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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懷疑

  頓了頓,他忽而卻又不解的皺眉,道:“只是下官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守衛的衙差說過,并沒有見人離去,那冒充王大人的一行三人是如何出去的?”

  “他們根本就沒有出去。”

  白寒煙沉聲低語:“偌大的縣衙藏幾個人還不難,他們是在我們離去之后才走的。”

  李成度恍然:“原來如此。”

  段長歌一揮手示意他退下,李成度睨了一眼白寒煙,見她蹙眉不語,不著痕跡的皺眉躬身退了出去。

  “你怎么看,懷疑王徒就是藏在暗處的第三人?”李成度走后,段長歌忽然開口。

  白寒煙緩緩抬眸,眉心鎖著懷疑,卻是搖了搖頭,道:“他的嫌疑是有,但充其量只是個小啰啰。”

  “想知道真相還不簡單?”

  段長歌輕笑出聲,白寒煙疑惑看去,見他垂頭擺弄著腰間的凌波長劍,眉目間悄然多了一絲寒意:“好好審審不就知道了?”

  白寒煙微微頓住,他的狠厲讓她皺了皺眉沒,微微點了點頭,卻將目光落在別處,輕嘆道:“我的確是要審王徒,但去武鄉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段長歌盯著她的側顏,見她眼低斂,神情微沉,那側顏清泠的眉目,讓人恍惚她和他劍上那塊清透的玉佩很像。

  第二日,細雨洗過的空氣似乎格外清新,連頭上的日頭都沒那么灼人了。

  白寒煙走到張望家時,見漣兒已經在院里支好了靈棚。

  說是靈棚也不過是一口棺材和下方一個火盆罷了。

  漣兒一身素縞跪在棺材前,臉色蒼白,雙眼空洞,慢慢點燃手中黃紙,一如臉色般蒼白的手指暈開了幾許火光,細碎的銀屑落滿肩頭,她一張一張的燒著,厚厚的紙灰在腳旁已經累成一個小山。

  “漣兒,你,你是一夜未眠么?”白寒煙走到她身旁,看著她這個樣子,不覺有些心疼。

  漣兒聞聲回頭,勾起嘴角對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相公活著的時候,便每日為了生計發愁,我不想他死了以后還要在陰間受窮。”

  白寒煙微嘆息,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可在她身上,白寒煙卻瞧見了這十丈紅塵里用情至深這四個字。

  “漣兒,你進去休息會,我來替你燒。”白寒煙作勢要接過她手中的紙錢,漣兒卻固執的搖了搖頭,一雙眼瞧著棺材,無限細致:“韓公子,讓我…在陪他最后一會。”

  白寒煙手緩緩垂下,她點了點頭。

  張望葬在她家不遠處的小土丘上,土丘下便是一彎小溪,那里草木繁盛,依山傍水,漣兒笑著說,這樣他就可以日日看著她,看著她們的孩子。

  直到張望下葬,漣兒在未流下眼淚,白寒煙心口顫了顫,她臉上痛苦的微笑,是脆弱中的堅強,漣兒是個值得她佩服的女人。

  回去的時候,白寒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張望的墳墓,心底只覺得他的死有些蹊蹺。

  王家鋪說大不大,說小也不是特別小,為何靈姬偏偏要挑中了剛剛回到家的張望,還要燒的他面目全非,難道,真的是湊巧?

  昨日段長歌便先行離開去了武鄉縣,白寒煙因為要陪著漣兒張羅張望的喪事耽誤一天,李成度便說留下和她一起離開。

  在去武鄉縣的路上,白寒煙和李成度打馬路過城西,她忽然勒緊韁繩,馬兒抬啼一鳴停下腳步,她轉頭看著亂葬崗的方向微微皺眉。

  李成度見狀也急忙勒緊韁繩,側頭不解看著她道:“你怎么了?”

  “你回貴陽府的那夜,那個所謂的陰間執法者在這里差點殺了武鄉縣的老仵作。”白寒煙回憶起那個身穿喪服的男人,耳邊依然能記起他故意偽裝的陰陽怪氣的聲音。

  “程瀟要殺他,是因為老仵作提及在程瀟詐死前夜,向他問過關于死后尸體的事么?”李成度揣測著。

  “你怎么知道那陰間執法者是程瀟?”白寒煙忽然轉頭盯著他問道。

  “難道不是么?”李成度被他問的莫名其妙。

  白寒煙淡淡顰眉,是啊,連她都認為是程瀟。忽然,她眸底精光乍現,猛然抬頭,對李成度急道:“李大人,王徒就交給你了,我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不等李成度開口,一揚馬鞭揚塵而去。

  白寒煙敲了敲老仵作家破舊的大門,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音,良久,屋內才傳出老仵作頗為蒼老又膽怯的聲音:“誰,誰啊?”

