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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煙兒

  “既然沒什么事,本官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你們繼續吧。”

  紀挽月笑著告辭,說罷轉身便朝著門口離去,走到了一步卻忽然停下腳步,王作農的呼吸又是一頓,卻見他緩緩轉身回眸對著地上的白寒煙道:“怎么,韓推官不打算離去?難道,還想繼續待在這里?”

  白寒煙抿了抿唇,緩緩從地上掙扎起來,轉身看著堂中一眾人的嘴臉,忍著腿上的巨痛,抬腿踉蹌著也隨著紀挽月離去。

  二人前后走出小樓外,白寒煙冷汗涔涔氣息不穩的站在門口,感覺晚風吹面,不覺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來韓推官得罪的人還真是不少,不過,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走運的。”紀挽月轉身瞧著她,臉上看不出喜怒。

  “紀大人。”白寒煙抬眼直視他,毫不掩飾的懷疑和探究和提防:“下官是在想不出和紀大人有何交情,會讓大人在群官壓力之下如此相護。”

  紀挽月聞言卻低低的笑了起來:“韓推官還真是無禮,你現在和本官說話的口吻應該是和救命恩人該說的么?”

  “紀大人的確久了下官一命,這個人情韓煙記在心里,可是我不認為紀大人會有如此好心相救。”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很像殺你,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帶你查清林之蕃死亡的真相,我在殺你也不遲。”

  紀挽月眼里沁著笑意,白寒煙瞇著眼睛,她還是看不透,這個人臉上的笑意下究竟掩藏著什么樣的心思。

  “別妄想揣摩我的心思,韓推官,記住那句話,做好你該做的事,安分守已,也許還能活得長遠一些。”

  說罷,他又深看了她一眼:“段長歌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韓推官,你在他身邊也得小心些。”

  “多謝紀大人提醒,對與錯下官心里能看的分明。”

  “看的分明?”紀挽月搖頭笑了笑:“這世間對與錯,從來都不是絕對的。”

  白寒煙看著他的側臉,思忖著他的話,只覺得這世間的黑白已然變了顏色,沒有絕對的黑,也沒有絕對的白。

  就像王昕,白寒煙身子有些輕顫,不知是因為他的所為還是身上的傷。

  “韓大人。你腿上的傷可不輕。”紀挽月看著她汩汩流血的腿,微微蹙眉,王作農那一刀力量不輕,怕是已然露骨。

  腿上的入骨的痛意讓白寒煙的神色瞬間有些恍惚,一瞬間所有緊繃的壓力泄下,松下了一口氣,腦袋竟有些渾渾噩噩的,鬼門關下,這幾日她委實走得太多次了。

  白寒煙感覺身子一輕,漸漸向后傾倒,紀挽月忽然伸手將她攬在懷里,白寒煙意識有些恍惚,卻也知道此人的危險,用力掙脫開他,氣息有些微弱道:“紀大人,你快放開我,讓我自己走。”

  “放開你?,你覺得自己能站穩么?”紀挽月有些好笑,說罷真的放開了她,白寒煙陡然失去了依靠,身子一軟緩緩墜地。

  紀挽月又伸手將她撈了起來,竟然是有幾分戲謔的口吻道:“是你自己站不穩的。”說罷,將她攔腰抱在懷里。

  “你,你…”白寒煙被他親昵的動作驚的著實大駭,意識瞬間就歸位,她瞪著圓眼驚恐的看著他,此時也顧不得腿上的痛意,忙不迭地要直起腰身要從他身上掙脫下來,卻不料這一動之下,非但沒能掙脫開來,反而使額頭竟然從紀挽月的唇下劃過,白寒煙不由地驚呼了一聲。

  紀挽月也是一怔,旋即微笑的看著她,越發抱緊了她道:“煙兒,這是害羞了么?”

  “你們在做什么?!”

  忽的,身前傳來一聲低低的咆哮,著實將紀挽月和懷里的白寒煙駭的一顫。

  天色已然黑透,可這一聲低吼卻讓這黑暗似乎更加深一分。

  紀挽月感覺了白寒煙的顫栗,勾了勾唇,抬眼向前瞧去,卻見段長歌在黑暗中陰沉著臉色,眼中流轉著一抹幽暗的光芒,白寒煙的心里驀的一驚,這種冷酷的眼神,她以前似乎見過,第一次與他相見之時,他便是這種神色,是殺意…

  “韓煙,你敢背著我偷人?”

  白寒煙伏在紀挽月的懷里,臉色幾乎和雪花一般凄白。

  “段大人,何必惱怒,煙兒方才受了傷,我只不過是幫了她一下。”紀挽月依舊是笑著,只是他這一聲煙兒不禁讓白寒煙心臟驚駭的收緊,難道,他發現她的身份了,想了想她又登時否定,她自認為偽裝的天衣無縫,連經常接觸的段長歌都沒能發現,紀挽月又如何發現的了?

