一樣柔軟溫暖。
白玉聽著她的聲音便感覺如同外婆慈愛的感覺,他站起身看著墻壁上裂出的洞口,他吃了一口糕點,伸了一個懶腰,才點了點頭道:“是啊,外婆是從這里來的。”
白寒煙急忙兩步竄到他身旁,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對他眨了眨眼,笑道:“白玉乖,姐姐現在就帶你去找哥哥。”
說罷,拉著他便朝著墻壁上的洞口里走,可白玉卻滿臉抗拒,看著黑黢黢的洞,他向后退了兩步,一臉委屈道:“我怕黑。”
白寒煙怔了怔,抬眼看著滿屋子的夜明珠,恍然知曉為何九奶奶會不用蠟燭照亮了,原來,蠟燭也有燃盡的那一刻,白玉肯定是經歷過無邊無際的黑暗,才會對黑暗有些如此的恐懼。
白寒煙感覺到他的悲傷,眼底一片不忍,偏頭看向段長歌,段長歌無奈的送了聳肩,而后他斂眉想了想,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珠子在眼前閃閃發光,他低眉笑了笑,輕聲道:“怕什么,有珠子為你照亮呢。”
白寒煙見狀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也連忙點頭,握住白玉的手臂安慰道:“白玉不怕,有姐姐和哥哥在身邊保護你,不怕的。”
白玉聽著白寒煙的話似乎是不在害怕了,轉頭看著白寒煙真誠的眼,用力點了點頭,道:“嗯,白玉不怕。”
白寒煙目光帶著溫柔,拉著他的手腕向段長歌走去,白玉乖巧的隨著白寒煙的腳步走去。
三人站在洞口,段長歌雙目一沉,撩起衣袍率先抬腿走了進去,白玉望望洞里黑漆漆的夜色,猶豫了一下,段長歌站在洞里輕輕抬起手中的夜明珠,明亮的光便悄悄地從掌心爬了起來,整個洞中恍如白晝,白玉笑開眉眼,隨著白寒煙的腳步向洞口里移去。
三人借著夜明珠的光在洞口里緩緩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轉過一個彎,終于看到了一個蜿蜒而上的石階,段長歌沉下聲音道:“看來,這盡頭就是在石階之上,只是不知會通往何處?”
白寒煙扯著白玉的手腕,仰頭看著石階笑了笑,道:“通往何處,走過去不就知道了么?”
三人并排而走,白玉在中,石階層層壘砌,寬可并列數十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見到了一道鐵門,白玉的心跳的厲害,不由得緊了緊拉著他手的白寒煙,他感覺到門后幾乎是另一個世界,里面歡笑隱隱,哥哥,外婆,母親,都在等待著他。
段長歌很快便找到了機括,他將手放在機括之上,回眸對白玉道:“機括一開,你就回到了塵世之中,你的哥哥在等待著你,只是,前方是苦是淚,你都得承受。”
白玉看著玄鐵大門,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外婆從小便同我說過,人心難測,只是我不曾見到過,如果都同你們,你們一般,想來也不會太苦。”
白寒煙聽著他的話,心頭一顫,心中喟嘆,踏出這一道門,只怕何止刀光血影,血腥漫天,此刻她倒是不知,將他帶出來是對還是不對。
段長歌知曉她的想法,抬手擰開機括,隨著塵土飛揚,鐵門慢慢打開,他沉聲道:“這是他的命運,上天關了他二十五年,以后的人生,該由他自己做主。”
修竹聳入拂云,眼前一座形態古雅的殿宇的后院半隱于夕陽之下。
一帶清流緩緩的劃過,池塘水面煙氣騰騰,好像深不見底,其中隱約似有魚兒游走,映著夕陽金光,恍如不在人間。
段長歌從地下踏著一級一級干凈的石階走了出來,只見眼前廊柱古舊,后院庭里空無人影。
待三人都走出來后,地下的暗洞又自動關上,恢復如初。
白玉被夕陽晃得睜不開眼,閉著眼趴在白寒煙的肩頭,白寒煙看著眼前的景象,驚睜雙目,而后幽幽一嘆道:“原來,九奶奶將他藏在了自己的屋下。”
段長歌偏眸看向白玉,薄唇緊抿,微小的弧度漸漸散開,幽眸卻更見深沉,他收回視線,抬手在唇邊吹了一個哨音,尖銳的聲音在夕陽下猶如夜鳥微啼,猶如召喚游子歸去。
音落后,須臾間便有一個黑衣暗衛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對著段長歌低頭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段長歌負手而立,抬眼望著夕陽西下,霞光漫卷,殘陽如血,滴滴猶泣,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去把喬初…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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