  白寒煙輕聲道:“老人家,是我。”

  老仵作輕輕將門打開了一道縫隙,瞇起褶皺的眼看清楚了來人,才將木門打開。

  “是你呀!”

  老仵作將白寒煙迎進門來,走到屋子里,又為她倒滿了茶水,滿臉歉疚道:“看到公子平安無事,老頭子心里的愧疚也少了幾分,我早就該死了,若要用公子的命來換我這罪孽深重的人,真是不值得。”

  白寒煙看著老仵作步路蹣跚,似乎這幾日竟老了許多,想起他在亂葬崗里承認的罪行,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略安慰道:“老爺子不要這么說,好歹你還有個兒子。”

  “兒子。”

  老仵作隨即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他走了,知道我餓死了她的母親,這輩子怕是也無法原諒我了。”

  白寒煙抿唇不語,這世間所謂的因果報應當真不假,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這老仵作,年輕時餓死妻子,如今老了卻要孤獨終老。

  由不得人不身省嘆思。

  “公子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老仵作混濁的眼里沒有什么神色起伏:“你若抓我去見官,我也無話可說。”

  白寒煙的確想抓他見官,可現下有件更要緊的事,她斂眸沉聲道:“老人家,你可知道那個所謂的陰間執法者為何要殺你么?”

  老仵作想起那夜的事,身子仍止不住顫抖,點了點頭道:“沒想到,程縣令竟然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陰間執法者,不僅殺害了王知府一家人,連他的妻兒也不放過,真是心狠手辣。我想他殺我可能是怕我說出,他詐死前的一夜,問我關于尸體的問題,可惜,現在已經是于事無補,現在全武鄉縣的人都知道他是殺人兇手了。”

  白寒煙聞言倏地站起身,驚的連臉色都蒼白起來,問道:“是誰說的程瀟便是殺人兇手?”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有她和段長歌知道,就連李成度都是一知半解,這個消息又是誰散步出去的。

  老仵作卻睜著眼一臉驚異的看著她,道:“今天一早全縣都傳開了,說程縣令詐死殺人,現下已經畏罪潛逃。難道真相不是如此么?”

  白寒煙柳眉深鎖雙眼沉下,卻是越來越嗅出陰謀的味道,真相是什么,現在來說…一切還未可知。

  “對了,老人家。”白寒煙忽然問道:“程瀟詐死后,那個為他辦理后事的侄子,你還記得他具體的樣貌么?”

  老仵作皺了皺眉,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年輕人,你已經是第二次問我關于他的事了,怎么,他和程縣令會是同謀么?”

  白寒煙焦急道:“老人家,我也是猜測,請你好好回想下。”

  老仵作見她一臉著急,仔細的想了想道:“那人我也只見過幾面,第一次是程縣令叫我去的那晚,他也在,長得虬髯滿面,眼睛短小,具體樣貌卻也說不出。不過當時他并沒有說話,第二次是程縣令死的那晚驗尸時,我又瞧見了他。”

  “那夜他可有何異常么?”白寒煙問道。

  “異常…”

  老仵作歪著腦袋細細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對了,我在驗尸時,傍晚風稍大些,他就站在門外,我不經意抬眼一瞥,好像是瞧著他的胡子好像歪了,而那時他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眼熟,我便好奇的多看了一眼,當時他還特別惱怒,催促我趕快驗尸,早些離開。不過后來我又一看,可能是我眼花了,人的胡子怎么可能歪掉?”

  白寒煙聞言臉上卻劃過一絲喜色,唇角冷冷的勾起,道:“果然是易容。”

  “你是說,他的胡子是假的,那日并非我眼花。”老仵作一臉詫異道。

  “那你可覺得他是不是你可能認識的人?”

  老仵作低眸沉思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道:“我的歲數大了,記性也不好,當時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但是我具體像誰我也記不清了。”

  頓了頓,老仵作驚惶的看著白寒煙,問道:“難道這會和誰是兇手有關?”

  白寒煙深深看著他,沉聲道:“也許,這才是你要被殺人滅口的真正原因。”

  老仵作登時臉色蒼白,似乎仍未從驚嚇中走出,想起自己因為這不經意的一眼而遭人滅口,不覺得兇手太過殘忍可怕,不由得后怕道:“怪不得程縣令會突然冒出個侄子,前兩年,程大人騎馬時馬兒發狂將他甩了出去被摔斷了腿,差點沒了半條命,都未見他出現過,現在想想,他的確可疑。”

  白寒煙卻因為他的話心下微動,腦中靈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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