  “你在他懷里待的還挺享受,煙兒,叫的如此親昵,還敢說沒有背著我偷人?”段長歌握緊了拳頭,看著白寒煙竟然在他懷里呆愣,怒氣忽然就從兩脅內竄了出來,灼的他胸口悶悶的疼。

  白寒煙面孔透出青白,緊抿著唇便要從紀挽月懷里下來,可他似乎也是來了倔強,就是不撒手。

  “煙兒,段長歌脾氣太壞,莫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也能護你周全。”紀挽月滿眼溫柔之意看著她,白寒煙心跳的越來厲害,他不會真的發現了什么吧。

  段長歌驀地一聲怒吼,忽然欺身而來,身手矯捷無比,腳底下一點勁,飛身直上,拔出腰間的凌波長劍,就勢一劍,朝紀挽月頸間刺去。

  紀挽月冷眼瞧著他,抱著白寒煙身形暴起,左腿長驅如戟直點,力雄勢捷,一腳踢開他刺來的長劍。

  “別打了,段長歌!”白寒煙臉色慘白驚呼出他的名字,轉頭看著紀挽月,竟帶了祈求得口吻道:“紀大人,請你放我下來吧。”

  紀挽月向她勾唇笑了笑,道:“煙兒可是在求我?”

  段長歌眼中頓時血絲彌漫,右手突然抬起,手掌凝聚內力,橫掃千軍之力展開,夜色里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直奔紀挽月心口拍去。

  紀挽月目中露出強烈的戾氣,對他早就提防,在他那一掌右靠近的剎那,身子驟然一退,讓段長歌撲了一個空。

  段長歌冷然一笑,忽然扔了手中的凌波劍,腳步瞬移,再次欺身抬起另外一掌做爪,一把便抓住紀挽月的肩頭,紀挽月抱著白寒煙,若是此刻松手,定然能全身而退,可思及她腿上有傷,他硬是受了段長歌的一爪。

  段長歌雙眸一戾,手下狠狠一捏,咔嚓一聲,紀挽月整右臂骨頭頓時大響。

  “紀大人!”耳邊傳來巨大的聲響白寒煙驚叫一聲,紀挽月腳下一滑,跪倒在地上。白寒煙掙脫開他,顧不上腿上的痛意,急忙撲在他身側查看他的傷勢。

  可她的身子陡然被段長歌抱在懷里,白寒煙回眸怒視著段長歌,忍不住道:“你為何要下如此重手,紀大人他方才…”

  “怎么,你心疼了?”段長歌倏地打斷她的話,他緊緊抱著白寒煙,面沉如鐵,冷冷的盯著她,竟是從不曾見過的暴怒。

  紀挽月嘴角泛起一絲弧線,竟微微笑了起來,道:“煙兒莫怕,只不過脫臼而已,他段長歌還傷不了我。”

  段長歌抬眼看著紀挽月,在陰沉的暗色之下,那雙眼溢出嗜血的寒意,深幽冷謐的眼瞳中此刻利光四射:“紀大人別忘了,她是個男人,你最好離她遠一些。”

  紀挽月緩緩站起身,垂下那只受了傷的手,眸光落在白寒煙身上,雙目瀲滟道:“怎么,只許你有斷袖,就不能我好男風。”

  段長歌低頭看著白寒煙,此刻她小小的臉煞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的瞪著紀挽月,滿臉的不可置信。

  段長歌竟也輕笑起來,道:“你還真有本事,就連堂堂錦衣衛指揮使也能收入囊中,韓煙,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白寒煙被他這一聲冷嘲熱諷,臉色越發變得蒼白,方才在小樓里承受的一切,加上段長歌這一番怒吼,心頭似乎格外委屈,眼睛里竟泛出了淚光,卻隱忍著不肯流下。

  段長歌瞧著她眼里的淚頓時心下一松,冷眼瞥了一眼紀挽月,冷哼一聲轉身用足尖挑起凌波長劍,劍身在空中旋轉一圈準確的落入腰間的刀鞘之中,抬腿大步離去。

  紀挽月看著他二人離去的背影,緩緩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將受傷的肩頭向上一拖,脫臼的關節又完好如初,他搖了搖手臂,唇角向上挑起,眼里卻是一股暗沉的不知名的眸色。

  回到段府,段長歌一腳踢開他房間的門,將白寒煙扔在了床上,顧不得背上和腿上的痛,白寒煙掙扎起身,怒視著段長歌,咬牙道:“段長歌,你究竟鬧過了沒有,紀挽月他方才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他,我方才就被王作農一刀砍死了。”

  “所以,你就打算投懷送抱,將自己以身相許了!”段長歌忽然朝她壓了上來,眼里的暴怒讓他自己也吃了一驚,他忿忿道:“韓煙,你還真有能耐。”

  白寒煙反手朝著他臉上揚了上去,卻被段長歌伸手握住反而束縛住她,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疼痛一股腦的涌了上來,她雙眼漸漸騰起霧氣,許久沒在外人面前流下的淚水,終于如泉水一般涌了下來。

  “段長歌,你憑什么一味地指責我,方才我在遇險的時候,多希望你在身邊,可你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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